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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璧 烛策 3822 2024-05-26 00:00:00

以本领为倚仗,金朔从来知道,门中惧怕自己的人,不分高门寒门,见了面即有恭维之言,还有一些人,觅求指点不得,转过来向自己请教,亦是谨慎小心,破让他受抬举。

然而,一有几名位高权重的长老在旁,众人便转了态度,将招呼自己的热络,全部转投于真正身居上位之人,久而久之,他便与这一众在他看来趋炎附势的小人疏远了来往,身边渐只剩下裴忠望一人。

他对傅征欠乏好颜色,原是因为将傅征看成了门中长老一般的人物,有身份凌驾于自己之上,招徕人心,实是再轻松不过的举动,却未想到,对方竟是执意要让澜音宗所出的一众人,尽数归于自己名下。

饶是倔强如他,此时也再难掩饰困惑:“姓傅的,你当真想清楚了?让我领了这一众人,往后是敌是友,只有我说了能算,我绝不会依你的眼色做事,既是这般,你还想将他们拱手让送于我?”

“不错,”傅征长舒一气,似乎卸除了一具重担,立时轻盈了肩背,“要镇服这诸多人,还待金少侠发挥本领,届时若能为金少侠多增指臂,傅某实感欣慰,今日还有要事在身,傅某现下便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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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肆虽然不大,但满堂空落,从午后到晚间,不分哪个时辰,入座的最多只有两三桌客人,小厮走得匆急,更使得场面异常寂寥,令客人的酒兴都淡了几分。

时隔多年,再一次失了瞿歆的下落,郑轩能够想到的去处,独有这么一个。

难得有一桌客人聊得火热,他便大着胆子,将座椅向后多搬了一段,试图将话音听得更清楚,先时相商的话题,都是这些人早年相识的旧事,郑轩听了小半个时辰,已然丧尽了耐心。

他非是不敢拽住一人直接催问,只因前次所来的几桌客人,最后都因答不上他的问题不欢而散,经得酒肆老板的谩骂,他这才克制了一阵,暂未放肆。

于此之际,他虽是心上焦灼,也不得不认为,这日或许择错了征求消息的路径,正待起身拔步,他便听得紧挨在他身后的一人道:

“你说,近日是怎的,外头天和日暖,却见不到有人上街?”

对面的酒友将酒碗重重一搁,当即表露不耐,“还能是怎的,要打仗了,走的走,逃的逃,谁还有心思在外头游玩?”

“这里又不是边关军镇,北庭的兵马消停了好多年了,各个关卡都未闻战讯,怎会直捅到咱们津州来,你莫不是说笑?”

“你当真是……”看这人的反应,不可理喻的感触,似比同伴更有甚之,“还是早前那档子事,我不都同你说了。我许久之前就说过,津州据着五大门派当中的三个,向来是个是非之地,如今朝廷发难,岂能留得安闲?”

“那可怪了,要按着从前的规程,合该把这街巷都占了,最是这样的地方,教官兵施展不开,可是我这多天来,根本没见着有人在街巷里动刀剑,我猜,他们理应是逃远了,何以让百姓们这般惊惧?”

两人各执一端,相谈不谐,由此神容不洽,各有不愉之色显在面上,旁座的一人眼见不妙,忙不迭抢道:“此前的确是逃了,逃去了一处位于城郊的野岭,可谁知道他们胆大包天,此举不过是故布疑阵,为他们偷袭朝廷命将的行动做遮掩,四面来围,领帅被这一众匪徒掳去了三个,城中这几日陆续有人出逃,想是闻知了音讯。”

郑轩正还听得专注,忽有一人在桌角重重拍下一掌,随即扯高调门:“好你个崔二,有这样的消息,不先告诉咱弟兄们,还在这里装模作样地骗酒钱,我平生除了赌,再做下最蠢的事,即是同你这厮结交,你且就在这里等着,看看你的假义气,能顶充到何时!”

虽是声音奇响,桌面却仍完好无损,郑轩破觉得滑稽,稍稍将座椅往前挪了挪,并不改换侧耳倾听的姿势。

“都还坐着?”这人涨红了脸,眼见气息受堵,急舒了一气,引出一指,颤着手,将一桌人挨个点过:“好,你们都留在这儿,陪着姓崔的等死,王某惜得自己的性命,不耽误自己,也不耽误旁人。”

本以为这人弄得声响颇大,该是气势具足,要将满座的酒客悉数惊起,未想撂下这几句,这人便转了身,俨如受了打击,怯于再道出言语。

“这位大哥,”郑轩抢出一步,将正好走至身前的人拦下,“到了这个时辰,除了运泉司专开的涤安门还开着,其他城门尽皆关了,小弟也想尽快从这个是非地逃出去,敢问大哥……可有现成的门路?”

此人显见料失了一筹,当下被问得一怔,仍不收敛面上强硬,“谁说我要逃了?我不过是找个隐秘的地界,又不会离开津州,大难临头,你既是怕,就应当自己想办法,哪怕我看着面慈心善,你也不能随口就把我攀作现世的菩萨……”

这人越说,底气越显得不够充盈,却是崔姓男子拔坐而起,走近郑轩身侧,“这位仁兄,你若想在今日出城,不妨随我等一道,我们虽然算不上什么名门高徒,应付几个趁乱打劫的小贼还算绰绰有余,你若信得过我们,就——”

正说之间,郑轩正对着的男子恍似猛火促燃,陡将怒声迫高,“这就是你说的好兄弟?逢我请你护送,你就是千不肯万不愿,哪怕奉钱给你,你也不肯听了我的,这一个同你乍逢初会,来历不知,好处不给,你就肯为他差使,嘴上说着要讲骨气,才过去多少光景,你便就不作数了?”

