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胡无视他,一鞭子过去差点打到温亭润。
温亭润强迫自己不怕,他脚如硬钉,纹丝不动:“八百银能不能换你这一鞭!?”
“哪来的小孩儿,这样撒野,要不要爷爷也帮你松松皮子?”孙大胡打量着戴面具的白发花旦,收拢鞭子准备再打。
“一千!一千银!”
“呵?!”孙大胡轻蔑一笑,“爷爷今儿高兴,想打多少打多少!”
“一千五百银换不换你一鞭!”
孙大胡一听,又好好看了看温亭润。
“两千银!两千银换你一鞭!”
底下围观的人发出惊喝,两千银,在这小县镇是多少人几辈子挣不来的。
“你——你——”孙大胡拿鞭子指着温亭润,另只手摸了摸胡子,又道:“这样,如果你肯脱了裤子,掰着屁股露着屁股缝,趴在爷爷腿上受爷爷十鞭,爷爷就告诉你,我要打他多少——”
一直看着的雪松听完真想拿铁锹打死这孙大胡。
围着的人也笑不出来,他们一些是馆内妓女小倌,一些是常客,见温雅的青竹被这恶霸打成这样,直觉痛恨。
“两千五!两千五百银!换不换!”
“三千银!三千银你换不换!”
“五千银!”
“哇——”
所有人更惊,包括孙大胡。
他不得不再好好看看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心中动摇:“你,你怎么证明你可以——”
“你且尽管说来数目,我若有假——”温亭润一耻,“扒光由你打!”
“呦呵!?”孙大胡乐了,“孩子,你家中可有长辈知道你这样挥霍?”
“你到底说不说!?”
“怕是不知道吧,今天你把家产掏空,就为了这么个——不怕回去被你爹你娘打得屁股开花吗?”
“五千五!”
“完喽完喽!回去要被爹爹按着打光屁股喽!完喽完喽,娘要气爹要骂哦——”
温亭润深呼吸不同他吵:“六千。”
“八千。”孙大胡直接给价。
温亭润瞪大双眼。
“怎么?付不起?付不起逞什么能?”孙大胡卷着袖子,连眼里都是轻蔑。
“那……你说话算数!”
“哎呦?真能拿出那么多钱啊——”孙大胡觉得不可思议,“你到底是何许人也,怎么会——”
“说吧,你准备再打几鞭?”
“……二十,二十鞭——钱来,你说的钱呢!?快快拿来啊——?”
温亭润一转眼睛:“二十鞭,说话算数!”
孙大胡:“见者皆为证,我若有假——扒光了让你操。”
无耻。
面前这人真是太无耻。
“笔墨,我要笔墨,快!”温亭润忍着恶心,对云松大喊。
云松即刻呈上,二人立字为据,众人共同见证。
温净付十六万两白银于孙大胡,若毁信就扒光了由孙大胡打。
孙大胡以二十鞭换得温净十六万两白银,若毁信就扒光了让温亭润操。
这字据不伦不类,但两人都按了手印。这十六万两得与不得于孙大胡,他是一点不吃亏。
签好字据,温亭润拿出一张银票,挥笔写了十六万,递给孙大胡。
竟是个空头银票,钱额自由。这小孩儿如何可得。
众人想不明白,但他们更关心这十六万银票长甚样子,如何兑换使用。孙大胡拿着这张巨额银票,来回翻看,还找人同他一起看,确定不假。
“你去封京,找那里最大的银庄,可分八次换成小额银抄,供你使用。”温亭润道。
孙大胡到现在不敢相信,他拿着银票,不停摸看。
“孙大胡发了——”
“孙大胡大发了——”
“十六万白银啊——说是亲王一年俸禄才不过一万两。”
所有人都在议论,只有云松上台来帮温亭润给青竹松绑。
“谢,谢谢——可,可是琼,琼先生……会不会罚你——”青竹盯着温亭润,眼里起了雾。
温亭润将他托到软架上,点了点头:“会。”
青竹更用力地握了握温亭润的手。
温亭润转念一想,笑着摇摇头:“或许也……”
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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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温:爹爹的好大儿,你可真会给爹爹省钱——
宝儿们!好久不见!想你们!
