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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璧 烛策 3732 2024-05-26 00:00:00

看着身旁的人神色僵硬,瞿歆果断将人揽入怀中:“不用怕他,他若真的杀了这里的所有人,此前的算计就彻底落了空,根本得不偿失。”

郑轩一脸怔然地抬起头,喉头僵涩片刻,勉力挤出声音:“他如不能遂愿,为了泄恨,狠下杀手也并非不能,我曾经见过……见过他逼迫——”

“不必说了。”郑轩本来迟疑,最不光鲜的过往,他最不想经自己的口同瞿歆道破,瞿歆仿佛早有预料,将好不允他说毕,“你就待在这里,我再去与他一会!”

正说之间,郑轩的身上已然一轻,温存只停留了须臾,转瞬已成虚无。他看着悬升而起的残影,心内先是惊惶,后是凄怆。现今的他,不论情分还是本领,都不能令瞿歆延阻哪怕稍多一刹。

只消一个起落,瞿歆业已与傅征正面相对,“傅庄主,你几时见过了赵阁主,我为何不知?”

傅征心想赵容善结人脉,多认识一个高手,并不见得如何稀奇,虽是略感诧异,面上却不见稍滞,闻言不答反问:“阁下又是自何时起得知瑞春楼的?”

虽未得到直接回应,瞿歆已然能够确信,早在半年之前,赵容传给自己的消息已被此人介入。但赵容是否知情,眼下却无能够断定的凭据。

比起郑轩的忐忑,瞿歆完全不担心傅征真正会犯下残害众人性命的祸事,待到与傅征四目相接,反而比此前交手时更加平静,“傅庄主既是要笼络我等为你所用,何不再行劝说,让众位领会阁下的本来用心?”

两人以平时交谈的声量说话,并未刻意使用传音入秘的法子,害怕机关发动的人,一面战战兢兢,一面又难禁好奇,极想将两人的话音听得清楚,奈何所距尚远,四面廊壁俱为铁板所占,滑不留足,愈是痒涩难耐,愈难得以遂愿,随即也因之缓却争嚷,各都眼巴巴地向上张望。

景迟环顾了一圈,越发觉得众人都中了邪,所来之人不过是单枪匹马,却偏没有一人敢于相抗,全然不符江湖中人的豪迈血性。

他想寻一个人,借着这人将众人号召起来,齐力打破楼中的机关,可左看右看,唯一不算呆怔得厉害的,偏偏就剩下|体格单薄的郑轩。

“罢了,就算只是动动嘴皮子,吵出点动静来,总也好过被顶头的那厮吓得呆住。”才定了念,他便急急要扑到郑轩侧首,不想一步还未迈出,旋身而落的瞿歆恰先于他身前抢定。

不等瞿歆吩咐,景迟自先难抑激动,“那厮委实嚣张过甚,掌门既然没被他制住,不妨尽快起个声势,索性把这劳什子楼连根掀了,我们各个都拿着兵器,人数又这般多,只要舍得出胆子,不愁不能将那厮拿下。”

瞿歆与傅征商量了什么,众人尚未听知,除了景迟以外,此刻均只在远处试探。

郑轩关切地看向瞿歆,本以为对上的将是满身戾气,是与早前对上五大门派之时相差无几的不甘,却未想到,瞿歆竟于此刻舒展眉目,冲自己明朗一笑:

“众弟子听令,即日起,我沐青门追随饮剑山庄傅征傅庄主,唯傅庄主马首是瞻,与傅庄主为敌者,即是我沐青门之敌,倘有不愿相从者,往后便非为本门中人,与我瞿歆再无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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迄今为止遇见过最膈应的河蟹(# ̄~ ̄#)剩下 和体格 本来多正经的一章啊???

