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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宣和遗事 周扶 3709 2024-05-24 00:00:00

若是李伯玉甚至是蔡瑢在此地,必然劝他回心转意。对于李伯玉而言,外敌入侵皇帝却先跑了,岂不是将子民推给如狼铁骑吗?而宋朝武力本就不强,身为军心凝聚之中心的皇帝都跑到南边去了,两河之地的将士还怎么去拼命?再说了,皇帝出行,得带走多少精锐禁军?到时候汴梁是一座空城,难道这衣冠文物、巍峨宫城也要给人烧毁摧塌不成?

若是蔡瑢,他自然对气节军心、祖宗百姓没什么在乎,只是必然要担心皇帝带走禁军护卫,禁军的家眷又在东京,不可能一心一意地随皇帝南行,若行至半途、禁军思家导致哗变,皇帝不就成了任人宰割的鱼肉?

可是此刻和持盈共枕的人是蔡攸,他从不肯反对持盈做的任何决定,持盈说要南巡,他想也不想就觉得这招很好,只是问谁来提举京中事宜。

想也知道,皇帝膝下子嗣众多,可有能耐监国的,也只有那两个儿子——太子赵煊和嘉王赵焕。

持盈听他问了这个问题,内心波涛翻滚,太子已立,哪有旁的皇子监国的道理?蔡攸问出这个问题,实在是非常恐怖。可他心里又清楚,为了让王甫迅速起势,他对赵焕的爱宠已超越常制,当然,也有赵焕本就讨他喜爱的缘故。

只是原本他以为自己考虑这个问题起码要等到二十年后,却不想突然天降横祸,将这个问题过早地暴露在了他的面前。赵煊是中宫出的嫡长子,名正言顺,可个性如何也不讨他喜欢,但到底是自己的孩子,又如何忍心废黜他?

至于赵焕……

他素来就是这种个性,事不到眼前不操心,今朝有酒今朝醉,实在是几十年富贵风流养出来的软弱本性,反正他从前是王孙如今是皇帝,天捅破了也不过是两句骂罢了。

只如今牵涉国本,危及社稷,他实在头疼于自己摆下的烂棋臭局,对提出这个问题,戳破他精心粉饰太平局面的蔡攸也没有了好声气,兀自一个人生起气来道:“立太子又不叫他监国,你叫大哥何处容身?等天亮去叫吴敏,我自有吩咐。”

吴敏是负责拟诏的中书舍人,况且此人原本没考上进士,是蔡瑢特为请的御笔破格录取,受天恩隆甚,向来是为持盈所驱使的。

“成吧。”蔡攸点点头,吴敏当年没考上进士,是他爹向皇帝求的御笔破格录取,若不是已经成婚,早就成了自己的妹夫。至于持盈发火,他倒不以为意,总不能烧到自己头上,“明早去叫,先睡吧!”

皇帝夜里同他讲小话要私逃出京,换成别人怎么还睡得着,而蔡攸想得很开,皇帝跑他跟着皇帝跑就得了,他爹、他儿子、他弟弟乃至于他的公主弟妹,想跑的跟着跑,不想跑的留着,哪来那么多话。至于别人,关他什么事?金人攻得过黄河,还打得下长江不成?

至于立赵煊还是立赵焕,他更是毫无所谓。赵煊同母所生的亲妹妹荣德已经下嫁给他弟弟,总不能杀了亲妹妹的伯哥与公公吧?而他本人早在持盈的授意下与赵焕结交八拜,赵焕若即位,对他少不了倚仗,纵然覆巢也能保下完卵。

他只不过是嫉恨皇帝将两个儿子都系靠在他家,却不是为了他罢了。

他在那边呼吸都放长了,而持盈靠在他怀里久没有睡着,蔡攸没有熄灭只是移开的那盏蜡烛跳动在他的眼睛里。

他气蔡攸没心没肺先睡着了,将这问题抛给他烦恼。于是刻意等到蔡攸快睡着了才摇醒他:“谁叫你睡了?”

