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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璧 烛策 3711 2024-05-26 00:00:00

瞿歆虽然尚未败退,但围在身周的五人也各皆完好,全然不见削弱,他心想一再坐视下去,实在显得冷漠无情,于是便动了引开瞿歆对手的打算,哪知还未及将蜷缩的身子展直,严江竟凌空而至,在胸口猛抵一掌,竟然一下子将他推进了一间厢房。

“老实待着,下面的事,轮不到你来掺和。”

话音落下不久,众人搏斗的各种声响,渐然被街道当中传来的整齐脚步声掩盖。

郑轩揉着胸口,挨近窗沿向下瞥看,还没来得及看清什么,就听得道中有人呼喝,“是羽林卫!京城派人来了,快些把道让开。”

等郑轩探出头,一长列兵甲已进贯入楼内,入内的军士手执长枪,一连扼下外围动手的几人,令其跪伏,原本喧嚷迭起的场面,一下子变得落针可闻,众人均大气也不敢出。

“陛下有旨,自今及后,我朝一切比武场合,参与者必须持有五大门派所予的铜券,不具铜券者冒入参会,五大门派可自行处决。”

尖刺的嗓音盘亘片刻,甲片摩挲的声音随即响起,不一时道中人众尽散,只余下还在明江楼中,胜负尚且搁置的武客。

郑轩匆匆赶下楼,见得瞿歆铁青着一张脸,低着头目不视人,当即有些不忍,“瞿大哥,你受伤不曾?”

“区区几个不成器的后生,岂能伤得到我?”

瞿歆声调极冷,郑轩一再确认瞿歆身上没有血痕,方才移开视线,随着瞿歆走到楼外。

循着“后生”二字,郑轩定神回想,适才看到围攻瞿歆的几人,各都身形纤薄,的确像是未长开的少年人,远不及瞿歆稳健壮硕。

若是寻常的武家出身,就算人数居多,受制于场地狭小,能与瞿歆打成平手的可能实然不大,加上众人来此之前就知道,要放出的消息与五大门派有关,郑轩很快想到,此前与瞿歆交手的,只可能是五大门派的弟子。

念头一起,郑轩登时打了个激灵。

几个年纪与他相仿的弟子,就能牵制住郑轩迄今为止见过最厉害的高手,倘若真正引起了五大门派的注意,只以瞿歆一人,根本抵挡不了多久。

他想寻的恩人,本就存有莫大的嫌疑,如今再揽上一个瞿歆,事情怎样也难以成行。趁着瞿歆对他恩惠不深之前,他须得尽快离开——

尾随至街巷拐角处,郑轩一见瞿歆的背影转没于墙后,当即像后方扭转身形,先时只是疾速行走,伴随心虚的感觉越来越重,他便由走改成了小跑,直至拔步狂奔。

正赶得精疲力竭,郑轩一路都留神身后,确信没有脚步声尾随自己,这样竭尽全力地跑了一程,心想瞿歆前番那样失魂丧志,怎么也不可能赶得上来,不想才喘完几口粗气,眼中忽而投入一个颀长的影子。

不等看清影子主人的面孔,对方先已发出爆喝:“跑什么!”

郑轩甫一闻声,便骇得双腿发软,不等将眼别开,瞿歆自已纵步迎近:“莫不是偷了人家的东西?”

震骇间,郑轩根本想不起反驳的言语,只得拨摇脑颅。瞿歆完全无视他的惊惧,厉声再催:“偷了便偷了,大哥带你去物归原主,好好向主人家道个歉,此事便结了,快走!”

也不问该往何处走,郑轩已被架起了肩。接连踉跄了几步,郑轩才忙不迭解释:“我当真没有偷东西,瞿大哥误会了!”

见郑轩眼神澄澈,到底不似说谎,瞿歆这才止定步子,“既没偷东西,也不承认说谎,那是出于何故,见了我就像见了瘟神一般?”

