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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青 无麻全痛嘎腰子 3532 2024-05-24 00:00:00

“求援?”

云尚结赞在地势稍高的山上,望着那侧,只能看见一片乌压压的人群:“不必去管,稍作休息,继续行军彭州。”

“元帅!”赤吐松赞忍了又忍,仍旧没有忍住,“大营是我等栖身之所,还有一万兄弟、诸多部众,如何不管?!”

“现在掉头,就又被那城中沈郎耍了一道。”

云尚结赞说到这里,便不愿再多说了。

掉头援营?那他一早领着一万部众出营作甚?跑马遛弯吗?

对战两方在此刻居然达到了某种层面上的心照不宣——他打他的,我打我的,只是看谁的动作更快,力度更强罢了。

赤吐松赞也想到这点,却久久不能介怀。都说慈不掌兵,这次出征,他的许多弱点暴露无遗。

或许他根本不适合做军伍之人。

这个念头陡然升起,便如同燎原之火,在赤吐松赞的脑中不断烧了起来。

云尚结赞尚且不知自己副将的微妙转变,只是道:“维州的笼官贡布卓,应该已经到了九陇城下。”

彭州九陇,彭州刺史李持的驻所。

检江江面上,战斗进入到白化阶段。

梁阿齐与同乡驱船,远离了核心战区,远远看着那侧的战况。

唐人斗舰上的拍杆自上而下,狠狠砸向靠近的小船,将其碾碎,有些正中了人身,便将那人都拍断成两截,肠子与断肢顺流飘下,染出一片血红。

有吐蕃的钩锁成功勾住斗舰艨艟,接舷近战。还有钩锁正好勾住唐军兵士的头颅,将其拽飞出去,头身分离。双方的长矛上很快穿上了尸体。长矛无法使用后,便避无可避地换成了短武器,短斧、胁刀与铁钩,鲜血与断肢仿佛是战场上最常见的东西。

“阿齐!”同乡声音颤抖,“回去吧……”

“不可!”

“这般情形要如何助战?”另一位同乡显而易见的崩溃,“吾等连盔甲都无!更没有刀!”

梁阿齐忽然猛推了他一把,对方的惶恐陡然变作怒意,却在下一秒戛然而止。

一支箭从他颊边蹭了过去。

只是乱箭偶至,并没有人在意这艘小舸。

几人又默默往更远划了一段距离,已经很靠近岸边,靠近吐蕃人圈着羊与牛的地方,以往做民夫之时,便是日夜与这些腥臊气息相伴。

他们能看见岸边上,有吐蕃的妇人与孩子,匍匐着,不断念着着什么,或许是那些难懂的佛经。

同乡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莫非他只是想趁乱抢些牛羊?或许还要抢个吐蕃女人?

是谁刚刚一时高义,惹得他们都热血上头,跟了过来,却要做这等龌龊事?

同乡一时气恼,将要质问,却见梁阿齐当真指向了那处营地。

“草垛,和酒。”

那日他们远远看着,那爆炸便是如此发生的。

一艘轻巧的小舸,本不该对战局造成什么太大的动摇。

但是此时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在这艘冒着冲天火光的小舸上。

波浪未平的江水映着团团的橘红,分不清是日光与火焰。

唐人的艨艟震动之余,纷纷躲避,居然为之清理出一条畅通无阻的水道。船上火光耀耀,几人奋力划着桨,以极快的速度越过了最先头张承照所在的艨艟,向着那摇摇欲坠的浮桥扑去。

两岸吐蕃的弓矢一刻未停,船上的汉子冒着箭矢,被烈焰烤得不成人形,几乎是从胸膛里嘶吼出来:

“断桥——!断桥——!”

仿佛是从炼狱之中传来的嘶叫,两岸吐蕃兵士一时惊惧,手中的箭矢迟迟未能发出。

有那么一刹那,天地间,两军交战的中心,空出了以这艘小舟为圆心的真空地带。

而后船体逐渐沉没,火焰渐熄。

与浮桥只差了一臂之遥。

第26章 人心浮浪

“他们叫什么?”

沈青折在五具尸首面前立了很久,终于问出这一句,却没有得到答案。

四周只有风声。

许久,时旭东叹了口气,“那些民夫只知道这几人是同乡。”

捞上来的五具尸体,已经被烧得面目不清,身上扎着许多吐蕃的箭矢。

值得吗?不值得吗?

从很功利的角度来看,这样的牺牲是不值得的,甚至是没有一个所谓“结果”的。

然而……到底还是要说这句“然而”。

然而很多事的衡量标准,不在于值不值得。

沈青折看着逐渐斜沉的太阳,吐出一口郁气。

他乘船到了这处战场时,吐蕃大营已经被黎逢春接管了。吐蕃兵见大势已去,四散逃离,甚至有些投了江、自行了断。剩下的多是仆从兵、民夫,还有那些随军的吐蕃民众。

他的视线扫过那些面如死灰、一排排坐着的吐蕃人,温顺得像是他们的牛羊一样。

沈青折移开视线,没什么表情地进了吐蕃大营。

黎逢春回成都府驻守了,张承照也要收拢他的水师。营内只有一个崔宁,光着上身,背上都是些膏药,见沈青折带着时旭东进来,生生把哀嚎噎了回去。

沈青折多看了几眼肌肉男,眼前一黑,是时旭东挡在了前面。

时旭东侧头小声道:“眼睛看哪儿呢?”

