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谓我何求 顾慎川 3553 2024-05-26 00:00:00

谢九尘问:“后来,李辜怎么了?”

“有好心人将他送去医馆,止了血上了药,并无性命之忧。只是,脸上的疤痕定然难消。不过李辜也不会介怀,他是乞丐,长得越古怪越可怜,于他越是有利。”尧时云只是实话实说,并无嘲讽之意。李辜确实靠乞讨耍赖为生,他没想过改变。这是他的命,命运的灰落在他的身上,比自残的伤疤还要久永。

谢九尘沉吟片刻,道:“因为此事,所以孩子们传唱那首歌谣?”

尧时云道:“歌谣确实与此事有关,却也不单单因为此事。赵瑥所做的薄情冷心之事,可不止一二件。”

谢九尘目光浮沉:“还有什么?”

尧时云想了想,拣了两桩事与谢九尘说。

第一桩,前些年的时候,有个洗衣妇专门为赵瑥洗衣,一次,洗衣妇不慎洗破了赵瑥的衣裳,刚好那件衣裳价格昂贵。妇人眼泪纵横,央求赵瑥再给她一次机会,但赵瑥不仅没给她机会,还让妇人照价赔偿。妇人还了三年,才将银两还清。

外人都在说,一件衣裳而已,哪怕再贵重,对赵瑥而言也不过尔尔。可他如此斤斤计较,居然真的让一个穷妇人还钱,害得人家辛苦劳作,最冷的日子仍在洗衣,吃了三年的稀粥冷饭,日子过得凄凉惨淡。还有人说,以那妇人的年纪,都可以当赵瑥的母亲了,赵瑥让妇人还钱的时候,可曾想过自己的母亲。如果没有,那是不孝,如果有,那就是不仁了。

第二桩也是前些年的事情了,那时,花溪城有一名身患怪病的农夫,家人请郎中来看,郎中开了一副药方,药方里头的其他药材都好找。唯独一味天山草,数量稀少,价格昂贵,整个花溪城中,只有赵氏药铺里有几株。那户人家自然是买不起的,全家老少一同去求赵瑥,让赵瑥先把天山草给他们,他们之后一定会慢慢还钱。

但赵瑥说,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他不做口头生意。那户人家便说,可以写欠条,按印也好,滴血也好,他们一定会还的。

可赵瑥却说,与你们立字据,跟从阎罗王手中夺命一样,痴人说梦。无论那户人家如何哀求,赵瑥都不予理睬。

那户人家只好到处求人,求达官贵人,求左邻右舍,求贫苦亲戚,东拼西凑,凑了五日,总算把银两凑齐了。可等他们拿到天山草,归家煎药的时候,农夫已经没了呼吸。那户人家恨极了赵瑥,当晚便用狗血泼了赵府的门,而且每夜都去赵府前哭丧,势要赵瑥不得安宁。

那赵瑥却直接找上了当时的知府,知府派了几个官差,守在了赵府门前。那户人家再来的时候,官差道,若再扰民安睡,破坏财物,便统统抓起来打板子。

逝者已矣,而生者还要活。有再多的怨,再浓的恨,都只能埋在心底,那户人家没有再来。渐渐地,这件事情就过去了。

尧时云道:“还有很多小事,说个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不说了,费口舌。总之,赵瑥不是个好人,你离他远一些便是。”

西瓜灯置于桌上,嫩黄的微光从碧绿中透出,如冷月倒映,悠悠清江。尧时云谈赵瑥的时候,谢九尘一直盯着摇曳的光,他听完尧时云说的话,没说不好,也没说好,而是另起话题,聊起了在千万峰的事。

 

第3章 先生

在千万峰上,谢九尘跟随桑若大师讲经论道,读书谈义。而到了归山书院中,谢九尘的身份调换,成了一名受人敬仰的教书先生。

他眉目如画,举止斯文有礼,萧萧肃肃。虽然谈吐不凡,却不恃才傲物,而是平易近人,亲和极了。在归山书院教了半个月的书之后,讨得了大半先生和座下学生的欢心。

因着亲切,也因着仰慕。每回下课之后,总有一些学生都缠着谢九尘,倾诉烦恼也好,央着他讲故事也好。总而言之,谢九尘在归山书院中,很快就成了最受欢迎的先生。

这日,谢九尘上完课后,将从家中带来的狮子糖分给一众学子,室内欢呼四起,纷纷喊道:“谢谢先生。”

谢九尘笑道:“回家后记得温习功课,明日先生可要抽查的。”他与学生们聊了一会后,学生们陆续回家。这些学生的年纪都在十岁到十五岁之间,有的读书早,有的读书晚,因为水平都差不多,就分在了同一个班里。

今日书院只上半日课,正午日头高悬,投下刺目光芒。谢九尘也准备离开的时候,沈河星面带窘色,挪到了谢九尘面前。

谢九尘问道:“河星,有事么?”

沈河星道:“谢先生,我有些话,想单独与您说。”

谢九尘善解人意:“好,我们去书院外走走吧。”沈河星点头,二人一前一后来到书院外,沿着树荫道慢慢地走着。

沈河星道:“先生,我……”

谢九尘见他面带犹疑,宽慰道:“无妨,有事直说即可。”

沈河星嘴唇半启,深吸一口气,一咬牙将心里话吐出,只有短短的几个字:“我不想念书了。”

谢九尘笑容稍敛:“为何?”

