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谓我何求 顾慎川 3376 2024-05-26 00:00:00

“一定一定。”

谢九尘听着他们谈话,心中还是有些伤感,吃完饭后,发现天上又是一轮月圆,他才发现,距离中秋,原来已经过了半个月了。

时间原是过得那样快,他在千万峰的时候,觉得时间是过得很慢的。可不知为何,下了山之后,却觉得时间如大江东去,奔腾直流。

他心绪浮沉,便想出门走走。

黎笛正在赵府门口走来走去,谢九尘一踏出门,他便立刻进门,对坐在门边的赵瑥道:“公子,谢公子出门了。”

赵瑥立刻起身,一迈步也出了门。他出来之时,刚好撞见谢九尘经过。谢九尘也看见他了,停下来道了声:“赵兄。”

自从翻墙去谢府探望谢九尘之后,赵瑥已经有十数日没看见他了。如今看见谢九尘,觉得他清瘦了一些,赵瑥道:“明烛是要去哪?”

谢九尘道:“没什么地方要去,打算随意逛逛,赵兄呢?”

赵瑥道:“巧了,我也是。”

“既然如此,要一道吗?”

“好。”

赵瑥走下台阶,二人并排向前方走去,走了十几步后,便到了十字街口。他们没有商量地点,因此谢九尘下意识地往左走,而赵瑥下意识地往右走。各自迈出一步后,都反应过来,收回了脚步。

谢九尘心中本就装着“聚散”二字,因这一事,不免又添上了感想。往右走,是商铺林立的地方,而往左走,便是往城外的方向走去,他心道:“我与赵兄,或许也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的关系,终有一日,怕是我们二人也会南辕北辙。”

赵瑥并不知他心中所想,道:“我们走左边吧。”

谢九尘摇头道:“赵兄不必迁就我,我们走右边吧。”

“你让我不要迁就你,可你为何要迁就我?”赵瑥道,“走左边吧,既然是随意逛逛,便走去清净些的地方。”

谢九尘却坚持道:“先走右边吧,我今晚会走许久。等走完右边,赵兄若要回去,我便独自再逛逛。”

“好。”赵瑥见他眉眼低垂,问:“明烛因何事不快?”

谢九尘抬起头来:“我的神情很明显吗?”

“你藏不住事,情绪都写在脸上了。”赵瑥看见谢九尘的第一眼,便直觉他不快乐,哪怕谢九尘并未板脸皱眉。

谢九尘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便是突然觉得,天下没有不散之筵席,这句话还真让人伤感。当年上千万峰的时候,我不舍得爹,但知道爹会在原地等我,而我也很想到千万峰上,所以我还是去了。而从千万峰离开的时候,我也舍不得师父,但又想回到爹的身边……总而言之,离别总是难受的。”

赵瑥笑了笑:“或许我是冷血无情之人,所以对于你所说的话,并没有太大的感触。天下没有不散之筵席,我只相信永远的利益,人要离开便离开,走得多远没关系,再也不回来也没关系。只要我的银两不离开我,我便不会感到难受。”

“你……”谢九尘侧头看他,很想问他——你到底是经历过什么,才会变成今日的模样?

可他还是没有问出口,他想,他和赵瑥也不过相识数月,以赵瑥的脾性,定是万万不会告诉自己的。也罢,他对于别人的隐私,想来都是怜悯大于好奇的。

谢九尘道:“你这样想,也挺好的。”

“好在哪里?”

谢九尘刚刚不过随口之言,并没有认真想,如今被赵瑥问了一句,一时之间,竟是回答不上来。

赵瑥笑道:“明烛与我走得近了,怕是近墨者黑,居然也学会敷衍了。”

“不是敷衍。”谢九尘急中生智,“好在豁达。”

“豁达?”

“是啊,人若能不在意身边人的来往和离开,坚守本心,无悲无喜,难道不是一种豁达吗?”谢九尘顺着这个逻辑往下想,这确实豁达,一人已经远离了凡俗的七情六欲,若能再进一步,连银两的羁绊也抛开,恐怕也是要成佛的。

赵瑥笑了:“若非清楚你的性格,我险些认为,你是故意在嘲讽我。”

“赵兄,我没有。”

“我知你没有。”

“那就好。”谢九尘突然停下来,望着天上的圆月。

赵瑥也停下脚步,抬头一看,圆月像是一个黄铜制的鼓,鼓皮绷得紧紧的,在夜空中打着节奏。

那节奏没有声音,却落进了人的心里。

——哒、哒、哒。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1】。月亮缺了,总会再圆的,而人离开了,未必还会有重逢之日。

谢九尘目光幽幽:“我明明知道聚散无常,却总奢望天涯比邻,情谊永存。”

赵瑥心中一动,抬了抬嘴角:“是谁要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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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苏轼《水调歌头》

 

第23章 耍猴

谢九尘原本没打算谈论此事,但赵瑥既然问起,他便说了毕秋泉快要离开的事情。

“原来是他。”赵瑥不咸不淡道,“你跟他感情很好吗?”