第44章 (四十三)秘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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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东岳从驿站除了寄信,也收到了一份秘信。
摄政王自二月去了北边,却遇北辽屡屡游击偷袭,有一部下又军中作乱,领兵叛逃,平息后再给小皇帝挑兵选将,直到现在都快入秋了,还无法动身返京。
北辽来势汹汹,怕是又要起大战事。
宫里仍险象环生,如果真遇宫变,再起北辽战事,没了摄政王的温炎,会很难过。
温东岳心一沉,要是真如他所想,带温亭润求药的路,又要耽搁了。
回教馆的一路上,他心中重重,耳里顺带听得许多人在议论“十六万两”。
他听了个模糊,隐隐觉得不太对劲。半道儿又遇了素娘,她急如火烧眉,也不跟他多说,蹭蹭往教馆跑。
不祥感更加,温东岳也跟着跑起来。
三人到了教馆,孙大胡已走,雪松交代了所有事。温东岳面上不做任何表情,只觉头顶闪了个雷。
十六万两,走他家王府的账,没了。
这样大的事,如石入沸水,小县镇也立刻传遍了。传遍了那么双眼盯着,短时内动不得孙大胡。
温东岳推开雅阁的门,就见温亭润跪在床前。
垂头丧气地,变成了冬日的荷,又枯又焉。他软着腰,屁股垫在脚上,要是家法手板在身旁,他一定会高高举起。
见到温东岳还会喊:“请爹爹责罚。”之类。
温亭润一定做得出来,不管是有情趣的调教还是真的管教,温亭润绝对都会很认真。
温东岳知道的。
他看着那清瘦背影,担了一路的心才算落回肚里。他快步走进去坐到床边,岔着腿,理了下袍子。
温亭润马上直起腰,不敢看温东岳,只盯着温东岳的皂靴。
“过来。”温东岳道。
温亭润搓着膝盖,挪了一小点。
“过来——”
“……”
温亭润又搓着膝盖,挪得近了些。
“温净。”
温亭润一听,膝盖如迈步,两三下膝行到了温东岳腿间。
但他还是不敢看温东岳,十六万不是小数目,他不知道这次的逞能会不会真的触怒温东岳。
好像自从认识温东岳,就没见过他真的因生大气而打他。
唔,这次……
“润儿,润儿——想什么呢?”
不知温东岳叫了他几声,温亭润抬头时,差点和温东岳撞在一起。
他又悻悻地低下了头。
温东岳看他这般泄气,抬手缕了缕他额前垂下的细发,然后抬手——将温亭润紧紧拥在了怀里。
温亭润一闭眼睛。
本该被父亲按在床里扒了裤子,老实撅着屁股好好揍一顿的孩子,没想到。
被抱在怀里时,温亭润一侧脸贴着温东岳的胸膛,能感受到起伏。
“还好你没事。”温东岳呢喃,“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吓坏了吧?”温东岳又亲他头顶的发旋。
“……”
温亭润耳朵被温东岳胸腔震得发痒,他环住温东岳的腰,小小叫了声:“爹。”
“嗯。”
“觉得爹爹就那么不讲理?”
“爹……”
两人拥在一起,温东岳要他起来,他不肯,就这样一坐一跪,上下分明地抱着。
“不过爹很好奇。”温东岳下巴搭在温亭润头顶上,笑侃他,“你不是很爱……惹不起就跑的吗,怎么这次——”
温亭润用头一顶温东岳胸怀。
“呵,好好好,爹知道,这回有青竹,你不好跑。”
温亭润听温东岳笑出声,这才敢抬头看他,脆脆地叫:“爹。”
温东岳捏捏他鼻子。
“爹爹不气?”
温东岳摇摇头:“你若意气用事,强出头同那恶人硬拼受伤,那爹才生气。”
温亭润听完顿了下,又埋了回去。温东岳的怀已没了空隙,他却像要不够,使劲往里钻。
温东岳痒得直笑,他又好生搂了搂:“青竹和素娘待咱们厚道,你知恩救友,想法智取。爹爹怎么会不明不白就胡打你一顿?”
温亭润道:“可,可咱们王府是不是没那么多钱——”
温东岳笑着一扇他的臀肉:“现在又觉得你这法不合适了?”
温亭润努努嘴,在他怀里嗡嗡:“……那爹爹打。”
“打你钱就来啦?”
“爹——”温亭润抬起头,变成青蛙,小牛犊一样用头又一顶温东岳。
“呵。”温东岳缩起肩膀,笑声不断,“好了,放心放心,那钱让他尽管取。”
就是能不能取到,得看他的本事了。
温亭润看着温东岳的眼睛,他的眼睛在转,不知又盘算起什么。
父子俩这地方如同一人,想到什么奇招妙点,就会转转眼睛。
温东岳没打算把如何处理孙大胡告诉温亭润,毕竟跟不讲理的人用的路数有些残忍,他的乖儿,还是什么都不知道,无忧无虑的好。
他如此想着,又将人搂了搂。温亭润被箍得有些疼,埋怨地又叫了声:“爹——”
恰巧门外响起素娘的声音。
温亭润去开门,还没开口说话,素娘就噗通一声给他跪下。
温东岳立马从床边起来走向门口。
“素姐你这是做甚!?”温亭润弯腰拉她,她却执意给温亭润磕头,好歹磕了一个,才起来。
“今日若不是你,我家竹子,就——”
“嘿,嘿嘿——”温亭润请她入门坐:“素姐姐客气。”
“那十六万两银算姐的,你是救人的,姐不能让你又救人,又出钱——”
“啊……”温亭润看向温东岳。
温东岳看素娘哭花了脸,古板的脑海里一张大花猫爬了上来,连带嘴也跟着花了:“那是,这十六万两你不出谁出?我爱徒可是救了你爱侍,我们——”
“老师——”温亭润嗔他。
素娘愣了下,还是忍不住挖了温东岳一眼。
温东岳大笑一声,边倒茶边道:“你俩都放心吧,对付这种事,我自有办法。”
素娘和温亭润互相对了眼,不知道温东岳到底准备怎么办。
她揪着帕子,似乎还想再说什么,但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只一个劲地谢着温东岳。
温亭润又给了她好些药,沉甸甸的一个包袱。她抱着,手心紧了紧。
直到温亭润送她出门,又嘱咐她慢些,她木偶一样走出门,回头看时,雅阁已经毕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