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收藏后,可收藏每本书籍,个人中心收藏里查看

第18页

困蛹 阿苏聿 3577 2024-05-23 00:00:00

李见珩上下打量他手里的鱼:“你钓上来的?”

周蝉没搭理他,拎着鱼竿转进屋里。焦万里神神叨叨地跟在后面:“周蝉神了。为什么我就钓不到?”

李见珩坐到段澜身边:“去吗?”

“行。”

他把弹弓交到段澜手里。

“等会儿去镇上一趟,买点调料。辣椒面胡椒粉什么的。”

“给我的?”段澜冲他扬了扬手里的弹弓。

“嗯。”他眯起眼睛,院子里树影斑驳:“贿赂你的小礼物。”

镇上的集市比飞来镇小学还要靠西。从村子出发,路过镇东边,接上徐萧萧。徐萧萧轻手轻脚地合上门,从小砖楼里蹦出来。她在脸上扑了些粉:浅浅的一层底妆——也许因为是新手,没有做好打底,脸上的绒毛浮着一层薄薄的粉;略重的眉毛和浅大地色的眼影,薄涂一只红棕色的口红。她一蹦蹦到唐若葵面前:“好看吗?好看吗?好看吗?”一连问了三遍。

“不好看。”唐若葵把脸别开。

李见珩掐他的耳朵:“好看的,耳朵都红了。”

段澜注视着她的脸,他心想,女孩儿果然往往有特权——起码在谈情说爱这件事上,她们可以用“装扮”来轻而易举地表达自己内心无处安放的爱意。如此直接了然。

集市大而杂乱,闹哄哄的,地上许多被人丢弃的烂菜叶。有一角用于出售动物,大多是一些幼崽,鸡鸭鹅都张着小嘴,偶尔也有新生的小奶狗、小奶猫。徐萧萧看见小猫就走不动路,干脆蹲在铁笼子面前了。李见珩弯腰看了一会儿:“我们那儿也有。狗贩子特多。”

他等得不耐烦,抛下徐萧萧往前走,顺带捎上段澜。此时正是日落夕阳时,巷路狭窄、人潮涌动,他又抓住段澜的手,把他紧紧拽在身边。他们逆着人潮走,人越走越少,过了岔路口,往巷中一转,两侧是砖石墙,兜兜转转,到了一处无人的祠堂。

门口立着一扇摇摇欲坠的木门,多半腐朽,张贴着的秦琼像也掉了好些,残余一些红纸痕迹。李见珩好奇心重,伸手就将门推开了。门上的虎头铜门环生锈,沾了他一手红棕铁锈,门闩未上,门槛上一层薄薄的青苔。

他便迈进去了,踩在一块青砖上。一进门并未如想象中见到庄严的香火炉与案台,反倒瞧见一副精雕细刻的木屏风,绕过它,背后是一出戏台。

戏台上正站着一男一女,一个髯发花白,一个红衣水袖,见有人闯入,搁置了戏本:“学生?”

讲的是粤语,李见珩分辨了半晌,忙不迭地点头。

像是看出他的局促,那似是老生的角色开口了:“明天演戏,来不来看?”

“来。”他看见段澜从花坛边直起腰,近乎是毫不犹豫地答了一声。

台上的人又唱起来了。他们似乎有一种不成文的规矩,一旦舞着袖子唱起来,任凭下头是大军压城、火海滔天,也不带多一个眼神,更别说停下这段唱句。地上有一块砖是下水道的入口,水道上方盖着一只铜钱印的石板,段澜用手摩挲凹凸不平的石缝上的青苔:“江南有很多这样的。”

“你家?”

“嗯。”他揉搓着指腹上一点软烂青泥:“我家是老宅子,平房,天井周围就是这些。这是招财进宝的寓意,也有雕着蟾蜍、乌龟的。”他指着下水道石盖上那枚小小的铜钱。

“你喜欢听戏吗?”

他们绕过戏台,走进主屋。戏台后则是祠堂,两边一道长墙,或许因为此地雨水多、天气潮湿,泥墙已糊上一层浅黄的水痕,被腐蚀般剥落了墙皮。祠堂上供着一些牌位,出于敬畏,两人并没有迈进去。

“还行吧。我家也有个戏台子,昆曲居多,我奶奶经常带我去。我太爷爷是学美术的,据说是齐白石的弟子,所以我爷爷从小总在画院里泡着,后来遇到我奶奶。我奶奶学音乐。我爸抓周的时候,一脚把画笔踢飞了,我爷爷气得吹胡子瞪眼,只好让他唱歌去了。”

“艺术世家呢。”

“后来就种田了。”段澜笑笑。

“我不喜欢这些,我喜欢看电影。但是那会儿整个城区就一家电影院,在小胡同里,冬天大家挤成一团冒着哈气看,到最后看的什么记不住了,只记得特别重的烟味,和有人买了一碗烤冷面偷偷带进去吃,整个屋子都是一股酸辣的味儿。”

“现在还看吗?”

“很少了。以前反倒还去租碟,后来电脑看电影很方便,我反而没时间了。”他挠了挠鼻子。后来——他就忙着在店里为一个月怎么多挣三千块钱发愁。

祠堂里飘出淡淡的烟,有一种庄重肃穆的气氛。那烟萦绕在身侧,令人闻到一种木质香气。头顶上一挂牌匾,龙飞凤舞四个大字:王氏宗祠。李见珩本要走,回头见段澜杵在祠堂前没动弹,回至他身边,听见段澜轻声说:“我小时候最怕祠堂。”

“你们规矩多吗?”

