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厌金杯 慕禾 3733 2024-05-24 00:00:00

“我听。”祁牧安忙问,“他都和你说了什么?”

阿木尔叹口气:“倒不是他说的,他现在能耐的很,自己什么事都掖着不让我们知道,整日顶着一副‘我很好我好得不得了’的模样来骗我们,真以为自己能全部顶下所有事儿。”说完,他又长叹口气,这气叹了足足有一息。

勃律小时候就这样,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某些事情宁愿自己含着,在嘴里含烂了都不告诉他们……不过那时候他至少活得相对比现在要快乐,可自打中了毒后他就把事事闷在心里,虽然解了毒后状态上好了很多,但这种性子比之前更甚,愈演愈烈,关乎自己的事是一概不同他们不说,如此时间长了,他们就理应以为勃律好了,可以不再为他担心。

他听了许言卿的话后隐隐知道勃律这般做的做法究竟为何——之前他想了很长时间才想明白,或许勃律也对他们这些跟着他的剩余穆格勒族人心怀愧疚,不愿把好不容易撑起来的希望重新碎在他们脚边,更是不断麻痹知晓实情的自己,向他们展现自己已经完好如初的一面,实则另一面仍然独自承受着伤痕累累。

阿木尔闭了闭眼,神色疲惫地瞧眼榻上的人,心里不知该怎么说勃律得好。

他把目光转到祁牧安身上,就像是把一点期许落在他身上一样,希望有他的存在能让勃律重新向他们打开心扉,至少这世上存在有一个人他还能愿意诉说诉说。

“这事儿是他疼昏了,我留了一个心思,向许言卿问出来的。”阿木尔抿抿嘴,“我曾经在穆格勒巫医的书籍卷上见过有讲解蛊毒的,大略知道蛊毒分为母蛊和子蛊。母蛊牵制控制子蛊,二者不能不能存于一体,那勃律身体里能让他毒发的必然是其中一个。”

他看着祁牧安:“许言卿也没瞒我,就说他现在解的是勃律身上的毒,不是蛊,蛊只有下蛊的人才能解。就是说如今这蛊还存在勃律的体内,只不过他有办法让这蛊不再发作罢了。”

祁牧安狠狠皱眉,握着榻上人的手:“所以说,其实他还有毒发的可能?”

“只要不让他接近那个身揣母蛊的人,这辈子就没事了。”阿木尔摇摇头,又点点头:“不过杀了母蛊,才是最好的选择,届时子蛊便自动解开了。”

祁牧安冷声问:“那母蛊在谁身上?”

“这我们都不知道。”阿木尔苦笑一嗓,“你知道的,勃律没有和我们任何人说过他在乌兰巴尔都发生了什么。”说完这句,阿木尔缄默了一瞬,低声喃喃:“就像小时候,他从没和我们任何人说过他是怎么从乌兰巴尔逃回来的一样。”

祁牧安脑中一一闪过许多有可能的人:“神医就没有说过母蛊会在谁身上吗?”

“一定是和勃律一起同时饮下蛊毒的人。”阿木尔首先也猜到了一人,“不过哈尔巴拉不会做这种害己的事情,这母蛊应该是被他下在了一个可随时操控的人身上。”

阿木尔沉思:“这人体内的母蛊还不能死,死了蛊毒就会被解开,所以哈尔巴拉还要确保那人的安危,不像能下在奴隶身上的样子。”

“我知道了。”祁牧安沉声说,“我会让人去探哈尔巴拉驻扎的营地里有没有这种人。”

这几句话交谈完,帐子内一片静默。祁牧安贴心地拿过一张干帕子,帮勃律把潮湿的头发一缕一缕擦拭。

阿木尔在原地踌躇须臾,说了那么多怕这个人对勃律生出些别的情绪误会他。于是他重新看向祁牧安,替勃律辩解:“我知道在勃律心里你的存在和身份都和我们不一样。有些事他不想告诉我们,是因为他是现在这些族人回家的期望,而他选择不告诉你,是因为太在意你了,不想让你过于担心……”

