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收藏后,可收藏每本书籍,个人中心收藏里查看

第45页

困蛹 阿苏聿 3565 2024-05-23 00:00:00

有时阳光太好了, 段澜看着看着文言文阅读和英语完形填空, 就忍不住打瞌睡。他对李见珩没有防备, 睡倒在桌子上了, 就被李见珩伺机报复, 也拿皮筋把他略长的头发扎成一束立在头顶,这“洋葱头”的发型就被李见珩拍下来存在手机里。

“你给我删了。”段澜掐他的脖子。

“不删。”李见珩笑得直抽。

“你删不删?!”

李见珩不仅不删,还把洋葱头段澜设成了屏保。

当天下午,他就被段澜勒令完成三套电磁综合物理大题卷。

“你这是打击报复。”李见珩想翻答案,一看答案已经被段澜撕下来,抓在手里。

他第一次觉得段澜笑眯眯的像只小狐狸:“这不是你自找的吗?”

他栽在小狐狸手里了。

除夕的这天早上,太姥神秘兮兮地早起,把段澜喊了过来。

段澜就瞧着她去拿了一只铁盒,铁盒里装着两块曲奇。她笑眯眯地把曲奇塞到段澜手里,让他吃,顺便再分给李见珩。李见珩趴在床上啃完了这块饼干,含糊不清地和段澜说,太姥最喜欢吃甜食——厨房里一大袋子鸡蛋饼干都是她的,就算一口假牙也要吧嗒吧嗒咬——这是不久前舅妈买的进口的饼干,她舍不得吃,一直留着给你,顺便给我。

那曲奇已经有点潮了。但是段澜慢慢地把它抿进嘴里,反复品尝舌尖上那点甜味……胜过他吃到的任何山珍海味。

李见珩眼疾手快地把准备坐到书桌面前的段澜揪起来——“除夕了,段老师还给我上课啊?别写了,带你出去玩。”

“除夕了还上哪儿玩儿去?”

李见珩戴上围巾,顺便给段澜也围上:“市里有家卖烟花的,他家从来不打烊。你放过烟花吗?其实我们这儿叫放炮。”他嘟嘟囔囔。

“有禁放令,抓的还挺严的。不怎么放。”

李见珩就把他往门外一带:“走,哥带你去买烟花。”

烟花铺子实在是琳琅满目,高矮左右上下都挂着摆着各种样式的烟花。

一小盒一小盒的是砂炮,打开后,火/药似一只只小蝌蚪般被包裹着;火/药筒一端带木杆的是窜天猴,点燃了能飞很高;成箱捆在一起的是二踢脚,李见珩把它抱起来放到袋子里,和段澜说:“有一年放二踢脚,没想到里头有几个是反的,要不是我跑着跑着摔了一跟头,可能就被二踢脚炸着了……”

两人一手一大袋子,满当当地拎着烟花离开。

街上的大小商场店铺都关门了,铁帘卷门上贴着福或喜字,灰屋、白雪、红灯笼红剪纸,北国年关并不寂寥,反倒有一种苍茫的壮阔。

现在回去还太早,蹲在家里也是无事可做,俩人把烟花往家门口一丢,喊上宋小渔就跑。舅舅气急败坏地下楼把几大袋子烟花拎上四楼。

三人晃晃悠悠拐出家属楼区,一摇二晃的,又到了一片广场。广场上少有人了,只几个年纪再小一点的孩子,多半是因为在家里又碍眼又碍事,就被当爹妈的一脚踹出来,勒令他们吃年夜饭了再回去。

李见珩蹲下来,揉搓了一个半大的雪球,就开始在地上滚雪人。

段澜没堆过雪人,笨手笨脚地照葫芦画瓢,但是他怎么滚小雪球,小雪球都胖不起来。不一会儿,刚沾上的雪就散了。

李见珩说:“你得用点力,把雪压实了……宋小渔你干嘛!”

宋小渔搓了一只小雪球,塞进了李见珩的脖子里。

李见珩被冻得打了一个机灵,翻身而起,兄妹俩在雪地里打起来,互相丢着雪球。不一会儿,就误伤了横亘在两人中间的段澜,一只雪球凭空飞来,砸在他脸上、头发上,他又穿着红褐色的羽绒服,更像一只迷路的小狐狸,掉进雪堆里,又钻出来,抖了抖一身的风雪。

“靠,”段澜笑着骂了一声,“李见珩你就是故意的!”

但他懒得和幼稚鬼计较,继续埋头滚他的雪球。等李见珩和宋小渔终于把对方都弄得浑身是雪、扯平了,他已经慢吞吞地滚了老大一个雪球——到他的大腿根了。

李见珩给雪人屁股补了一个头,又折来树杈充作雪人的两只手。附近有小石子,捡了大小合适的别在眼睛上。鼻子和嘴巴就没有办法了。

三人躺在雪人身边,望着落下苍茫大雪的白色的天空——段澜忽然想起在飞来镇学农的时候,李见珩说,家里的天总是灰茫茫的白色的一片,原来果真是这样的。

“好大的雪啊。”

李见珩嗯了一声。

“什么时候会停呢?”