“有谁犯错了,我爷爷就让他跪祠堂——包括我爸。但现在,没有人会再来管着你了。”他局促地笑笑,拽上李见珩的手:“走吧。”

李见珩跟在他身后,回身望了一眼,戏台上已空无一人,只两帘垂幕随风而动。

他低头,段澜握过的他的手腕上,仿佛还有浅浅的两个印子,带着灼灼的温度。?

 

 

第17章 心跳

聂倾罗手里拎了两大袋子。

一袋子装着辣椒粉、胡椒粉、芝麻粉之类的调料,以及刷蒜蓉辣酱的小烤肉刷,另一袋子则堆满了饼干、薯片、巧克力和辣条。他总是远远地站在阴影里。

甩手掌柜徐萧萧扑上来,摇段澜的肩膀:“你俩上哪儿去了?叫我们一顿好找。”

李见珩离她远远的,生怕这疯婆子又来折腾自己:“那儿有个祠堂。我俩进去转了一圈。明儿他们这儿有戏看,来不来?下午的。”

“来!又没有活儿干,为什么不来?”徐萧萧说,“你是不知道,一听我们来晚了,现在是农闲,王强脸都垮下来了,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不过他们组织了明早徒步去水库,听说来回有十几公里。”

“水库?”段澜想替聂倾罗分担一个袋子,被他冷冷一眼赶走了,只好拎着自己的外套溜回李见珩身边。他打了个喷嚏,被李见珩瞪了一眼:“把衣服穿上。”

“不冷。”他一皱眉,还未来得及发表深层次的反驳言论,李见珩强硬地拿过他的外套,照顾小孩儿似的给他套上:“伸手。”他只好乖乖伸手,顺带着把拉链拉上,瞪回李见珩,眼神分明说的是:满意了吧!

李见珩满意地点点头。

徐萧萧说:“是啊,水库,听说早上那儿能看日出——但是我们到的时候多半也中午了,最晒。”

十一月份,天已入秋。白天渐渐地短了,黑夜来得格外快。

天色转黑时,村镇里却灯火通明。

唐若葵在借宿的户主家借了一辆老自行车,嘎吱地骑着它到镇上,接了徐萧萧回来。焦万里进院子的时候直往周蝉身后躲,因为树下躺着一只大黑狗,正四仰八叉地睡觉。它嘴边流出一点口水,梦里也不忘吧嗒嘴——许是闻到了屋里肉和酱料的香气,馋得梦里也想饱食一顿。

顺着这股香气,段澜溜进厨房,见李见珩一个人颇为贤惠地站在案板前发愁。不锈钢铁盆里泡着一大碗洗净了的鸡翅,一个个地被捞出来,盛到另一只盆中,被浇上料酒、小姜、胡椒面调味腌制。李见珩一个人忙得团团转,外头大呼小叫的打闹声充斥着他的耳朵,但其中一丝微弱的脚步声被他捕捉到。他回头,看见段澜杵在门口,忙招呼他:“快快快,帮我切点葱段,我这手都占着呢。”

段澜举着刀一脸茫然:“怎么切?切多大?切一整根吗?”

李见珩瞪了他一眼,旋即绷不住地笑出声:“小少爷,您是一点儿没下过厨。”

段澜脸上有些挂不住,微微浮起一层醺红:“我是不太会干活。”

“切这么长就行,”他冲段澜比划,“不用太多,主要是去腥调味。”

段澜依言照做。锋利的刀刃在案板上起落,一时只剩下李见珩搅动调料和切菜的声音。还有胸膛的起伏、呼吸的交错,和略显紧张的心跳声。这儿的空间实在是太狭窄了,不用转身,只要是动作幅度稍大,都能碰到身边的人。李见珩伸手来拿酱油瓶,没抬眼,错手抓到段澜的手。

像有一片羽毛轻轻划过心间。

原本生活中,同学与同学、父母与儿女间这样的触碰再平常不过,但此时,一旦他冰冷的肌肤轻飘飘地从李见珩温热的手心里游过,他的心要为此多跳一下。

他忽然意识到,和所有“其他人”相比,李见珩是不一样的。

他为这个发现忐忑紧张,小心翼翼地挪开一点距离,问李见珩:“还要干嘛?”

“嗯……”李见珩四下扫了一眼:“刷个锅吧,就那个小锅,”他努了努嘴,“下个面条。这帮饿狼,肉可不够他们吃。”

段澜这才看见案板上躺着一只面团。

他一时有些惊异,忍不住看了李见珩一眼,心里想:他还会和面。记忆力那总是奶奶才会做的事情——刘瑶也不会——他们的手总是那么娴熟,善于把最原始的材料变作餐桌上丰盛的菜肴。他虽然是一个南方人,但对面食有一种奇异的嗜好:这样裹着面粉的面团团,仿佛总能预示着家的气息。

他想起李见珩家的那袋蒸饺。他边拧开水龙头边问:“之前你给我带的蒸饺,是什么馅的?没吃过。”

“没吃过吧,”李见珩调好了腌料:“西葫芦。放了鸡蛋虾皮和肉。我最喜欢这个馅儿。”

“是吗?我都没听说过。说实话啊——我一直以为饺子只有白菜和芹菜馅。”

李见珩嘲笑他:“南方孩子。”他仗着自己长段澜一岁,说话也要拿捏着占他的便宜。他把腌制好的鸡翅摆到一边,等它自行入味,洗手撸了袖子:“下回和我回东北,到那边再给你做。那边的西葫芦大,包出来的饺子汁水足。”

作者感言

阿苏聿

阿苏聿

此作者暂时没有公告!

目录
目录
设置
阅读设置
弹幕
弹幕设置
手机
手机阅读
书架
加入书架
书页
返回书页
反馈
反馈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