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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页

困蛹 阿苏聿 3421 2024-05-23 00:00:00

他抬眼扫李见珩,可李见珩压根没看他。两只手插在大褂的口袋里,神色平静。

诸元元声音微颤:“我不和你谈……”

“那你想和谁谈?”李见珩打断她,“你看清楚了,只有我和你好好说话。”

诸元元一顿,李见珩又说:“你想要什么,如果没有人听,现在可以和我说……过了这村没这店,你想想清楚。”

“我怎么相信你……我不敢相信你们……你们都是骗子……”

段澜还没反应过来,李见珩已经几步走近,蹲下,诸元元想向后躲,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他抓着诸元元的手腕,就往自己身上送,锋利的玻璃碎片在小臂上划出一道伤,鲜血立刻涌出。

诸元元只有威胁的心,没有下手的胆子,李见珩一点反应没有,她反倒手一颤,甩开玻璃片。

李见珩说:“你看,你伤害我,我也不会躲的。”

他离段澜那么近,以至于段澜忽然闻到熟悉的香气……熟悉的少年身上的阳光的味道。

“我换他,”他这时才正眼看了段澜,眼神一暗,旋即又不动声色地转开:“好吗?”

诸元元被带走之后,一个小护士给段澜送来一杯热水,随口安慰几句,就再没有人来过问这个倒霉蛋。

趁乱中,段澜若无其事地爬起来,准备从楼梯间走下去,刚推开门,就被李见珩喊住了。

李见珩站在阳光里,垂眼看他:“去哪?”

仿佛不记得昨天两人有多么糟糕的对话。

“看病。”以段澜的角度,平视只能瞧见他的两条腿,因而他欣赏了一会儿那两条笔直修长的腿,挪开眼神:“不可以吗?”

“现在是中午,停诊了,你去哪儿看……”

“我想找你看病。”段澜打断他,“你不是下午出诊吗?”

李见珩沉默良久:“门诊早挂满了,我给你加个号。”

正要拉住他的手,带他到门诊区去,听见段澜牛头不对马嘴地回话:“李见珩啊,你会救很多人吗?”

我是否只是你无数救赎之中,平平无奇的那一个?

蒋瀚云听闻了住院部的事情,上下扫了段澜一眼,叹口气,终究没说什么。

他把病历本往段澜怀里一塞,开车回军区了。段澜一个人坐在候诊区的长廊上,看着来往医患流动如江水。

他一开始还想要数一数,这些精神科医生一天要接多少诊——可他很快就放弃了,因为那是数不清的。

分诊屏上的号码已经排到两百多名,还不断呼喊着“+1”、“+16”等等加号。

时常有歇斯底里的失眠患者,或是焦虑症患者,在长廊和护士大打出手,砸塑料椅或是抠墙。也有中年男子风尘仆仆从小地方赶来大城市,带着产后忧郁或是因受打击精神失常的妻子,声泪俱下地求医生再想想办法。

一对白发夫妻,坐在走廊尽头,看着天生痴呆的儿子嬉皮笑脸,状似幼童,徒然落泪。

人生百态都在这里。

生死悲欢不过家常便饭。

段澜就开始胡思乱想:他那时为什么选择这个专业……选择这一行?

他缺钱得要死,他明明有更多更好的选择,却偏偏来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谁?

他心中隐约有一个答案,可是他不敢细想。

如若说破,责任深重,良心难安。

作者有话说:

啊,医生和他的小病人。?

 

 

第101章 故纵

约莫太阳下山, 五六点钟,段澜坐在长廊上都快睡着了,也没听见有人叫他的号。

直到李见珩径直走到他面前站定, 他一惊,听见李见珩笑着说:“困了?”

他说:“就剩你一个了。”

他跟着李见珩到诊室去, 诊室西侧一扇窗户, 正好看见红日如燃烧火球坠向远山那一侧。他坐在椅子上,忽然觉得好似回到小时候, 做错了事被班主任喊家长,班主任只要告状,刘瑶就会怒不可遏地揪他回家,一顿臭骂。

而此时, 手握重权的“班主任”变成了医生,正戴上眼镜, 翻阅他的病历。

太古怪了,段澜浑身不得劲。

他的病历有点厚——段澜试图从李见珩的神色推断他的态度, 可他面色如常,不可窥探。

段澜莫名有点紧张, 只好先发制人:“你别问我那些有的没的, 我都答不上来。”

李见珩头也未抬:“哪些有的没的?”

段澜不吱声——那些“你会不会感到格格不入”、“你会不会经常睡不着”、“你觉得自己记忆力是否有下降”的指向性过于明确的问题。

于是他说:“我不知道什么是正常,什么是不正常……我像一个怪物。”

楼下不远处的高架桥上, 正逢下班高峰, 公交车和私家小轿车挤在一起, 堵了个水泄不通。喇叭声四处惊起, 此起彼伏。

行人谈笑、学生嬉戏, 油盐酱醋嬉笑怒骂……都是生活本色。

李见珩说:“你不是怪物, 你只是病了。”

“你相信吗?”