男子注视着烛光下裹上橘意的人,声音忽地变得有些飘渺。

“阿隼,他想和你共度一生。”

祁牧安放下擦拭的手,另一只握紧勃律微凉的手掌,在忽明忽灭的烛火下闭了闭眼睛,嗓音艰涩,发音困难:“我知道……”

“前一次他去苗疆解毒的实情都是我无意中听来,才知道他其实和许言卿之间有交易,去西北战场时只是才解了一半的毒……他是想帮我,他想站在我身边。”

男子一瞬间垂下背脊,抓起勃律的手抵上额头。

“可是我不敢想象,他要是没有恢复那五成的功力就贸然上战场遇险了可怎么办……”男子“若我当时知道他时拖着半个身子来的,我说什么都不会让他领兵。”

阿木尔淡淡看着沉睡的勃律:“这小子以为帮了我们忙,实则只会让我们更担忧。”他端着水盆转身要离开,“你好生照料着他吧,我让人进来把浴桶抬出去。”

阿木尔离开后,祁牧安抵着勃律的手许久,久到直把对方的手掌暖热才松开,之后将其掖入被褥下,抬起拿着帕子的手继续一点点擦拭他的湿发。

勃律是在第二日的未时醒来的。他醒来后,浑身上下的疼痛也从睡梦中慢慢爬出来,一点点细细疼遍全身。

但这股子的疼痛和毒发时候钻心入骨的疼痛不一样,这种疼只飘于表面,让他轻易就分辨过来,这是药浴中的药草随着施针时入体后在发挥作用。

他睡了一觉,起来是身上发凉,捂了会儿还是热不起来,还想继续裹点什么却发现无济于事,只得披着被褥下地绕了一圈,找什么东西能让他身子骨暖和,又能缓和身上的疼痛。

这就导致祁牧安掀帘走进来的时候,身形一顿,脚定在半空。他直勾勾盯着帐内躺在倚榻上的人儿,手蓦然攥紧帐帘。

勃律衣衫半解,露出印着陈伤的身子,胸口横着刀疤,中过蛊毒的青色脉络汇聚在胸口处,只有淡淡的几丝蛛迹。他手里拎着一只酒瓶子,听到声响撇过头,眼神朦胧的望着帐口处的人。

青年眯眼盯了会儿帐口的人影,忽地勾起唇角笑出好听的一声,支着头望着人,语气懒懒散散地唤着:

“过来。”

祁牧安喉咙发紧,但还是依言一步步走过去,走过去之前还不忘把帐帘拢严实,让其完完全全挡住帐内的景象。

勃律看着祁牧安一步步向自己走来,唇边的笑意愈来愈深。待人站在自己榻椅前,他呼出酒气,抬起手摩挲到祁牧安的手,一寸寸一点勾着,闭上眼睛叹喟道:“我有些醉了,阿隼。”

祁牧安想也不想反手就攥住勃律乱动的手指,声音却是有些微恼;“你醒了怎么不叫我?身子感觉怎么样?”他瞥眼青年另一只手上的物什,眼角猛地一跳。

“你竟然一个人在这喝酒?”

勃律哈出口气说:“我现在可以喝了,许言卿还专门把他的酒囊给我喝了呢。”

祁牧安脸色黑了又黑,一把抢过勃律手里的酒囊喝他:“不许喝。”

勃律手中的酒囊被抢走,先是愣了好久,才皱下眉眼不愿意地瞪着祁牧安。

祁牧安不甘示弱地瞪回去:“看我也没用,以后都不许你喝。”

勃律砸吧砸吧嘴回味起来:“烈酒浇喉,身子也热了……我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真怀念。”

祁牧安气的咬牙切齿:“怀念也不许喝。”

“你这人,怎么这般无趣。”勃律说完开始又是踢脚又是动手要去抢被祁牧安收走的酒囊,“把酒给我!”