不管是最初的跟从,还是先前的躲闪,郑轩都清楚,不过是出于自私自利的考量,自始至终,瞿歆都没有任何过失。

郑轩从未见过一个人对他这样生气。

从前为奴为婢,被人羞辱之时,做主人的一方,多时都神情麻木,仿佛自己是件如何折磨都不会牵动同情的死物,如今有人这样怒目与他对视,气的既不是做事时失手,也不是说错了话,而仅仅是将他当作一个会犯错的孩子,哪怕本来是个误会——

“我不过说了你两句,好端端地,怎么就掉金豆了?”

慌乱的换做瞿歆,他粗糙惯了,身上从不带着巾帕,张起沾满了铁锈尘灰的袖口,就要往郑轩脸上揩抹,哪知还未挨近,就呛得郑轩咳声连连。

“真是个娇贵的……”瞿歆低喃了一声,似是无可奈何。

郑轩本也只是稍有感触,只落下两滴泪,就止住了泣意,瞿歆却拒绝自己的安慰落空在半途,牵起郑轩的手,拧身朝一辆专卖糖水的推车走近。

不问郑轩的意见,瞿歆已经端起了一碗红豆莲子糖水,郑轩讷讷接过,刚一触手,便不禁皱了皱眉。

时时在锅中滚沸的糖水,纵使常年不少做粗活,郑轩也难以忽略其烫感。他手指纤细,不乏常年辛苦磨砺出的茧痕,但到底比不得手操重械的层层厚茧。

原本的目的是为讨好人,瞿歆自然极关注郑轩的五官神态,这一点迟疑,被他看得一清二楚,当即将糖水从郑轩手中抢过。

这一抢,却没抢得顺遂,道旁恰好有马匹飞驰而过,引起连片的骚动和惊叫,将整个卖糖水的摊面连车掀起,余下满地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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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瞿大哥,你没事吧?”

郑轩将水碗扔得奇快,撒下的糖水并未触及裸|露的皮肤,但扔开时仓促,多少差了些力气,致使跌碎的瓷片落在不远处,尚不清楚有没有击中瞿歆。

瞿歆望着远去的马匹消失不见,这才回过头来,一见满地的碎瓷片,忙不迭抓起郑轩的手,拎在眼前反复查看。

郑轩忙不迭将手挥开:“不打紧的,瞿大哥。”

郑轩知道瞿歆不过是出于热心,心思混没往旖旎处去,他却不能对自己的蠢动佯作不觉,当下将手撤得干脆,反过来屈蹲下身,去掀瞿歆的裤腿。

“还在大街上,这是做什么?”瞿歆慌张将他携起,郑轩方才惊悟,抓住他的手是亲近,撩开人家的衣服,才是更胜一筹的下流。

瞿歆倒没觉得有什么,郑轩自先赧红了脸,全不知所措地任由瞿歆牵走。

安抚的打算落成了一场惊吓,瞿歆很觉不是滋味,郑轩一路无话,他便忍不住问道:“你此前跑得那般快,是不是因为,我惹你不高兴了?”

他甚至想到,会不会是晨时那会儿,郑轩练功时他的态度太过严厉,以致于对方望而生惧。

郑轩摇摇头,只这一问,就引得他泪意汹涌,带上了哭腔:“瞿大哥对我极好,只是……只是我对不起瞿大哥。”

“你柔柔弱弱的,打又打不过我,说话又慢声细语的,没什么气势,相识不过一日,连句狠话对没对我说过,何来的‘对不起’一说?”

郑轩抽噎了两声,街面上人头攒动,到底还是止住了泣色,免得引人注目。

他犹豫了好一晌,敌不过瞿歆的探询,终还是决定说实话:“我起先就跟瞿大哥撒了谎,我要寻的那人,不是我的亲人,是此前救了我的恩人,如今根本不知道他的下落,只知他惹上了极大的麻烦。跟上瞿大哥,是因为自己实力弱小,根本没有救人的把握,指望瞿大哥能帮我的忙……可没想到,瞿大哥的人这般好,惹上那种麻烦,我,我忍不下心……”

“所以,你才在先前那会儿,一见我就舍了命地跑?”

