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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净身 不道不道寒 3425 2024-05-26 00:00:00

尉升抬首:“可是殿下……”

“当初税银账目是我提出要查的,不论由此引发了什么后果,也理应由我承担,”阮青洲眸中沉静,“既然迟早都要正面交锋,不若就大胆一些,先发制人好了。”

——

次日,阮青洲便去了高仲博府邸。

衣袍轻掀,阮青洲坐在前堂候人,手边热茶未动。

进门见了人,高仲博拱手行礼:“不知太子殿下来访,臣有失远迎。”

“尚书大人不必多礼,”阮青洲说,“话不多说,今日我来,是有事要与尚书大人商议一番。”

“殿下请讲。”

阮青洲开门见山:“曾宪被锦衣卫抓捕,拘于诏狱中。不知高尚书可还记得此人?”

高仲博说:“听殿下提过,臣自当记得。”

阮青洲审他神情,道:“曾宪一介平民,到底是没受过审讯,咬不紧牙关,锦衣卫也便从他口中听到了一些关于高尚书的事。”

高仲博神色稍滞,顿了顿:“如此一说,臣倒记起,当初经人介绍,舍弟的棺椁似是托一名曾姓的手艺人做的,只是那时事情繁多,臣倒是记不太清那人的姓名了,不会正巧便是这位吧。”

阮青洲说:“诚如高尚书所言,不过也因此才要麻烦高尚书一二,只因曾宪交代道三年前曾有人上门托他办事,可事关冒顶身份入宫此等欺君之罪,他既想收受银钱,又恐惹祸上身,偏巧又正值为高二公子打棺之时,他便将那人用作信物的手札藏于那副棺椁内,如今……我也知此举不妥,但还是想征求高尚书之意,不知可否以迁棺之名,开坟取出那封手札?正巧,我托人看过黄历,明日就宜动土,到时我会命人将新棺抬去,做妥一切善后事宜,不让高二公子的尸骨受到毫厘损伤。”

这不是商量,只是一种告知,阮青洲向来都用看似商量的语气,把话说绝。

高仲博带着一瞬的木然,勉强露笑,拱手道:“殿下有心,臣先在此谢过,只是动土迁棺俱是臣的家事,怎敢劳烦殿下和锦衣卫。”

“迁棺自是高尚书的家事,但曾宪触犯法令便是公事,他已卷入税银案中,如今多一条罪过在身,让他直面自己的过错,也算是他罪有应得了,”阮青洲一语双关,带些浅笑,将他双臂托起,“高尚书觉得呢?”

“是。”高仲博陪笑,渐垂了双眸。

——

腊月,风寒。

高仲博迎风伫立庭中,鬓边夹了几道银丝。双眼正往外看,透过树缝陷进浩渺的云天中,便凝在了那处。

管事进院时,瞧他孤凉背影,上前道:“老爷,锦衣卫已动身了。”

高仲博缓缓合起眼,冻凉的眼眶对碰,将一点滚烫逼退眸中。

“开始了。”他说。

似听远处一声喝下,同在这片浩渺天地中,锄起,又落,拋出的黄土堆叠两旁,棺木见光。

“开棺!”赵成业抬声高喊,那旁羊角锤已架上钉头。

他转身往周侧看了一眼,朝旁问道:“高仲博还没来吗?”

身侧锦衣卫应道:“没来。”

赵成业隐隐觉得不安:“四个城门已派人把守,高府也叫人盯着了吧?”

“同知放心,高尚书目前还在府中,只要高府一有动静,便会有人前来通报。”

“好。”赵成业蹙着眉,搓了搓鼻,有种说不上来的古怪。

随棺上的铁钉被起,众人合力推盖,一声重响,尘土四扬,外棺已开,尘封其中的湿气冲出,混着一股霉烂的土腥味。

赵成业挥手扬尘,上前去看,内棺周侧摆的随葬品俱是些石块草木和烂透的粗粮,被烂臭味冲了鼻,他呛了两声,才向内棺看去。

内棺未钉钉,两截指头大小的缝隙落在棺盖上,赵成业跳下土坑,用布蒙手,抓住那缝隙,就要将棺盖拉开。

一声闷响,北镇抚司密牢内的门被人拉开,狱吏跨门而出寻人。

“快去东宫通报,人犯醒了!”

丁耿身子很弱,喂进的药又吐了大半,如此勉力撑到阮青洲来时,险些又昏睡了过去。

“醒醒,哎,醒醒……”狱吏用手拍着他的脸颊,丁耿方才迷迷糊糊地睁开一半眼睛。

“水……”他哑着声,自醒后只说过这一个字。

温水很快就被送入口中,他呛着吐出。这一呛,胸口受痛,他蹙眉扭着身,就要往板床下翻去,幸而一手有力地搭住他的肩。

丁耿这才睁开了眼,第一眼见到的还是尉升,越过他再往后看,才见到阮青洲和段绪言。

见他双眼终于有了些神,尉升把人轻推回原处,退到了阮青洲身侧。

阮青洲看着他,问身后的郎中:“他伤势如何?”