蔡攸迷迷瞪瞪地睁开眼,只见皇帝那张脸放大在眼前,朦朦胧胧地好似在雾里观花。皇帝常干这事,折腾的他都没有起床气:“你不睡么?”咬字都不清楚了。

持盈不睡,持盈把他摇醒,在他怀里翻来覆去地道:“你说,我让大哥监国,会不会伤了三哥的心?”

蔡攸索性不抱他了,翻身滚在一边:“那你叫三哥监国吧!”

几乎是他话音刚落,持盈就质问道:“那大哥怎么办?”

“……”

“说啊!”

蔡攸疯了:“那你杀了他们中间一个!”

持盈一听他的疯话,气得坐起身来:“好啊,我现在就去降旨杀一个!反正起居注上写的咱俩一起睡的,到时候就说是你的主意。陈思恭——”持盈就喊。

青纱帘微动,蔡攸连忙向外喊道:“大官不必惊动!”一边又只能坐起来,假装自己清醒了。

见他起来了,持盈才放心地躺下去。

蔡攸看着持盈安安稳稳地躺回床上露出一个坏事得逞的笑容,很没心肝的样子,那副眉眼都变得秾艳狡黠起来,如同个少年人。

他又好气又好笑,冷不丁地冒出一句:“我算是知道这么好的差事,怎么轮到我头上了——我爹都将五十了,要是夜里被你这么一折腾,第二天天亮就得归西!”

持盈撇撇嘴,不说话,躺在床上看帐子顶,现在心里还在计较。蔡攸冒出一句话道:“照我看,叫太子监国就是了,不然台官们一吵闹,咱们不知道何时才能动身。至于三哥,你叫他和你一起走就是了。”

持盈被他一说,颇为意动。

儿子固然是江山有靠的标志,可他不止一个儿子,狡兔尚且三窟,他如何能把唯两个稍长大的儿子都放在东京城?他虽然在垂拱殿里说金军无法渡河说得振振有词,但做了这怪梦以后到底是心虚,不然着急忙慌地向南边跑什么?

这世上第一金贵要紧的人自然是自己,但保证了自己安全以后,也得想想儿子,若是东京城失守,赵焕和赵煊一起陷在里面,他可真没地方哭去了!因此必要带一个儿子走。

也许蔡攸说的是对的,得带赵焕走。

一旦笃定了这个想法,持盈就觉得这计策实在是妙极。他这两个儿子之中,赵煊要强持重,赵焕张扬活泼,若问他更喜欢哪个,自然是文采风流,性格做派上更加肖似自己的赵焕。

但,正因为赵焕太像自己,他也太懂赵焕了。

若他今天是病重归天,可能一瞬间真的会将皇位传给赵焕——要他眼睁睁看着赵煊被折腾死,他是不忍心的,但死了以后谁管呢?但现如今他只是去南边躲避战乱,如果派赵焕监国,等战乱过去以后,他回不回得了东京还不一定呢!

如同当年他那样敬重仰慕哲宗皇帝,可山陵崩塌、自己即位之时,难道心中没有一丝控制不住的窃喜?

而赵煊则不同了,赵煊性格说难听了叫木讷,说好听了便是守礼,说监国就是监国,绝不行监守自盗的事。这些年他扪心自问,对待赵煊多有不公和偏颇的地方,赵焕更是步步紧逼,然而赵煊的应对方式就只有一退再退,退回东宫养鱼,可谓是唾面自干,比仁宗皇帝还要宽让。

况且,他想起自己在蔡攸家中险些要晕倒时,赵煊牢牢地搀着他,深一脚浅一脚地从西华门走到垂拱殿,他俩撑着一把伞,伞面几乎全部倾斜到了持盈这边。

垂拱殿上的金砖被赵煊身上的雨水浇透,散发出一种潮湿而清旷的香味,这种味道穿越了两个时辰再次萦绕在持盈的鼻尖。

也许,只有叫赵煊监国才是两不伤害的最好结果。

第15章 梦海上宣和天子 思江南道君皇帝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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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皇帝在福宁殿召见中书舍人吴敏,陪同者唯有宣和殿学士蔡攸。

