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谓我何求 顾慎川 3312 2024-05-26 00:00:00

尧时云今日来蹭饭,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尧家与谢家交好,谢九尘也常常去尧家做客。尧时云坐下,道:“对了,谢伯父,您有空的时候,能不能去开解一下我娘?”

谢孺年道:“你娘怎么了?”

尧时云说起此事,苦不堪言:“我娘说我年纪大了,总想给我找个夫人。我说也说不过她,不对,应该是,我说什么她都不听,我实在被逼得没有办法了,连饭都不想在家吃。”

谢九尘笑道:“男大当婚,你娘也有她的苦心。”

“你都还没成婚,有什么资格说我?”尧时云知道谢孺年并不逼迫谢九尘,可羡慕死他了,他道:“若是我娘像谢伯父一样开明,那就好了。”

尧时云不想成亲,并非像毕秋泉那样,想要追寻自由,也不是像谢九尘那样,不知道在想什么。而是因为他早在多年前,便有了心仪的姑娘。但那姑娘并非大周人,她是草原上的姑娘,来花溪城只是有事要办。那姑娘也喜欢尧时云,草原上的姑娘没那么多讲究,与尧时云私定了终身。但她还要回草原去,离开之前,她答应尧时云,很快便会回来找他。

尧时云与姑娘说,他会一直等她。

而这一等,就是那么多年。那姑娘不知道是变了心意,还是遭了事故,总之是没有回来过的。尧时云也想过要去草原上找她,可是又怕自己去了,那姑娘来了,他们就错过了。因此只能困在花溪城中,等那姑娘履行诺言。

谢九尘曾问过尧时云:“万一她已经和别人成亲了,或者不幸离世了,你也要这样一直等下去吗?”

尧时云道:“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会等她。我说过我会一直等她,哪怕她死了,我也要遵守我的诺言。”

那个时候的谢九尘不懂情字,他只是懵懵懂懂,感慨情之一字,分量是多么重啊。

谢孺年不知道那么多的弯弯绕绕,他以为尧时云与谢九尘一样,都没有意中人,便道:“你叫得我一声伯父,此事我定然会帮忙。但尧夫人能不能听进去我说的话,我便不敢保证了。”

尧时云道:“无妨,谢伯父肯帮忙,时云已是十分感激。”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饭后,谢九尘送尧时云出门,尧时云仍有愁绪:“若娘亲执意要逼我成婚,我想了想,竟也毫无办法。”

他心有牵挂,便不能一走了之。他若因为不想成亲,远远地离开花溪城,那么万一姑娘回来了,他错过了怎么办?他定会懊悔终生。

谢九尘安慰他道:“你娘很疼你,应当不至于逼你走到这一步。”

“也对,以后的事情,以后再烦恼吧。反正这两年,她是逼不得我的。”尧时云长呼一口气,“我上头还有哥哥姐姐,他们都已经有孩子了,我也不怕成为无后的罪人……哎呀,明烛,我不是在说你,瞧我这嘴,动得比脑子还要快。”

“无妨。”谢九尘笑道,“你知道我不会介意的。”

他脑中并没有迂腐的观念,觉得没有后代便是对家族的背叛,因此也不会觉得尧时云的话伤害了他。更何况,谢九尘从来不与朋友计较嘴上的话,他们说什么,绝不会是为了映射自己。

尧时云道:“那就好,我先回去了,顺便在路上买点好东西,哄哄我那顽固的娘。”

谢九尘目送尧时云离开,转身回了谢府。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沐浴过后看了会书,又玩了会中秋之时赵瑥送给他的兔爷儿玩具,盯着珠玉盆栽看了会,也就困了。

谢九尘躺在床上,没过多久,便沉沉睡去。

他像往常一样,去书院上课,可奇怪的是,这回他在书院中遇见了赵瑥。

赵瑥长发半束,眉如刀锋,着一身黑衣立在树下。他手上拿着一本书,明明是在垂目看书,却有种英气蓬勃的感觉。

此时的赵瑥还很年轻,眉目中没有刻薄的意味,从叶隙间掉落的阳光打在他的脸上,让人恍惚岁月静好。

谢九尘站在几步之外,定定地看着赵瑥。

赵瑥察觉到了,抬起头来,道:“明烛?”

谢九尘回过神来:“赵兄。”

赵瑥轻轻一笑道:“怎么站在那儿不过来?”

“见赵兄在看书,便想着不打扰了。”

“过来。”赵瑥向他招了招手,谢九尘就走过去了。

谢九尘问:“赵兄在看什么?”

赵瑥将书封展示给他看,是一本佛道大师的谈录。

谢九尘不免惊讶:“赵兄也对佛道感兴趣?”

“称不上多感兴趣,只是闲着无聊,读着玩罢了。”

“原来如此。”

赵瑥将书放在一旁,侧首看他:“你最近在做些什么,怎么总是不见人影?”

谢九尘随口道:“最近对读书感到有些厌倦,便减少了来书院的次数。”

“你不来书院的时候,都在做些什么?”