郑轩点点头,在瞿歆眼中,神态尤是乖巧,“总归是承认了,没什么要紧。我还有一问,今晨我那样催着你练功,你一点儿都不觉得受罪?”

“不会,”郑轩最怕瞿歆再对他失望,“我还想学更难的,只要瞿大哥肯教。”

瞿歆轻叹一声,似乎回忆起什么,一下子放远了目光,“不嫌苦就好,我没给人当过师父,不知道怎样的教法适合你的资质,如果承受不住,你无须顾忌什么,朝我直说便是。”

缓下愧疚,郑轩的心思便遏制不住地活络起来,“瞿大哥,我也有一事,不知当问不当问。”

“客气什么,”瞿歆略显不悦,“你我都已是结拜兄弟,说话何须这般生分。”

“我想问,此前在明江楼中,跟瞿大哥交手的是什么人,为何打从你自那楼中出来,看上去就闷闷不乐。”

瞿歆蹙了蹙眉,显是问到了不爽处,可当时的恼火已经过去,如今冲着郑轩发作,毕竟没有任何道理。

见瞿歆欲言又止,郑轩刚想说不用回答,就听得对方发出一声长吁,随即叹道:

“我本以为,五大门派此番集结,是给瞿某一个展现才华的机会,教世上的人知道,即使不出自所谓名门正派,也总有英才问世,不让武道绝学禁囿于一门一户,可如今,金鸾大会举办不能,朝廷又介入五大门派所办的比武章程,必须拿到官府颁刻的铜券方能与会,岂非断了我等寒门的出头之路?”

郑轩大略猜到了一部分,真正听瞿歆讲出来,领会的又是一番截然不同的惆怅。

郑轩沉吟片刻,极是郑重地开口:“我敬重瞿大哥的本领,此前常看金鸾大会的说法虽是撒谎,津州乃比武胜地,确也见过了不少高手,小弟平生所见,就属瞿大哥的本领最强。

以瞿大哥的为人,即使上不了擂台,时常行侠仗义,过不了多久也会传扬出美名。跟五大门派唯官差马首是瞻的名声比起来,我倒是觉得,瞿大哥的名气势必远好过他们。所谓大人有大志,何必为一众小人感到气馁?”

瞿歆先是难掩惊讶,随后又朗声大笑:“知我者,郑贤弟也。我却是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居然看得如此通透,倒是我妄活多年,为这样一件小事斤斤计较。但你说我‘行侠仗义’,我却不敢苟同,向来都是我找别人的麻烦,只怕立不成你说的道义侠名。你跟着我,就不怕像严江说得那样,某一日全无征兆,横死街头?”

开得动玩笑,就表明两人之间芥蒂已消,郑轩装模作样地拱了拱拳:“大哥在上,小弟承蒙恩情,惟愿肝脑涂地,万望大哥成全。”

·

雾障蔽日,自从踏入白鹭峰,一日到晚,都是这样令人压抑的光景。

定了落脚的地方,聂堇方才确信,自傅家密道之中救了自己和傅征的,或许的确不是此前那位须发早白的中年人。

中年人留下了吃食,也给了二人暂宿之地,但这里并非此前两人醒来的地方,当时那片屋宅虽然陈旧,至少墙壁坚实,屋瓦严密,无妨于储热保暖,跟眼下所在的茅草冷窖相比,几乎能冠以天堂之称。

就连健壮如傅征,还未捱得三日,也因着凉而染了风寒,动辄面红发热。

“等你养好了伤口,我们就从这里出去。”傅征刚止住咳,就顶着浓重的鼻腔,急切地抢声说话,“就算要找一个山头过隐居日子,也不能过得像现在这样。”

作者感言

烛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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