第49章

沐青门中的弟子,本来最是相信瞿歆的骨气,听得这一番话,包括郑轩在内,各都显出难以置信的惊异。

景迟从未以武技替本门出头,眼下却最为愤懑难遏,恨不得向瞿歆挥出一拳,终是因为自知弱小而仅仅攥了攥拳,他见身边的同门俱是欲言又止,忍不住迫出寒声:“掌门,我们那般敬重你,你岂能开这屈膝折节的先风,教我等为武林同道看不起?”

瞿歆失笑着摇头,仿佛听见的是稚儿呓语,“若非有傅庄主今日出面,便是过上十年百年,我等也仍为一片散沙,不聚结而起,何时才能与五大门派平起平坐?”

瞿歆刻意扬高了声量,这话已然不是对着景迟一人。话音才落,竖立起来的铁板立即有缝隙启开,四面的廊壁栏杆,也接连恢复原貌,杀气既解,众人也不好僵着面孔,各都活络了神态,争相觑看。

酝酿了一晌,傅征再一次凌空而落,脚下才一触地,郑轩便纵身而起,抢至傅征身前。

“傅公子,你虽过去于郑某有恩,却有一事,郑某今日不得不问个清楚。”

傅征凝定双目,打量了好一会儿光景,方才忆起郑轩的面孔。若是在平时,郑轩断不会似这一时般以一副冷厉面目待人,气场一换,便颇能营造出一种判若两人的假象,让傅征难做分辨。

注视着郑轩的眉眼,傅征脑中忽而浮现出聂堇的五官,上次见时,郑轩尚是五官还未完全长开的年纪,按着年岁,该是郑轩变化较大,可与聂堇如今的形象一对照,他却忽而发觉,实是聂堇变了更多。

看着傅征渐渐涣散的双眼,郑轩本来要出口的话,不自觉落入不知如何开口的惘然。

郑轩原本设想此人会与从前一样,一旦有认定要做的事,必会笃定了心思,朝谋求的对象紧趋不退,到得眼下,却似是偏移了焦点,忘却了自己身在何处。

一人诧异,一人失神,相距不远的瞿歆只看出两人犹在对峙,尚未思忖出原因,正赶到两人近侧,便见郑轩面色一凛,沉声发问:“你说服瞿大哥的条件,可是给他机会,让他能与五大门派的顶尖高手比试?”

“不是,”不等傅征开口,瞿歆先已抢声回答,“我不瞒你,傅庄主的父亲曾经于我有恩,我有过承诺,如若饮剑山庄有求,我必赴汤蹈火,决不推辞。”

郑轩曾自瞿歆口中听见过对傅充其人的敬重,从未提瞿歆提起过恩情一节,如此一说,倒的确能够解释瞿歆为何会在短时内转变立场。

过去不提,如今也只是草草带过,郑轩不禁想到,或许此节事关瞿歆从前的秘密,当年严江曾告诉过他,瞿歆过去从事的,许是日日都要杀人的行当,郑轩当时一心关切瞿歆的下落,并未追究太多,到得这一时,他却难扼思绪,一下子将瞿歆言语中的保留和此前的立场转变串联在一处——

瞿歆轻易被傅征收拢麾下,有没有可能,更早之前的杀人营生,原本就与饮剑山庄有关?

念及此,郑轩不由为自己的猜测骇住,眼露惊恐。

他这里一再出神,傅征尽管不甚看重,此时多少已失了耐心,将目光转投于瞿歆。

楼中尚有好几百人留驻未出,唯有瞿歆领着十余人应承号召,对傅征来说,近乎是一种侮辱,及此硬招已出,收效仍然不甚理想,再做威吓之举,就算能强令一众人暂为自己驱使,但往后隐患如何,便是稍作假想,已然感到麻烦无穷。

而今的傅征尚是初出茅庐,不论面上怎样古井无波,真正手足无措之际,仍难免掩不住心内慌乱。

瞿歆做了三年的掌门,看着傅征茫然又故作胸有成竹的模样,颇有种过来人的感同身受,“他们暂且走不掉,不妨等上一阵,静观其变。”