“什么?”

“世界上真有这种病吗……没磕没碰没受伤的, 哪里算病呢?”

社会对他们有纷杂的议论:“心理脆弱而已,事儿多矫情罢了。”

李见珩沉默片刻,斩钉截铁一般反驳他:“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是存在这种症状的。哪怕你肉眼看不到,可是那些神经细胞和激素分泌,都会出现病变。”

段澜笑笑:“十年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李见珩一怔,他又说:“你总是想向医生求证……人怎么会病呢?就在旁边那个病房,”他弯弯嘴角,“就在那。”

走廊上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那是一个年轻白领女孩,似乎饱受失眠折磨,头疼欲裂,终于崩溃。保安很快赶来,和护士一起安抚劝慰,将她带走了。

两人之间便是长久的沉默,长久的久别重逢后的微妙、生疏、狼狈和尴尬。

李见珩说:“你看,很多人都有这样的毛病。主观客观的,外显或是内趋的……我以前不懂,我以前错了。”

他合上病历本,略有一丝疲惫地窝在电脑椅里——在上百个病人面前,他像可倚靠的上帝一般,安抚、劝告、诊断。可此时,他愿意向段澜展示他的心力交瘁。

他说:“每个人多少都有心理疾病,都有诱因,只是轻重不同,出现的时间也不同……所以我们从来不是少数者,从来不应该被用有色眼镜看待。”

“……只是普通人罢了。就像感冒发烧一样,吃药打针,就有转机。问题在于,病人要不要相信我。”

他无奈笑笑,回头望向窗外。能瞧见熟悉的钟楼,和铁轨上远去的黑烟。

他轻轻掰弄手指,骨节就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

段澜听见他轻声问:“你相信我吗,段澜?”

“你得相信我……我学了这么多,走了这么远,归根结底,最初只是为了你一个人而已。”

入夜后,天居然阴森森的,雷声轰鸣,下了秋天的最后一场雨。

沈崇知道他老板出门时又没带伞,正担心,却瞥见不远处有两个模糊的人影,同撑一把伞向酒吧走来。他瞪大眼睛分辨了一会儿,立刻缩回头去,决定不打扰他和李见珩的清闲。

李见珩最终没有进来。段澜独自推门而入,扫了屋里一圈,破天荒问:“这么早就打烊了?”

沈崇心想这要放在以前,早两个小时,您就开始抱怨那帮酒鬼怎么还不滚蛋了。

他便知道段澜心情很好,不由试探地问:“李医生和你说什么了?”

隐约瞧见他老板的嘴角微弯:“没什么。例常问诊。”

沈崇腹诽:信你就有鬼了。但只摇摇头,给他倒了一杯热水。

他们确实没说什么多余的、越界的,只是顺着病情,抽丝剥茧,聊了一些生活状况。包括三餐、睡眠、吃药和情绪。

李见珩说:“按时吃药……我可以不抓你住院观察。”

段澜说:“如果吃药没有好转呢?”

李见珩抬眼:“那只说明你没有谨遵医嘱,段澜。”

他见段澜没伞,就要送他。相伴着并肩而行时,段澜才发现他似乎长高了——而他仔细估量半天,才发现并不是李见珩长了个头,而是这十年过去,他莫名瘦了很多,不似少年时那样阳光健壮,因而就显得个高。

他没有问这十年李见珩是怎样过来的。

到了巷口,有屋檐,李见珩不必再送,段澜却有些贪恋待在他身边的时候,沉默半晌,试探着问:“坐坐吗?”

那时他还不知道李见珩已是欲擒故纵的高手,对方只是笑笑:“还有事情,不坐了。”

段澜又问:“那天你说……屡屡碰壁会没有耐心,是真的吗?”你现在已经失去一点耐心了吗?

却听李见珩说:“假的。”

“我永远不会对你失去耐心……可是不逼你一把,你怎么会迈出这一步来找我?”

段澜脸色一黑,当即转身,抛下一句告辞,却被李见珩喊住。

“澜澜。”疲惫的医生对他笑笑:“自残的事情,不要再让我发现了,好吗?”

段澜一怔:他明明恳求得十分温柔,言语间却流露出一种不可违逆的威严,仿佛一句话就能控制他的身心,叫段澜无端感到一丝惶恐。

半晌,他才敷衍了一句“我尽量”,便转身离开,落荒而逃。

他独自在酒吧吧池里坐了一会儿,喝了一碗粥。

他的胃不好,连沈崇都有本事严令禁止他吃辛辣刺激的食物,喝一点酒,已经是他最后的退让。

他正要起身回屋时,却听见门口传来敲门的响动,似是有人要进,却被保安拦下。

当然不会是李见珩,这厮若要进门,谁也拦不住。

作者感言

阿苏聿

阿苏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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