李见珩摇了摇头。

段澜把眼睛闭上,躺在雪地里小憩。

李见珩侧过头,看见他的脸上沾满了细碎的雪花。睫毛上、鼻尖、唇峰,还有脖子上的羊毛围巾,都落着一颗颗的晶莹的雪花。段澜本来就很白,此时因为捉来弄去玩累了,脸上浮出一点熏红。雪花落在他脸上,就像大自然天赐的点缀一样,像被筛得很细的一层星光,温柔地盖在脸上。

李见珩很确信,这一个瞬间,他想替他拂去这些风雪。

他的手就不听使唤地微微一动,一动,就碰到了段澜的手。

段澜偏过头来看他。

他以为段澜要把手挪开的,可段澜没有。

段澜对他微微一笑,眉眼弯弯的——从前他不高兴的时候、敷衍着笑一笑的时候,并不会有这样柔软动人的神色——但他是真的很开心一般,对李见珩完全敞开心怀地一笑。这些星光都碎了,荡漾在他的眸光之中。

紧接着,他反手握住了李见珩的手。

轻轻一握,很快又松开。

李见珩忽然心说,好想把段澜一直这样抓在身边。

李见珩为此多了一件心事,因而自顾自地闷头走在前面。

段澜和宋小渔落在后面,渐渐落得有点远了,宋小渔忽然快步走过来,揪他的围巾穗穗:“段澜。”她就是死也不喊“哥哥”或者“老师”。

“嗯?”段澜偏头,看见宋小渔的发旋。宋小渔实在有点矮,他只看见宋小渔冻得通红的鼻尖。

紧接着,宋小渔抬起头来,睁着那双眼睛看他:“你喜欢我哥吗?”

当头一棒似的,段澜脚步一顿。但他很快又不着痕迹地向前走,心里只算计了一会儿,就说:“我觉得是喜欢的。”

他喜欢李见珩吗?

这个问题段澜曾经在深夜里无数次地思考过了。一次又一次地推演、否定、重新计算,无论多少次,他都会走向同一个答案。

李见珩是他生命里独一无二的救赎。

他不能失去李见珩。

他对李见珩不是依赖、不是友谊、不是荷尔蒙一时的分泌紊乱。

因为他想要拥抱李见珩……拥抱他,亲吻他。

宋小渔是个很聪明、很敏感的小姑娘。段澜不知道她究竟是如何察觉的,但她既然敢问,多半是有十足十的把握。如若这时还遮遮掩掩地逃避,未免太过懦弱。

因而段澜说:“我觉得是。——你害怕吗?”

“不怕。”宋小渔反问:“为什么要怕?”

也是。段澜想。社会如何看待“异端”,那是社会的事情。对他们来说,只是灵魂相遇、产生共鸣,并且纠缠着不愿分离。

于是他捏了捏宋小渔的脸:“这么明显吗?我表现的。”

宋小渔摇了摇头:“喜欢一个人,是不自知的。”

他不再和宋小渔讨论这个问题,天地间又沉默了。

段澜的思绪就飞远了,他边低头走,边想:那李见珩呢,李见珩是否自知呢?

可不管李见珩自不自知,他都不会说什么的。他从来没打算向李见珩说什么、问什么,这样私密的情感只属于段澜自己,他只想一个人珍藏。

他也许一辈子也不会弄明白一份情感的起源,也不会知道这份情感要把他指向哪里——但语言太唐突、太贫瘠,语言不足以表达李见珩对他而言的珍重。

就像雪花一样。

他忽然这么想,就像雪花一样。

永远不要试图抓住雪花、看清雪花。你抓住它的时候,很快地,它也会走向消融。

对于这样的馈赠,人类要做的,也许只是看着它无声落下,悄然经过你的人生。

这样的一瞬就足够余生怀念。

——正这么想着,段澜一头撞在李见珩身上。

他从思绪中惊醒,茫然地望着李见珩的背影:“怎么了?”

李见珩抬头看着遥远的天空,半晌才说:“雪停了。”他冲段澜笑一笑,伸手抓住段澜的手:“风雪停了……新年要到了。”

他低声说。?

 

 

第45章 红绳

雪像是为了这个新年, 专门停一停似的。

李见珩领着他走过儿时嬉闹玩耍的地界:哪一片草地里蚂蚱多,哪一片的狗尾巴草长得又高又蓬松;哪里的沙地最松软,夏天瓢泼大雨以后可以上手挖水渠, 这家的栅栏背后种着小辣椒和西红柿,他曾经和玩伴偷摘未成熟的果实因而被老头追出了三里地……就像走过了李见珩的童年。

天气晴朗起来——白云之上难得露出了一点蓝色。

李见珩把旧的脏衣服都收罗进衣服篓子里, 要在新年夜到来之前“除旧迎新”。屋里太热了, 他只穿了一件很薄的白色T恤,伸长了手翻找高处柜子里的杂物时, 露出一截腰身。

隐约可见紧实的肌肉和骨骼流线。但这都不是吸引段澜注意的地方,他更好奇这道疤:一道长长的疤自腹部延伸至右后腰下侧,蜿蜒如崎岖山路。远着看还好,走近了, 才觉得它有一点细长蜈蚣的恐怖架势。

李见珩察觉了他的视线,对他笑一笑:“和宋远义干架时弄的, 那天他喝酒了。”

他指的是和继父大打出手分道扬镳的那一天。

段澜接过他递来的几个收纳箱,端着放在桌子上, 心里一边想:那时他才多大?十四五岁?或许都没有。刀锋利地刺过来,没有人保护他。

李见珩却不以为意的, 从爬梯上蹦下来。他身上沾了灰, 要去冲个凉,擦肩而过时说:“你要不也洗一洗?什么事情都别带到新年去。”

作者感言

阿苏聿

阿苏聿

此作者暂时没有公告!

目录
目录
设置
阅读设置
弹幕
弹幕设置
手机
手机阅读
书架
加入书架
书页
返回书页
反馈
反馈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