两人本是刚刚结识,傅征打了个照面便知道,瞿歆坦荡得惯了,不管见了谁,一概从容大度,无须刻意套近乎,就能予人一种天然的亲近。这样的个性,在如今的傅征看来,堪说是一件无往而不利的本领。

回想起来,他虽勉强够得上一个显赫出身,过往打交道的对象,除了家中的亲眷仆役,剩下的便只有教授武技的师父,这样的经历,对于成为一任庄主,乃至笼结众家江湖大小帮派的盟主,尚还有极大的欠缺。

瞿歆在他面前,无异于一个现成可以参照的榜样,哪怕仅是照猫画虎,他也理当尽快吸取,壮一壮携领这一众人的底气。

傅征深深看向瞿歆眼底,不一会儿光景,便模仿足了瞿歆的神态。

这一次,他不再试图从高处借势,只由着气息下沉,一径灌注于足心,拔站得尤其笔挺:

“众位皆是傅某看重的人物,缺一不可,今日的编排,乃是求速之下策,诸位但有不服,皆可在此同傅某做个较量,倘有一人能取胜,傅某便绝念于此,今后再不对诸位做任何纠缠。”

话音一出,场中立时嚷叫四起。有一人嗓门极大,竟生生盖过了一众人的吵闹,“你这厮当真托大,在场这么多人,要是轮番同你打过,你便是金雕铁塑,敢说能捱过一个晚上?”

傅征轻嗤一声,犹是满副淡然:“捱不捱得过,动了手才知分晓。”

·

走入瑞春楼二层角落里的一间厢房,看着从塌上挣扎而下的人,聂堇的胸口登即为一股难言的窒闷所摄。

明明连站直都已是尤为吃力,傅征却仍要假作无恙,猛一步上前,将聂堇牵扯入怀,“师父安排给你的差事,全都弄完了?”

聂堇犹豫了一刹,顿觉胸前的躯体微微一晃,当下便忘了应声,极小心地收拢臂膀,让傅征的重量尽量多倚在自己身上。

“那些人……可都答应了?”

傅征抵不过浑身酸麻,索性放松了脚下,任使重量前倾,“我将他们一个个打得心服口服,岂有他们不答应的道理?”

“你这么做,师父肯定会——”不等说完这句,傅征即刻抢声,“他计较他的,我谋划我的,事事都倚着他,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觅了个新爹,没有他这当爹的,一步也走不成。”

“师父他……都是为你好,你这样冲动,早早害下一身的陈伤,就不怕落得——”

傅征其实希望聂堇多说几句这样念叨自己的话,可说至不喜处,他便忍不住再度打断,“我小心着呐,你试试我身上,我不信有哪处缺了短了的。”

聂堇总是知道,一问至关切处,傅征势必要以荤话支开,他亦受不了傅征此种的敷衍行径,当下便不由分说,稍一加力,即刻脱出傅征的怀抱,改作搀扶的姿态,很快将人迫回了榻上。

“怎么,几日不见,你想我想得紧了,猴急要同我——”

将一耳热,聂堇作势去堵傅征的嘴,哪只才与傅征叠上手,就被傅征一个翻身拽上榻沿,胸膛之间,虽尚留有空当,气息却挨得无比之近。

没过一会儿,聂堇便觉自己的胸口咚咚作响,投在耳中尤是清晰。

眼下再顾忌傅征此前的伤创,实是纵容对方拿捏自己。聂堇反手即要去拧傅征的肩背,熟料傅征却偏是不管不顾,狠了心抵着额来倾压。

待到解去纠缠,已是天色将明,晨光微启的时分,聂堇扒开胸口睡得昏沉的人,忍着腰酸披衣提靴。

他回望了一眼,眼中分明含着不舍,却也未能多作停足,临到推门前的两步,已经敛起了蹒跚,仿佛前一晚什么也不曾发生。

作者感言

烛策

烛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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