“我无趣?”祁牧安笑一声,抬高手不让勃律去碰酒囊,微微半俯下身凑近勃律的脸,一呼一吸间问:

“我哪里无趣?”

勃律定定注视着触手可及的人儿,也不回答他的话,就那样眯着眼睛看了他许久。祁牧安也等了他许久,想听听从他这张嘴里能吐出来什么好话。怎料正当他等着的时候,面前的人儿突然伸手抓住他的衣襟,之后猛然用力向下一拽,应声上把他又拽下来几分。

面前人唇口呼出的热气只离他一个指节间距离的时候,便不知何缘由停下不动了。勃律嘴唇开开合合,酒香阵阵扑面,却始终没更进一步。

祁牧安眼底晦暗,眼睛一眨不眨地在勃律的唇上来回飞快掠过,就好像下一刻要毫不留情夺取一般。如此想着,他便随心照做了,手指掐住勃律的面颊狠狠吻下去,连带着勃律往后倒,祁牧安只好眼疾手快地用抓着酒囊的手撑住榻椅面,随后又飞快换了一个位置,让手支在勃律的身后,以防他倒下。

然而谁知这手好巧不巧的就碰到了另一个物什。祁牧安亲着亲着觉得感到奇怪,这家伙在身后藏了些什么,软塌塌的。

他稍稍离开勃律几分,勾着手指从后拎出一看,只一眼便瞬间瞪大双眼:“这里怎么还有一只!”

第二百六十七章

勃律也愣了愣,随后按住祁牧安的手,提起来看了看,是自己喝完的酒囊。

他明眼看着祁牧安的脸色愈发黑沉,脑袋里还昏昏沉沉的,但他现在知道要挪挪身子把身后其余的挡住。于是他摁着祁牧安的手,身子在人眼皮子下动了动,往后蹭了蹭。

祁牧安见他这样,眸子一瞥,就反手准确无误地叩住了他的身形,在醉呼呼的人身后又摸出来两个酒罐子。

祁牧安当即冷笑两声,气的咬牙切齿:“谁给你拿的酒?”

“偷偷告诉你。”勃律眨着一双浅淡晕着雾蒙的眼睛,嘴角稍微往上提了一点弧度,身子往前倾了一点,伸出食指在他面前神神秘秘地晃了晃,还不待祁牧安抓住就飞快收了回去,用气音说:“我自己在帐子里藏得。”

祁牧安没见过勃律这模样,有些稀罕地多看了两眼,但很快就回过神,毫不客气地把剩下几个酒瓶子从后面夺过来,晃了晃,发现其中一瓶还没喝完,里面还有至少大半瓶的酒。

他什么都没说,从勃律的榻上收回腿直起身子,拎着这些往外走。

“喂!”勃律见事情的发展和自己预期的出现偏差,一时间着急起来,从榻上撑起身子,眯着眼睛急忙要叫住他,

然而祁牧安充耳不闻,直径走出帐子,举起手中一连串的酒囊酒瓶,站在外面对着站守的两个士兵问:“谁给他拿的酒?”

两个士兵闻声面面相觑,本不知道该不该回答这个中原人一听上去就像主子态度的问话,可碍于祁牧安身上冷厉的气息,他二人情不自禁就摇了摇头。

祁牧安心里叹口气,把东西递给他们,吩咐道:“拿走,越远越好,别让他找到。”

士兵接过来不住地点头,转身就照吩咐做事去了。

祁牧安站在原地想了想,觉得帐子里肯定还被勃律藏了别的酒没拿出来,于是他又折身掀帘走进去,结果一眼就看见那人儿正坐在榻椅边沿初眯着眸子恶狠狠地瞪着他,又凶又没威慑力,就像狼崽子一般打不过还非要扑上来拿乳牙啃磨。

祁牧安只看了几眼便很快收回目光,开始在帐子里翻找起来。

作者感言

慕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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