郑轩此行出门之前,刻意用黄土抹了脸,还循着赵容的所授,用猪胶点饰了几条皱痕,此时面色暗沉,眼纹暗叠,只似一个久病未愈的中年人,见得争执突起,郑轩颇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扮相露了馅,小心按了下眼角,确信皱褶尚在,他才敢大着声量,迎向这人道:

“这位仁兄想必是误会了,在下宿疾在身,气色不佳,引动阁下的兄长怜悯,想来是在下的病况所致,既有这般想法,已知阁下兄长的古道热肠,二位之间,合该将话好好说开,以免生了误会,有妨和气。”

虽是保住了嗓音不颤,郑轩却难消退忐忑,好在崔姓男子得了他的维护,面上已然多了亲近,朗声即道:“既是有缘,何妨交个朋友,敢问这位兄台,尊姓为何?”

这种时候,越是吞吐塞言,越容易引人生疑,郑轩答得极快:“姓张。”

“张兄,在下姓崔名逸,乃璨州人氏,实不相瞒,今次前来,本是为着一桩能遇发达的机缘,招徕我们的人说,有越多人入伙,成事的机会便越大,谁想自从入了津州,我等便失了消息的来处,寻遍大街小巷,也未得蛛丝马迹,这便行到此处暂作缓歇,听阁下口音,当为本地人氏,敢问……近日是否有人在街头聚集人众,张贴捉拿饮剑山庄遗寇的告示?”

听得这一问,郑轩凉气倒袭,顿时咳声不止,男子回想自己的言语,并未想出有哪句欠失礼数,正感诧异之际,郑轩自先止定咳嗽,徐声接道:

“近日寒气肆虐,鄙人难忍病痛,只顾忙于求医问诊,兄台所说的布告,的确未曾见到。”

男子嘴唇微抿,终未咽下一声长叹,“若是本地人都未见到,或许确如我这位兄弟所言,想是某个好事之人故意布设的疑局,害我们白白耽延了一程。”

为稳住心绪,郑轩深汲了几息,方才接问:“既然阁下所来是为寻人,可否讲讲,那告示上通缉的人,各个模样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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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名唤崔逸的男子不只说,不一时还传呼来了笔墨,将才绘出眉眼,郑轩便认出了傅征和聂堇,除此之外,再无第二个郑轩识得的面孔。

至少瞿歆不在此中,郑轩轻轻舒了口气,神态放松些许,立时被在旁瞥看的王姓男子掠入眼中,“好嘛,这厮晓得自己不用倒霉,这便藏不住本相了。崔二,你把弟兄们拉到这是非地来,说是能发大财,如今才晓得遭了人家的骗,我固是说话难听了些,但向来不弄虚掺假,你既已验证过了,现下还磨磨蹭蹭的作甚?难不成……是想等着我替你收尸?”

“仁兄,”崔逸眼瞳微晃,一时陷入迟疑,郑轩赶忙抢声,“我适才已经说了,这阵子除了涤安门,哪道城门都走不通,除非……除非阁下有官役专用的腰牌,何妨等到明日天亮,你我一同出发,也好有个照应。”

“阁下重病在身,自然不比我们这等身体康健的惜命,若想留下来给这儿的老板陪葬,那便随着你,爱留多久便留上多久,哼!”

郑轩其实早已看出拦不住这名男子,见得人走了,便故作惋惜地摇了摇头,“我本想着,多一个人,便多一分力气,他果然不听我的。”

这人一走,四方形的酒桌便正好多了一个空位,郑轩索性顺着崔姓男子的邀请坦然落座。

交谈了一晌,郑轩始知这三人原本都出自流沙帮,因为数日之前,有一事与自家帮众产生分歧,故而失了归处,见得有缉捕布告,赏额不菲,便聚结而来,在津州城中徘徊。

未能如料想征得瞿歆的下落,兼有景迟前次的一番话,他一想起来,便觉胸口泛起阵痛,仿佛真正患了肺疾,时有隐痛发作。

如今的他,无论如何也没有脸面再回到沐青门中,但是瞿歆这些年来给他的好,他却不能视为无物,尤其是,当日的瞿歆曾说,不论旁人非议如何,都想予自己一个名分。

“各位兄台,那告示上既然盖着官印,又附有画影图形,规格正式,应当并非伪造,不远百里来一趟,诸位又有一身高强的本领,何妨再多查探两日,就算起了战事,以三位大侠的武功,怎会没把握保得平安?”

崔逸还在犹豫,在他右首的孙禄业已按捺不住,“大哥,咱们被那白眼狼逐出来,总不能一直灰头土脸的,再遇上那厮,咱们要衣装没衣装,要排场没排场,难不成……就一辈子任他在咱们面前逞威风?”

这人说话,实然颇合郑轩眼前的需要。他最是希望,由崔逸的两名兄弟代为撺掇,这样便不显得过分殷勤,暴露自己的真正意图。

迟迟未发一语的程青,忽然挺身离座,“大哥,你与程青相识一场,多年提携,诸多恩情,程青都谨记在心,王昭那厮虽是胆小可憎,但他的顾虑并非没有道理,钱财乃身外之物,更何况,这道悬赏来路未知,有无担保,倘未亲眼看见,暂都未得定准,怎可冒着搭上性命的风险冲动行事?

“程青自知勇武不足,怯懦有余,早年一时冲动,误入江湖,多年以来,若非还未偿还大哥的恩情,早该改做老实行当里的营生,苟且至今,见识得多了,感愧之事,更是不计其数,思来想去,还是应该好好地规劝大哥,意外之财,哪个不是天降的劫数?性命即是本钱,纵是千两万两,一旦损了性命,定然无福消受。程青非是贪生怕死,实是担忧有人故设诱饵,万望大哥三思。”

作者感言

烛策

烛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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