吴敏入得殿来,便道不好。是时皇帝穿一身大袖襕袍,而旁边的学士蔡攸手执一把青蓖扇站在旁边给皇帝扇风,谄媚至极,半点宰辅风度都没有。

皇帝气色与态度倒是很好:“吴卿坐。”又拿过蔡攸手里的扇子,让蔡攸也坐。

吴敏屁股刚挨上半边,就拼命看蔡攸,蔡攸不说话,皇帝倒先开口了:“如今金人渝盟,举兵犯顺,已占河东之地,顷刻便至京畿,为之奈何?”

吴敏那半边屁股立刻离开座位:“臣等无能,使官家忧劳!”

持盈摆摆手,觉得吴敏很配合,便道:“朕欲往亳州进香,谒见天帝、阐明此事。朕不在京中时,一切事宜听凭太子处分。”

吴敏的两个膝盖顿时亲了福宁殿地上的砖头:“官家要弃京师而去吗?”

持盈皱起眉,蔡攸就道:“元中,怎么说话呢?官家去亳州一趟,又不是不回来了!”

吴敏连头一起亲砖头:“臣万死不敢奉诏!”

持盈大为头疼,吴敏是中书舍人,诏令起草由他而出,持盈将他提拔做此官,全因他是蔡瑢一手提拔的门生,又与蔡攸交好,若是连他都如此反对,更遑论别人了。

蔡攸道:“元中何必如此迂腐,学那些台官臭气?官家有吩咐,你照写就是。”

吴敏大摇头:“学士何出此言!他日青史若写我为官家南幸拟诏,我死且羞见祖宗!即使是恩相太师在此,也不敢轻易奉诏啊!”

持盈被他说中了,若是蔡瑢在,必定要劝他留守京师,皇帝离开政治中心又命令成年的太子监国,实在是很危险的举动,这也是他为什么留下蔡攸的原因。无论如何,蔡攸总是站在他这边的。

他干脆直问道:“这诏书你如何肯写?”

“宰执相公若不知此事,臣便写不得此诏,官家另请高明吧!”

“你!”

持盈被他气得站起,又尴尬地坐下,官员不奉诏是清名,他罢黜了就是恶名,还是来日再找由头,于是缓和声气道:“那吴卿替朕寻一位高明罢。”

吴敏赶紧扔出烫手山芋给自己的同年:“臣举荐监察御史、殿中侍御史李伯玉!”

持盈抓紧了手上的扇子,很想把它砸下去,只是此刻为尽快完成交接事宜,拟诏着赵煊监国并准备南巡事体,实在不容耽搁——倒不是他等不得,他正掐着手指算河东至此的里程呢:“那你去叫他来吧!”

吴敏擦了擦汗连滚带爬地就走了,持盈这才狠狠地将扇子扔下去,蔡攸拾起来,吹了吹不存在的灰,笑道:“他怕招人骂罢了,你将他贬了,我来权兼中书舍人。”

持盈不知为什么,突然心里一酸,想起了从前蔡瑢在神宗、哲宗朝时也是承旨的中书舍人,这没来由的想法叫他难过,刻意白了蔡攸一眼,故作无事道:“你倒不怕挨骂!”

他在吴敏面前装得严肃,在蔡攸面前则细细碎碎地埋怨:“我平日待他不薄,竟搬出这些大道理来气我!”

蔡攸乐了,走到他身边给他扇风:“我挨骂与否,难道不是全看官家吗?官家如此厚恩于我,想来他年青史,臣必然和官家永不分离。官家做万世圣君,我便是贤臣;官家做昏——”

官家做昏君,那我必然是那贼子奸人了!

持盈把扇子劈手夺过,打他的肩膀:“不许说!”

蔡攸不知想起了什么:“官家拿这扇子打我倒不心疼,昨日那一万贯一把的扇子却好好珍藏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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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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