沈河星快十三岁了,是班上资质不错的学生,他写得一手好字,清隽秀永,颇有一番难得的风骨。谢九尘很看重这个学生,他不明白,好端端地,沈河星怎么就不想念书了。

沈河星羞于开口,可在谢九尘温和的目光之下,他还是没忍住:“我家境贫寒……读书不是我该走的路,我已经长大了,手能提,肩能扛,我想做工,想赚些银两帮补家用。我跟爹娘说了,可他们都不赞同,他们说,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将书念下去。尤其是爹爹,爹爹说人穷但志不能短,读书是唯一的出头之路……先生,您有空的时候,能不能到我家,劝劝我的爹娘?”

“原是如此。”谢九尘心坎生热,沈河星是一个孝顺的孩子,他体恤父母的辛劳,想要快点报答他们。但谢九尘在此事上,也有些同意沈家父母的看法,读书虽不是唯一的出头之路,可对于沈河星来说,恐怕是最容易改变命运的一条路了。

“河星,我可以帮你劝说你的父母,但我也想让你继续读书。”

“先生……”

谢九尘拍了拍沈河星的肩膀,道:“钱财问题,我可以略尽绵薄之力。”

“可我不能……不能要先生的银两。”沈河星的父亲亦是文人,他将傲气和骨气一同传给了儿子,沈河星不能白白要谢九尘的银两,哪怕只是一分一厘。

谢九尘心如明镜:“可以写欠条,我不收利息。待你长大之后,再慢慢还即可。”

沈河星是一个腼腆羞涩的孩子,因为“家贫”而想要退学这件事情,于他而言太过难堪。而与旁人谈论此事,就更为难堪了,哪怕那人是他敬爱的先生。

可他没有办法,父亲沈意明听到他想做工的时候,怒不可遏,险些将家中唯一值钱的青花瓷砸烂了,而娘亲钟晓梦坐在一旁,低头垂泪。

沈河星怕父母气急攻心,不敢再言。可停学做工的念头却始终未歇,父亲的面容一日比一日憔悴,母亲的双肩一天比一天单薄,爹娘脸上的皱纹和白发都在提醒沈河星,他应该要肩负起责任了。归山书院的学费虽然不贵,但书本、笔墨、灯油、衣裳……处处都要银两,若父母的疲惫换来的只是这些东西,和有一日能金榜题名的渺茫机会,沈星河真的觉得不值得。

他想,穷人有穷人的活法,他不应该奢望能以一己之力,扭转整个家的命运。还不如早点出来做工赚钱,分担父母的烦忧。

而知父莫若子,沈河星知道自己的话不管用,想要劝服爹娘,只能找一个可靠可信之人。他想来想去,觉得身边最可靠可信的人,非谢九尘莫属。

沈河星在来找谢九尘之前,在心中预想过很多种场景。

他想过,谢九尘听完他说的话之后,会说:“好,先生明日就去找你爹娘谈谈。”

他想过,谢九尘会站在他爹娘的立场上,使劲浑身解数劝他继续读书,会细说读书的用处,会劝他珍惜天赋,会给他来日的希望。

他还想过,谢九尘可能会觉得此事无足轻重,他会直接给自己一袋银两,解决自己的燃眉心事。

……

他想了最好的结果,也想了最坏的结果,觉得无论什么结果,他都能接受之后,才来找的谢九尘。

沈河星苦笑一声,道:“先生的好意,学生心领了。可我爹爹……是不愿意看见我这么做的。”此话已是委婉说法,实际上,沈意明是万万不肯接受他人的馈赠。

谢九尘问:“抛开别的事情,你还想继续读书吗?”

沈河星道:“自然是想的。”

“这就没问题了。”谢九尘道,“河星,你别想做工的事情了,等过几日,我便去你家与令尊令堂详谈此事,想出两全其美之策,让你能放心地继续读书。”

纵然较为早熟,可沈河星毕竟是个孩子,听到谢九尘此话,他双目一亮,问:“真的吗?”

谢九尘道:“我从不骗人。”

沈河星揪着手,又道:“可我爹很固执,恐怕……”

谢九尘拍了拍沈河星的肩膀,道:“无碍,我会全力而为。”

沈河星咬着下唇,道:“学生真不知,该如何感谢先生。”

“一日为师,这是我该做的事情,不需要感谢,只要你安心读书,就是最好的回报了。”

二人又聊了几句,沈河星将家中地址告诉谢九尘,又道:“我爹白天一般都不在家,先生可以先去与我娘谈谈,我娘比较好说话。不过如此一来,怕是要麻烦先生跑两趟了。”他说着,脸上又泛起了燥热,滚辣辣的,一如他的心。

谢九尘温声道:“没事,我既然答应了你,便不怕麻烦。”

“好。”沈河星垂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想再次向谢九尘道谢,又怕谢九尘觉得自己啰嗦烦人,便道:“先生,那我就不打扰您了,我先回书院了。”

谢九尘疑道:“你不回家用午膳吗?”

沈河星道:“今早出门的时候,我多带了两个油饼。想在书院把功课都温习好,回家就可以帮娘亲干活了。”

真是个好孩子。谢九尘道:“好,快去吧。”

作者感言

顾慎川

顾慎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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