“最近喜欢垂钓,我常常去河边坐着,一个下午,就钓上来一条鱼儿。”

“钓上来之后呢?拿回家炖了?”

“钓上来之后,就把它放了。”

赵瑥失笑,道:“那钓来做什么?”

谢九尘道:“钓着玩。”

“下回你去钓鱼的时候,把我也叫上?”

“你也对钓鱼感兴趣吗?”

“嗯。”

“好,那下回我们一起去。可是……”

“可是什么?”

谢九尘有些苦恼:“可是我们都不来书院,先生会不会很生气啊?”

“你一个人逃课的时候,就不怕先生生气了?”

“那不一样,你是书院□□课最好的学生。我若是把你也带跑了,先生一定会责怪我。”

赵瑥低笑一声:“没事,我被你带跑了,依旧能做出最好的功课。如果先生要责怪你,我便说都是我一个人的错,与你无关。”

“这样不好。”

“哪里不好?”

“你不能把错误都揽在自己的身上,把我撇得一干二净。”

“你不是怕先生责怪吗?”

“可我……不想你独自承担。”

赵瑥笑弧加深:“那如果被先生抓到了,我们就一起承担,一起受罚,这样总可以了吧?”

谢九尘觉得这样甚好,道:“可以。”

于是,在一个淡淡的晴日午后,谢九尘与赵瑥一同逃课,跑到河边钓鱼了。

赵瑥第一次钓鱼,但是钓得比谢九尘好多了,谢九尘一下午只能钓上来一条,而他一下午能钓上十余条。

谢九尘艳羡地看着他桶里的鱼,问:“明明都是同一条河,为何你能钓上这么多?”

赵瑥道:“也许是因为我有天赋。”

“钓鱼也有天赋可言?”

“世上一切事情,都有天赋可言。”

谢九尘受教了,道:“看来,是我没有钓鱼的天赋了。”

“那也未必。”赵瑥道,“我钓鱼,是心无旁骛;你钓鱼,是神游九天。自然是不一样的,你若能做到像我那样,什么也不想,把五感专注在鱼钩上面,也能多钓几条。”

谢九尘钓鱼的时候,确实是神游天外的状态,他可以从今天晚饭是什么,想到十年后的赵瑥,再想到万物生灵。

可是,这种状态也不是那么好改变的,反正谢九尘钓鱼,志不在鱼,钓不上几条便钓不上几条吧。

谢九尘想到这里,眉眼弯弯:“没有关系。我钓不上来,你能钓上来就行。”

赵瑥瞥他一眼,倒也没说什么,道:“我的鱼,可不是用来放掉的。”

“啊?你要吃掉它们吗?”

赵瑥“嗯”了一声。

“可是,它们很可怜啊。”

赵瑥道:“它们可怜,你便不吃鱼吗?”

谢九尘道:“我只吃集市上卖的鱼。”

“那也是鱼。”

好吧,赵瑥说得有道理,都是鱼,他不应该厚此薄彼的。他道:“只是,我钓上这些鱼儿,然后再吃掉它们,感觉它们是因为我才死的。”

赵瑥淡淡道:“你在集市上买的鱼,也是因你而死的。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1】,便是这样的道理。”

谢九尘被说服了,他道:“好吧,赵兄留着你的鱼儿,反正是你钓上来的,你想怎么处置,都是你的事情。”

赵瑥拎着一桶鱼儿,与谢九尘一道回了家。他们两家挨得很近,当晚,赵瑥往谢家送了几条糖醋红烧鱼。

谢九尘“哇”了一声:“好香啊。”

赵瑥道:“拿去吃吧。”

谢九尘道:“谢谢赵兄。”

“不客气。”

吃了那顿鱼的后果便是,第二日,再去书院的时候,先生罚他们两个去扫地,不将树叶扫完,不准进学堂。

他们一人从东边扫起,一人从西边扫起,都往中间扫来,扫着扫着,便碰到一处了。二人碰到彼此之后,各自退了一步,然后抬起头,挂着汗珠的脸上,都跃出了一个明媚的笑。

谢九尘醒了过来,窗外已是日光大好。他迟缓地眨了眨眼,不知自己为何会做了个如此奇怪的梦。

赵瑥在他的梦里,好像成了全然不一样的人。可是,又好像还是那个赵瑥。

谢九尘突然抬起手来,用手臂遮住自己的眉眼,他闭上眼睛,想要再次回到那个怪梦中。

再看一眼,赵瑥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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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晋书·列传三十九》

 

第36章 涂地

梁十金屏住了呼吸——

他在心里呐喊着:大!大!大!一定要开大!他将很多的银两都压在了上面,这场只许胜,不许败。

骰盅掀开,从左到右依次是二点、四点、一点……是小。

梁十金一拍桌子,心如枯木。怎么会输了?怎么可以输了?他刚刚连赢了三局,当是运气正好的时候,应该继续赢才对,怎么会输了?难道运气失效了?

作者感言

顾慎川

顾慎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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