“回殿下,他肺部受损,昏迷时本就靠药力和流食勉强得以存活,”怕阮青洲怪罪,郎中低下头去,“所以醒后恐怕也……”

活不久了。段绪言站在阮青洲身后看着他,那人胸口每伏动一回便痛得厉害,连呼吸都费力,就像从前那些被他一剑穿透肺腑的死囚。

段承专把牢中的死囚送来供他练手,那些人受过重伤后,便和丁耿这样奄奄一息,根本活不了几日。

仅有的火光映在牢中墙壁,俱是一片暗沉的昏黄,便似将退西山的落日,所剩无几的余光也将消失殆尽。

丁耿睁眼看着发潮的墙面,开口道:“你们查到哪一步了,曾宪?”

阮青洲有所保留,无意同他透露,丁耿侧首看他一眼,没能撑起身子,也就仰躺在床板上,自说自话起来。

“既然都知道我的姓名,也知道我阿娘阿弟,找到曾宪也是迟早的事了,”声音弱得发虚,丁耿缓了口气,“当初家里穷得揭不开锅,我走投无路才想到要进宫,后来有个贵人找到我,给了我一笔钱,称会替我供养家人,我也可以不用净身,只需卖命替他办事就好。买卖划算,我便应了。”

多说几句便觉得费力,丁耿又停顿片刻,继续道:“不过这整件事阿娘并不知情,后来代我入宫那人意外死在了宫中,为了继续隐瞒我被人顶替的事实,曾宪还会将她和我阿弟逐出,待那人的尸身被送出宫外埋葬后,再将他们接回安置,可之后却也寻不见他们的下落了……说实话,他们要那人进宫做什么,我还真不知道。”

“那就说你知道的,”阮青洲略抬眼,沉静地看他,“譬如,你主子是谁?”

丁耿只笑着摇了摇头:“我只能说,那夜在钱氏祖坟和北镇抚司都设有埋伏,不论你去哪一边,都有人会来杀你,但这不是我主子的授意……至于他是谁,找到曾宪,你们自然就会知道了。”

话说多了,胸口便疼,丁耿闭起眼,努力缓着那种疼痛。

“是工部尚书兼内阁大学士,高仲博。”阮青洲观他神情,见那眉头轻动,丁耿继而睁开眼来。

“他死了吗?”丁耿忽然问了一句。

阮青洲稍蹙起眉:“什么意思?”

丁耿说:“查到这一步,他还没死吗?”

心头一跳,阮青洲预感到什么,当即转头朝外走去,脸色肃然:“高仲博人在何处?”

尉升应道:“应是还在高府。”

见他走得快,丁耿急着撑起些身子,喊了一声:“阮青洲!”

脚步稍顿,阮青洲停过一瞬,朝前走去:“就这几日,我会尽快安排你们见面。”

闻言,丁耿释然般躺倒回去,阮青洲也已转出牢门,快步走远。

牢门再又关合,砰的一声重响,内棺棺盖才揭开些许便抵到了外椁,撞得坑旁滚下几撮落土。

见状,旁人上前搭手,一同将那棺盖揭起。

天光霎时贯入其中,一股潮气迎面袭来,不出所料,棺中空荡,仅有一尊牌位摆放其中。

赵成业顿时松了口气,下令道:“将这棺材看好,其余人,随我回城!”

他抬肘撑地,轻跃上土坑,可那旁马才牵来,便听远处一声疾呼。

“报——”

赵成业翻身上马,扯来缰绳:“说!”

那人于马背上喊道:“高尚书回房后许久不出,门窗均锁,高府后院动静不小,锦衣卫已准备闯门!”

闻言,赵成业终于得知方才那点古怪从何而来了,既然这是副空棺,高仲博怎会不来阻止!如今任他将自己锁在屋内,岂不是……

赵成业就觉不妙,登时抖了缰绳,自来人身侧飞驰而过,声音含带嗔怒:“后方众人自行跟上!”

 

第23章 不测

行出密牢,尉升已去牵马,阮青洲就在北镇抚司门外等候。

寒冬风冷,蹄声踩得重响,可远处似有一层薄雾淡纱,罩在其中的身影模糊不清。

阮青洲视线轻移,就见马上那人颠簸着冲出轻纱,朝他疾奔而来。

“殿下,上马!”

段绪言扯绳控马,放慢速度,朝他伸手。阮青洲握紧那手,借力翻上马背,顺势扯来缰绳,夹紧马腹,加速朝前奔去。

“驾!”

听远处声响,尉升牵着两匹马眯眼远眺,只寻见阮青洲策马远去的身影。

“哎!殿下——”

叫不到人,尉升松开牵绳,翻身上马,使力拍着胯下的马臀,朝那两人追去。

几声马蹄颤响,南边群鸦受惊,自高府院墙后方飞起一片。高府正门大敞,家仆匆忙跑出,下阶时脚下踩空,整个人连滚带爬地撞向马匹。

见状,段绪言覆上阮青洲的手,将绳紧扯,骏马抬蹄,避开人头落到一旁。

家仆呆坐在地,脸色煞白,嘴中嘟囔着:“出……出人命了!”

府中,庭院杂声四起,阮青洲穿过反向奔逃的人群行至后院,见锦衣卫已聚守在一处房门外。

“见过太子殿下!”前方锦衣卫纷纷回首,让道行礼。

阮青洲没有应声,只渐渐止步于门外。

他顺着人群朝里望去。风将虚掩的门扉轻推,掀得桌上白纸翻飞,落纸中,挂在梁上的白绫紧绷,勒在颈间,一双悬空的腿垂落不动,随缠扭的白绫轻转。

作者感言

不道不道寒

不道不道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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