沈青折:“……”

某些纪委真是……小气死了。

吐蕃帐中是席地而坐的,地上铺着毡毯。沈青折跽坐在上首,听崔宁给他汇报今日的战况。他说着,时不时龇牙咧嘴,嘶嘶做声。

沈青折把崔宁上下一扫,旁边的时旭东把手伸了过来,在低矮凭几下面攥住了他的膝盖,稍稍用力。

沈青折不堪其扰,捏了下他的手背,一边问崔宁:“崔都头有外伤么?”

“没有,”崔宁没点坐像地换了个姿势,一腿盘着,一腿曲着,苦笑道,“只是昨日穿凿军阵,今日又是一场恶战,有些熬不住了。说起来,小时兄弟当真是年轻,佩服佩服。”

说到这里,沈青折看了眼时旭东平静的侧脸。

头发确实是汗湿了,几缕没拢住的碎发弯弯地贴在额头上,但没见一点疲惫。

他们边牧都这样吗?别的狗都累趴着了,他还能支着耳朵看圈里的羊。

时旭东丝毫不知老婆在心里对他悄悄狗塑,还确定了品种,只是略一颔首:“昨夜休息得好。”

“早知如此,昨夜便不去锦官坊了!”崔宁哈哈笑了两声,牵动了酸痛的肌肉,一时又是面目扭曲。

沈青折很想捂脸。

时旭东休息个板板,他比自己睡得还要晚。

还是说……做爱对他来说有显著回血回蓝的效果?

崔都头昨夜也在小娘床上过的,怎么就没从中受益?

莫非时旭东是吸人精气的边牧妖?

“不说这些,”沈青折停住自己的胡思乱想,“崔都头对接下来的行军有何看法?”

“看法……”崔宁随即陷入思考,但很快又放弃了思考,“某一介莽夫,没甚看法可言……”

“只是商议,没有对错,”沈青折笑了笑,“早间你不在,黎都头来与我商议,有两个去处。一是救彭州,二是进蜀州。崔都头认为如何。”

崔宁思考片刻:“沈郎,说实话,某之前只想着守住成都府,未曾想过守住成都又当如何。如今云尚结赞领着一万兵去打彭州了,怎么看都是彭州更危急一些。何况李刺史于我等有恩,没有受恩不报的道理。如今吐蕃大营一取,于云尚结赞而言,再没有转圜的余地,其背水一战,定是要打下彭州才能破局。而彼一但破局,成都的大好局势就要翻转了。”

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显。

沈青折点点头。

崔宁虽然直愣,但不是一点心眼没有,他知道沈青折的想法是一鼓作气,收复蜀州诸郡。

但他还是按着自己的心意说了。

若是善于逢迎,他之前也不至于费尽心思猜才升了个左厢都知兵马使,还在任上蹉跎了数年,原地踏步。

这个时候的选择,确实没有对与错之分。但是选择导致的结果却是有好坏的。

沈青折顺着他的思路,去说云尚结赞的动态:“云尚结赞的行进路线,大概是沿着江,从犀浦、郫、再到唐昌。最后是李持在的彭州九陇。”

他说到这里,问崔宁:“唐昌几日能下?”

几日能下的问题,往日都是黎逢春来答。

但铁口直断的黎都头不在此处,崔宁只能勉力回想:“唐昌……地势较平,无险可守。”

“三日?”

崔宁给了个比较残忍的答案:“一日便差不多了。”

“九陇呢?”沈青折问,“若是云尚结赞绕过沿途州郡,如当日突袭成都一般突袭九陇,几日可下?”

“九陇要比唐昌好上许多,山川险要,且李持,某素闻其清正,即使不善守,也觉绝无开城纳降的可能,只是……怕也不出五日。”

要比黎逢春估计的三日稍长些,却也只是一些。

原因也很清楚。维州。

说不定此刻,维州的笼官便已领了兵,直抵九陇城了。

彭州,九陇。

李眸儿心神不宁地梳着发髻,将簪子、钗环一一取下,归拢到妆奁之中。铜镜里映出一张稚嫩清秀的脸庞,自月前府中遣散了奴仆,梳妆洗漱便要她自行去做。

她步出堂前,见到负手而立,愁眉不展的父亲李持,微微屈膝,行了个万福礼:

“耶耶。”

李持见她,神色却无半分缓和,愈发冷峻肃穆。

自己这个女儿自幼聪慧伶俐,甚至要比心高气傲的儿子更得他心。

而今,却要卖女求和。

城外的吐蕃大将贡布卓称,若是将他的女儿献上,便可退兵。

这话,李持自然是不信的,只是……好歹可以延缓片刻,若是成都可以腾出手来援助一二……九陇这万人性命,说不得可以保全。

李持闭上眼,眼睫不断颤抖,却是久久不能成语。

李眸儿亦是双眼含泪:“耶耶,眸儿明白,成都为都府,一旦陷落,我等皆是丧家之犬,何谈据城而战?眸儿别无长物,若是能为西川、为彭州、为耶耶献绵薄之力,死亦无憾!”

约十日前,几千石的粟粮装上船只,从水路运往成都府。当日城内不是没有反对之声,只是碍于彭州刺史李持本人的威望没有发作。

然而这些时日来,风声愈紧,吐蕃盘踞的维州又有异动。贡布卓领了两路兵来,扎在了九陇城外。

而后便是云尚结赞。

成都府早上递了消息称,那扎在成都外的吐蕃营今日派了一万兵士来袭彭州!

接到踏白军消息的那刻,李持甚至维持不住自己的表情。

云尚结赞这是要与维州合聚,两面包抄,将彭州九陇团团围住,一举吞下!

作者感言

无麻全痛嘎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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