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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青 无麻全痛嘎腰子 3492 2024-05-24 00:00:00

“因为沈郎说吃甜的会让他心情好,让我画了个笑脸,”翠环凑过头来,“不像吗,就是这么笑的。”

她说着,抿着嘴,颧骨上抬,嘴唇呈现标准的弧线。

谢安:“……”

他明白为什么沈郎能把这种机密册子安心地交给翠环带着了。

就算是这个本落到别人手里,别人也看不懂。

就算抓住翠环来翻译,也会因为过于离谱,不被取信。

“翠书记,”谢安有些佩服道,“果然还得你做书记。”

翠环没明白这背后的曲折心路,只知道是夸自己,嘿嘿一笑。

关键点补足,谢安也明白了自己要做什么——去糖铺。成都如今只有一家糖铺,在锦官坊。

按照沈青折的说法,火药是有缺陷的,那就是不稳定,运着运着可能就炸了。

因此,他们炸城墙的火药很有可能是现做的。

糖是无比珍贵的佐料,而做能炸掉城墙的火药,偏偏要放糖。长安行军而来,真的会带糖吗?或许某些军官会带,但是量必然不会太多。

还是要在当地买。

德阳……那地方小,糖铺都没有。

很有可能他们是到了成都现买的糖

一系列很有可能,促使他去糖铺先一探究竟。

“是,是,昨日便有军官打扮的人来买糖,”锦官坊内,那郎君连连拱手,对着谢安道,“都要把铺子搬空了,某这可是上好的红砂糖,还有石蜜,沈郎也喜欢吃呢,郎君若要买,明日……”

谢安打断他:“那些人有说自己住在哪儿吗?”

那三角眉的郎君犹豫。

谢安刀拔了一半,寒光一闪,对方便赶忙开口:

“他们叫我把糖送至富春坊……”

谢安把拎着他的后领子:“带路。”

他缩着脖子被谢安拎了一路,跌跌撞撞,跟着这凶神和旁边那个恶童,从锦官坊到富春坊,终于看到了熟悉的地方。

但这一片的院落都差不多,糖铺老板不大确定是哪一个。

谢安先踹了一个,木门轰然倒地,“啊”的一声尖叫,那院落里竟然有一对男女,光天化日,在行敦伦之事。

谢安:“……抱歉。”

帮他们把门扶起来后,他仍是没想明白,那对男女为何都是光头。

……和尚和尼姑?

谢安强行掰过翠环好奇的小脑袋,一手拽着店主,继续下一家。

如此两三家,谢安身上挂着烂菜叶,不知谁的犊鼻褌,还有暗香浮动的手帕,踹开最后一扇门的时候,终于——

一支箭迎面而来。

他险之又险地躲过,脸颊边还是被擦过了一道箭痕:“嘶……”

是一个机关。

里面空无一人。

他掏出小巧的手弩,让恶童翠环押住糖铺主人,自己小心地踏入院落内。

这样谨慎地里外扫视了一圈,仍旧没见到半个人,只闻到隐隐的硫磺气息。

闻讯而来的保长擦着汗,拄着拐杖,对着这位年轻的录事参军见礼,称这里的人是三天前才赁的院子,昨日便不知去向。

周围来看热闹的人逐渐多了起来,谢安甚至在中间看到了那对男女。

已经换回了僧袍,果然是和尚和尼姑。

那和尚听了他们询问,却忽然开口:“贫僧昨日见了这些人。”

谢安一怔,随即上前一步:“敢问这位大师……”

“觉如。”

“觉如大师。”

觉如念了句佛号,继续道:“贫僧是在建元寺挂的度牒,当日正要与建元寺方丈觉慧一晤。贫僧与觉慧同为一院寺僧,同为释空大师教导,他为师弟……”

谢安咬牙:“说重点!”

觉如不急不缓,继续道:“那日贫僧与师弟辩经。贫僧不过是说,天地阴阳交合,双修乃是正道。他辩才有限,争不过贫僧,便将贫僧逐了出来,他在建元寺,贫僧在成都府,不过十里,互不通音信已有十年。”

谢安抽出了自己的刀,刀光闪过,在他脸上照出光来,对方却仍旧八风不动,那刀光反而为他添了几分悲情。

谢安:“……”

周围百姓显然都听入了神,这古怪的和尚继续说道:“只是不知为何,近日却来了封信,说是要出经书,请贫僧去观摩一二。贫僧昨日出了坊门,便遇见了这里住的人。大约十人,贫僧早年云游四海,也算略有些浅薄见识,能看出来,这些大都是军伍之人。”

周围一片哗然,有人追问:“大师,然后呢?”

“他们架着马车,马车里载着什么东西,车轮压出的印子很深。贫僧从东门出了城,又见着了这些人一次。他们在挖着什么东西。贫僧道是一日两遇,也算有缘,便送了那为首人一句禅诗:终日寻春不见春,春在枝头已十分。话未说完,便被呵退……”

他说到这儿,却发现那锦袍人已经牵着那小女孩策马狂奔而去。

有了一个古怪和尚的提示,谢安策马狂奔到了门外,无需多寻找,就见羊马墙那里有个面目普通的人,正在点火。

他站起来看了谢安一眼,惊惶失措,没命一样转身逃走了。或许是附近被收买的人。

谢安下马,立刻扑了过去,好在引线还很长,他奋力用脚捻,翠环也奔过来帮他,两个人倒水盖土,但这引线不知做了什么手段,竟然弄不灭。

“完了!”

