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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页

不净身 不道不道寒 3422 2024-05-26 00:00:00

他无力再动。

如一朵染血的落花,被摧残至气息奄奄,破碎了、枯损了,在彻底凋零前幻听朔风袭来,卷走尘埃碎屑,将他周身裹起,暖在怀中。

一个怀抱似真又似假,阮青洲抬不起眼,只是因剧痛微微打着颤。

直房灯火一熄,典狱打盹醒来,抻腰跨进牢狱时,浓重血腥逼来。他神色大变,摸刀快步进门,却见廊道陈尸遍地,飞血四溅。

一道血痕拖地,如妖魔舞爪,往深处蔓延。典狱循迹走去,远远一瞥却寻不见阮青洲的身影,他心神大乱,即刻踩进牢门,一柄冷刃迎面抵向喉间,逼得他步步后退。

血色狂乱,溅过颈部侧脸,其间一双眼眸冰寒,淡淡瞥来时杀意渐浓,段绪言架着阮青洲缓缓行出,手中刀刃挂血,毫不留情地再往脖颈抵去。

典狱脊背发麻,不敢吞咽。

“王,王爷……您怎么……”

“怎么没死?怎么杀人?”刀刃徐徐拉过,划进皮肉,段绪言冷声,“圣上有命,关州都在我的掌管之中,区区狱卒,怎么,杀不得吗?”

典狱僵笑:“杀得,自然杀得。”

刀刃一转,收回掌中,段绪言再不多言,带人朝外走去。

典狱转身阻道:“王爷平安归来自是喜事,但世子还不能——”

一声闷响,刀身骤然穿入腹中,典狱足下一顿,血水淌滴打湿靴面。段绪言目视前方,收手自腰侧抽回刀刃。

只听身后躯体倒落,段绪言挥手一斥,血刃横飞向牢柱,刀尖深扎其中,唯剩一派死寂。

阮青洲失了意识,斜倒进他肩头,段绪言拦腰将人抱起,踩过浓血走进夜中。

——

冷风穿林,唯听马蹄阵阵,朝王府奔去,段绪言单臂搂人,扶着那只血手时心头发麻。可每阵颠簸都似在折磨阮青洲,身躯每动一下便疼一阵,生生将人疼至半醒。

段绪言感知到他的发颤,不忍快行,可甫一放慢马速,却听身后步步逼近,一刀直朝耳边飞来。

段绪言俯身避过,是时马头却被绳索套起,往前猛然一扯。

马匹失惊抬蹄,段绪言一拍马背,抱人跃下,滚地时收臂护住了阮青洲。他垫着阮青洲的后脑,谨慎托起那只残手,未及起身,刀尖已抵至后心。

“放开他。”

笠帽之下,尉升抬眼冷视,那旁阮莫洋松马上前,目光顺着阮青洲满身的血污停至右腕,再见腕部布条松散,露出一片模糊血肉,双拳瞬间紧攥。

脚下踩得重,阮莫洋几步至他身前,拽过段绪言的衣襟,挥拳就朝他面颊砸去。

“姓段的你这畜牲!他好好的一个人现在被你害成了什么模样!”

阮莫洋低吼着,欲从他怀中夺来阮青洲,手指使力扣进臂间却是如何都不能将段绪言推开。

“放手!”阮莫洋咬牙恨齿,“放手!”

双臂青筋虬起,段绪言始终不动,静默承受,只在阮莫洋发泄似的怒吼里牢牢地护着阮青洲。

“还给我,”段绪言沉声颤道,“把他,还给我。”

“还给你?他是我二哥,是南望太子,你有什么资格说还给你!他在南望如何护你救你,你在北朔就是这么对他的!废了一只手,他得以防身的箭术又成了什么?!”

一拳接着一拳落下,阮莫洋砸至无力,指间拖着阮青洲的衣裳不愿再放。

直至一拳砸空在地,指上破痕渗出血点,阮莫洋哽咽难言:“你看没看到,他的手……他的手……”

一刀猛扎入地,尉升隔开阮莫洋,双手拽来段绪言的衣襟。

“段绪言,你害死了红苓和刘客从,又牵累东宫遣散,让殿下眼睁睁看着东宫宫人被一个个赐死,如此都还不够吗?!为什么不肯放过他!”

段绪言错愕一瞬,微微抬目,尉升攥紧十指,不可置信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居然什么都不知道……你走后,高仲景无端暴毙狱中,粱奉再无下落,所有人都在说粱奉卖国求荣,殿下为虎作伥,暗地里与你与粱奉勾结上演一出水火不容,只为顺理成章交出布防图引来外患,趁时掀起内乱夺取帝位,所以殿下亲赴关州平息战乱,回皇都后再奉罪己书和废储令,陛下虽未批复,但却下令彻查与你有过干系的所有宫人,连红苓都没放过。”

尉升握拳逼近:“殿下在銮殿前跪求,那么委曲求全,最后也只保下了我和李之,而刘客从也受尽晟王针对,最终以与你勾结为由秋后斩决,指挥使要查高仲景死因,和戴赫公子一同却意外得知戴家惨死真相,最终一人借口追缉北朔细作再不回皇都,另一人心灰意冷回了章州。段绪言,这就是你无从得知的南望现状,这就是你置身事外却让殿下独独承受的恶果!从始至终,你为了自己的野心和私欲做尽了伤害他的事,却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能什么都不知道!”