“他在我的府上做客,已经好几个月了。我们时常一起吃饭,一起谈天说地,自然是好的。”

赵瑥道:“你请他到家中做客的时候,就早该想到,他不会久留的。”

“话虽如此,可我的目光短浅,只能看到眼前,总想不到长久之事。”

赵瑥沉默片刻,道:“不结交新的朋友,就不会感到离别的痛苦了。”

“人生际遇,能遇见什么,能避开什么,都不是我所能决定的。”谢九尘笑了笑,“赵兄不必安慰我了,我也不算特别难过。只是今日突然得知此事,一时多了些感慨罢了。”

他说的是实话,谢九尘虽非洒脱之人,但也不至于为此事耿耿于怀。只是沈河星的事与毕秋泉的事撞在了一起,才会让他生出感触。他选择出来走一走,是想独自消解愁绪,等回家之后,他又能像个没事人一样了。

没想到碰上了赵瑥,与赵瑥聊着聊着,那股闷闷的感觉也散得差不多了。

赵瑥道:“那就好。前面好像有耍猴的,要去看看吗?”

“好。”

前面的人围了一圈,他们个子高,站在后面也能瞧见,便没想着往前面挤。只见街道中间站了两个人,一个背着木箱,敲锣打鼓,吆喝着招揽观众。另一人背对观众,指挥着两只猴儿,将一铁橛定在地上,另其中一只猴子坐在上面。

那人一转过来,谢九尘便道:“我认得这人。”

“我也认得,这两人经常在这儿耍猴耍耗子。”赵瑥道,“你看过他们的表演?”

“没有。”谢九尘路过此地的时候,多半都是有约在身,他很少会停下来看戏,“我认得指挥猴儿的那个人,他是我学生家的邻居。”

赵瑥:“……你学生家的邻居?”去过学生家倒不稀奇,但还顺便把邻居也认识了,就多少有些奇怪了。

谢九尘道:“此事说来话长。”

他简单地将杨岁华的耗子被狗咬死的事情说了,他说到他出面写欠条的时候,赵瑥露出了“我就知道”“果然如此”的神情。

谢九尘只讲了与杨岁华认识的那部分,便停下了。赵瑥问:“后来呢?你真的给了他一两银子?”

“我想给的。”谢九尘想起那条被沈意明亲手杀死的狗,眉头一黯,“可惜没有这个机会……”

赵瑥心道:“不过是一条狗而已,他却会为其悲伤。在他眼里,我这样一个人,恐怕跟一条狗的差别也不大。他待我好,不过是因为我也恰好活着,恰好认识他罢了。”

赵瑥淡淡道:“沈意明不想要你的怜悯,也没有过错。”

“我知道,只是为难了河星这个孩子。”

“在我看来,穷人就不应该生孩子。”

谢九尘不赞同:“赵兄,你怎可这样想?”

“为何不可?”赵瑥冷笑一声,“穷人生孩子,那不仅是自找罪受,也是对孩子的不负责任。”

“赵兄这样说,是觉得只有达官贵人、有钱人家才配生孩子吗?”

“不。”

赵瑥字字落沉:“我认为所有人都不应该生孩子。没有人能毫无保留地爱另一个人,哪怕那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人最纯粹的天性就是自私,自私的人能管好自己,已经很不错了,若还想着管别人,便是愚昧。可世人皆愚昧,都被那传宗接代的观念误了,觉得不生孩子就是对不起祖宗。可生下孩子,往往又对不起孩子。”

谢九尘嘴唇半启,但没有说话。他见赵瑥脸色发沉,心道:“赵兄提起此事,竟如此激动,多半与他的亲生爹娘有关,我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也没有资格按我的经历来反驳他的观点。”他拍了拍赵瑥的肩膀,随后目视前方:“赵兄,开始了。”

耍猴儿开始了。

赵瑥瞥他一眼,收回目光。其实他没有生气,只是因为他的长相,不笑的时候神情颇为严肃,加上冷凛的声线,结合起来便有些怒意了。

一般他这样说话的时候,旁人都会说一声“莫要动怒”。但不知谢九尘是没察觉到,还是根本就不怕他,在他说完那番话之后,只是让他看耍猴儿。

在谢九尘没注意的时候,赵瑥嘴角一扬。

只见另一个耍猴人有节奏地敲着锣,而两只猴子伴随着锣的节奏,一会儿向左右两侧翻筋斗,一会儿突然抱在一起,一会儿突然背对观众,抬起红通通的屁股,左右摇摆了几下,逗得在场的观众都笑了起来,掌声先后响起。

赵瑥见谢九尘看得入迷,便想故意分散他的注意力,问:“好看吗?”

谢九尘点头道:“我上一次看耍猴儿,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

赵瑥道:“你回来花溪城中,已经有一段日子了,为何从未看过?”

花溪城繁华,各种表演也是常常有的,只要谢九尘经常上街,便总能遇到。

作者感言

顾慎川

顾慎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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