翠环惊叫起来:“还有两根!那个快要到头了!”

谢安脑内嗡鸣一片,来不及反应,身体已经跑了过去。那火药叫一个大箱子装着,正好方便了谢安。他憋红了脸才抱起来,几乎察觉不出累,抱着箱子扔到马背上,一路疾驰,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噗通,噗通。

还剩三秒。

马蹄踏上了摩诃池边松软的泥土。

两秒。

谢安把那大箱子掀了出去,推入摩诃池中,自己跌到马下。

一秒。

“轰——!”

箱子在入水的一瞬间炸开,巨大的冲击力,让平静无波的摩诃池上爆起水花。巨大的气浪将谢安掀翻出去,滚了好几圈才在灌木的阻挡下停住。有一道黑影也被炸出了湖,滚到谢安旁边。

“咳咳,”谢安晃着脑袋,努力站起来,“咳咳咳……”

他没亲历那次炸船……竟然如此恐怖吗?

沈郎就操纵着这种力量?

还好摩诃池里沉着的碳都被捞出来了,平价卖给百姓越冬,也是为了换点钱粮,筹措军费。

他想着,咳个不停,耳边嗡鸣一片。谢安下意识按压着自己的耳朵,眼前是一片血色。

偏头去看,却发现落在自己身边的黑影是……

是沈郎?

不对,不对。这个是——

沈七郎的尸体!

被水泡得浮胀,却依稀能看出原本面目的,真正的沈七郎。

崔宁和翠环是前后脚到的,三个人围着那具熟悉又陌生的尸体,都是哑然。

翠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他们对于沈青折的身份,不是没有猜测,“他不是真正的沈七郎”也是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

现在这个秘密,就这样被曝露在天光下,难免让人心绪复杂。

“七郎会打我。”翠环率先打破了沉默,“一不高兴的时候就打,还会用脚踹……寒冬腊月,让我跪在外边……”

她抹了一把脸:“沈郎……沈郎对我好,他会给我吃的,给我撑伞,教我认字。我已经不是奴籍了……耶耶也不是奴籍。”

“沈郎说,人就是人,不是物件,不应该有奴隶。所以我要说‘我’,而不是说奴。”

这些,一点一滴,翠环都记得清清楚楚。

谢安还在耳鸣,不断晃着自己的脑袋。

崔宁沉默良久,最终一笑,故作轻松道:“某也不懂什么道理,只是咱们得快点儿,把这七郎找个地方埋起来,要不然人就要多起来了。”

话音刚落,却是一阵马蹄扣上石板的声音,谢安侧头一看,为首的竟然就是那上午闯入的将士。

来不及了。

翠环着急忙慌,就要去拖尸首,这些天兵天将是要来抓沈郎的。如果将沈七郎的尸首做成什么傀儡,就能控制住沈郎了怎么办?

谢安一愣,不顾自己还在耳鸣,也伸手来抬,崔宁也弯腰使力。

但已经来不及了。转瞬间,对方已近至眼前。

越昶勒住缰绳,定定看着那具尸首。

沈青折的尸体。

确实是尸首,熟悉的面容,青白的脸色,浑身僵直,甚至断了两条腿和一条胳膊,似乎是被炸断的……

死了?

怎么就死了?

越昶一时反应不过来。

杀父之仇还未报,怎么就死了?

前世也是如此。他以为换了一辈子,他能有机会亲手报仇,打一个笼子,把沈青折关起来,日夜折磨。

他恨透了沈青折。他应该是恨透了沈青折……

越昶下了马,却忽然不敢上前了。

他偏头去看落日余晖,和摩诃池上未平的波浪,心里却万分迷茫,和上辈子一模一样的迷茫。

上辈子他在国外,路过社区教堂,看见里面神父在做告解,他就想,自己能向谁告解呢?

他的天堂和地狱扭结在一起,已经无路可逃了。

终日寻春不见春,春在枝头已十分。是什么意思,是这个意思吗……

他和沈青折之间有着打不开的死结,爱得不纯粹,恨得不纯粹,到了最后,居然都是沈青折的死来作为那把剪子,一刀把他们俩的死结剪干净。

不该是这样的。

时旭东在周遭巡了一圈,绕着附近跑了几十里,把周围山川地理摸了清楚,日落时分才回到新搭起来的营内。

回来后,他在帐子门口把兜鍪取下,拆着汗湿的头发,重新绑好,一边问门口的将士:“沈节度呢?”

他看到帐里没有人。

站岗的将士:“呃……”

时旭东疑惑:“怎么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有人在喊些什么,在山林中回荡,时旭东站起来,往前走了几步,却是脸色突变。

他重新上马,行到山岗上,看得清楚。

无忧城的上方正悬着一个水滴形的球状物,声音宛如从天上飘来。

沈青折的声音。

他还跛着脚,居然自己一个人上了热气球,现在拿着喇叭对无忧城里喊:

“你们已经被我包围了!”

然后天女散花一般,往下撒宣传单。

上用吐蕃语书:“来成都,有肉吃。投降不杀,优待俘虏。”

并有受降吐蕃人的亲笔信,大意是“我在成都挺好的,房子有了车子有了子女都有工作了,顿顿吃牦牛肉,喝酥油茶。”

宣传战是吧?

时旭东看着那个身影,阴沉着脸。半晌,却忽然笑了两声。

作者感言

无麻全痛嘎腰子

无麻全痛嘎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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