一语震心。段绪言似回往日,见阮青洲一身脏血,被他掐近身前,那么苦涩失望地说过一句。

“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自己的欺骗利用辜负了多少真心,不知道骗来的善意成了杀人的利刀,他无心无肺,狭隘地以为阮青洲因爱生恨,根本没在意过阮青洲在接手他留下的烂摊子、救不了他牵累的人时会有怎样的无力和自责。

他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一直误解着阮青洲,为了自己的私欲,利用、扭曲他的喜欢和爱意。他的占有变成了囚禁,喜爱变成了强迫,纠结着根本不存在的绝情,忽视阮青洲的喜怒哀乐,只顾着自己的痛快。

迟来的觉悟如同浪潮,兜头拍下时淹没口鼻,只剩疼痛和窒息,段绪言俯首凝视,掌心无措地托着那只手,血在指缝中干得发黏,他害怕,也悔恨,一切却如腕部那道刀口,再无法恢复完全。

尉升趁时狠力推开他的肩头,那双紧拥着阮青洲的手臂却迟迟不松。

尉升再次将刀架他脖上:“我说,放开他,你没能力护他,就让他回南望。”

段绪言不语,只将他护在怀中,指节用力得发白。

林间冷风吹不散血腥,月下白衣胜似被朱砂泼洒的花瓣,像要埋进尘泥。段绪言拽住他,忽然听见一句微弱声响。

“你……来了……”

怔然至脑中空白,段绪言缓缓抬首,见一双明眸费力睁开,颤颤合起。

紧绷的弦一瞬软下,泪意刹那汹涌,段绪言无声忍泪,喉间被堵,至视野模糊时,颤栗到哽咽。

左手轻抬,接泪抚上面颊,段绪言蹭着那手,像寻见依靠,在那点冰凉里止不住地宣泄,无止境地眷恋。

阮青洲忍痛蹙眉,缓声静了半晌,尉升和阮莫洋就想上前,他已开口:“终于等到……还想和你说几句话。”

段绪言吻他的手掌:“我在听。”

阮青洲沉重呼吸,虚弱道:“李之曝尸山野,我说过……要带他回家。”

段绪言柔声:“好。”

“战乱徒生祸患……求你平定两国战事……”阮青洲缓了又缓,“还有,让尉升和莫洋,平安离开吧。”

手渐垂落,段绪言紧覆手背,低声恳求:“我都答应你,只要你别走,青洲……别走。”

几声说得费力,阮青洲无力往他胸膛靠去,轻轻一笑:“可我……好累了。”

“不能,青洲你不能,”段绪言嗓音发颤,“待战事平定,我带你回南望,我往府中移栽桃树,就和从前的东宫一样,我带你乘车看山河……你没有失去所有,你没有护不住子民……”

段绪言抽噎至失声:“还有丁甚……他没死,在我偏院里住着的就是他,我求你和我一起去看看他……”

“活下去,”段绪言俯首恸哭,“青洲,求你,活下去。”

 

第97章 兵临

一脚直踹门板,段绪言跨步抱人入门,尉升同阮莫洋紧随其后,身后家仆跟着涌入,几下点起烛火,屋内骤然亮堂。

面色已至惨白,阮青洲被轻放上床榻,经烛光映照,衣上血色鲜明得骇人,一身清隽备受摧残,不见生气。

段绪言冷脸斥道:“郎中!我叫你们去请的郎中呢?!”

“应当是在……在路——”

段绪言寒声打断:“那就去拖去拽!我现在就要见到人,即刻!马上!”

“是!”家仆颤颤应声,出门险些与拉人进屋的管事撞了怀。

周管事挥手示意旁人让步,匆匆上前:“王爷,这是小人的堂兄周问,也才到关州几日,但他自小拜师学医,现今游历四方,治过不少疑难杂症,医术定然可靠。”

“还是堂弟谬赞了……让一让,诸位还请让一让。”周问浅笑谦逊入门,一下被推背朝前踉跄了几步。

“赶紧吧!”周管事推人至榻侧,周问缓缓点头,止步放过药箱,轻提双袖。

“这位是称作世子对吧,”周问俯身察看,渐蹙起眉,“脉搏微弱,伤处也太多,处理起来着实有些麻烦,特别是这只手,血是勉勉强强止住了,但处理得太粗糙,挑断的筋或许能试着接起来,不过恐怕是养不好了,往后可能连提笔都难……”

阮莫洋登时恼火,扯过段绪言,一拳急怼向他肩头,带着哭腔道:“姓段的你听见没有!你拿什么弥补他,这辈子都不够!老子非要砍了你,要砍了你!”

段绪言不予理会,单臂隔开那手,兀自朝着周问快声问道:“只是这些伤的问题吗?方才他下马摔过一回,先前用的药也有不对,还落过水伤过腿,到底能不能救需要多久,你有个估计吗,还需要知道什么,只是我不确定他多久没有进食进水,会不会耽误——”

“你还有脸说?”阮莫洋怒道,“落水、伤腿、用药……原来还有这么多名堂,姓段的,你是想让他死吗!”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周问朝那处抬手按了按,指向双耳示意需要安静。

作者感言

不道不道寒

不道不道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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