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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璧 烛策 3741 2024-05-26 00:00:00

聂堇怔怔接问:“好看什么?”

傅征含住话音,唇角勾得极其放肆,聂堇正想追问他因何而笑,这人脸上的神情,转瞬又带上了怆然。

“你……”聂堇犹然发着怔,但念想已经彻底离了河灯,两眼深深投入傅征的五官轮廓,终于耐不住探询:“他们今日……又将你惹恼了?”

言语并无实指,但聂堇笃定傅征能领会。

目光一触,傅征尽管笑着,五官神情,却分明透着褪不去的惨然。聂堇僵着臂膀,本欲去抚傅征的脸,却莫名起了瑟缩,迟迟未能抬起。

傅征眼底倏然一冷,一晌矜持,忽而为暴虐侵袭,他竟不由分说地将聂堇拦抱起来,一路穿街绕巷,狂奔不止。

夜半灯昏,趴在桌角的看门小厮正打着盹,眼看睡意渐沉,未想插在门板里侧的横木乍然崩裂,紧随一阵凉风袭入,瞬即卷上了二层。

小厮弹起身来,视线追及的时候,只趋得一片暗青色的衣角。近日来风闻不断,总说有肆行妄为的江湖人出没于津州内外,这处客栈地段不佳,客流稀疏,小厮尽管对江湖人所行不善的事迹有耳闻,但至此还未有过一遭经历。

眼前这样有人横闯进来,他便理所应当地想到了传闻中的种种描绘,愈想愈觉得可怖非常,被卷入的凉风一吹,更使他有种身至阴曹地府的恍惚,双眼愈见迷离。

自己将自己吓过一阵,又静了良久,二层也仍无任何激烈的响动传来。小厮渐渐发觉,引得自己战栗不止的,实是门外吹入的冷风。他壮着胆子,走近门扇跟前查看,及此他才看出,方才撞进来的那人,不知用了何种方法,撞断的只有卡在门上的横木,横木仿佛经的是刀劈斧凿,裂痕平整,宛若一道切口,门板则寻不出一丝摧坏的痕迹,似乎只是再寻常不过的推门而入。

再寻得一根木板嵌入插口,小厮面上的惊惶仍然不见清退。

他犹不肯确信适才的所见:传言纷纭,有人声称近日来到津州的江湖人有妖魔附体,使弄的伎俩匪夷所思,他原来以为这不过是以讹传讹,眼下亲历了一起,他不禁想到,他所听到的种种传闻,都并无夸张成分……

·

烛光摇曳,床幔朦胧之后,是抵近交缠,仍显得疏离克制的一双影。

气息穿掠于齿间、颈间、指间……有诸多牵连,腾起的潮热,总驱不退心底的冷与寒。

聂堇越是迎合,傅征便越是感到两人距离愈远,摆不脱涨满心房的懊恼与悔恨。

他何至于就到了如今这步,对着此外的任何一人,他已经逼迫自己适应了宽宏大度,可是换做眼前人,他历练了多时,稍有失防,便掩不住原本的贪婪凶相。

他倦于如此,但聂堇的冷静,总教他做不到无动于衷。

自始至终,都好似他欺凌聂堇,不允对方表露真实所想。但软硬兼施,仍旧争不回以真心换真心的回应……

情潮已褪,指间未凉,聂堇阖上眼的下一刹,傅征的狂躁便失了寄托,随之而增的,却也并非脉脉含情的温柔。

遮盖好不可说处,他连榻边也无心久待。

掀开床幔,散落在地上的衣物,忽而变得十分碍眼。傅征用脚背勾起,正要丢入屋角的箱箧,足尖将要使力,却瞥见有一角莹着冷光,即刻要从足面滚落。

这一晌心疲眼懒,犹不能削弱傅征多年习武的本能。

他以足尖将那物件轻巧勾出,在空中打了个极花哨的飞旋,仍自接得从容随意。但等到攥得实了,渐渐摸清物件的轮廓,整个人却如遭了冰封一般,僵定在这处,良久未得稍移。

一枚再朴素不过的玉簪,当年稚拙的勾刻,历尽摩挲,如今也磨钝了棱角,难辨本来面目,但自己初次尝试的手笔,纵有岁月磨砺,也无法抹除当日那番羞窘的凿痕。

僵滞过后,层层升温的暖流,渐次浸入心田。

傅征终于能够笃定,这多年来,他与聂堇之间,并非只有他的一厢情愿……

·

辗转逾月,饱餐数日之后,柳跃又领上了一份苦差。

说是苦差,人人却都振奋得远非寻常可比,就连一向稳重的张岚,这日都尤显激动,即使承了许多重活,也没有一句抱怨,甚至少见他指派其他弟子。

柳跃同样掩不住亢奋,但他的亢奋,只要肚腹一空,便再难维持。日头就要临至天穹正顶,望着黑底烫金的“沐青门”三个大字,柳跃长长打了个哈欠,张岚刚巧看见,转头便是一记狠瞪。

顶着刺目日光,柳跃满脸恹恹,连眼都懒于一睁,因而这一瞪,非但全无所觉,甚至连张岚放下手头重物的动作也没能瞥见。

柳跃拖沓着步子,不足百丈的一程路,他走得慢驴也似,张岚看得越发可气,甫一上手,即是紧揪耳垂,令柳跃痛得嗷嗷直叫。

“你看看旁人,有哪个像你这样,时时想着偷懒?你从前还巴望傅庄主给沐青门购置一处新居,眼下真正有了,你却犯起呆蠢了,人家隔日就要上门来同掌门庆贺乔迁,你我的布置若是怠慢了,让傅庄主瞧着糟心,届时谁能担待?”

柳跃将脑袋凑了凑,想要缓一缓张岚扯弄的力道,越是这般,张岚便越不买账,越要让他痛得更狠。一时忍得艰难,柳跃抑不下怨愤,随即嘟哝着嘴道:“傅大哥从不讲那些虚头巴脑的,慢慢收拾就是了,何必——”

话音未尽,张岚几乎要仅凭着掐耳将柳跃的双脚提离地面。柳跃没将话说完,好不容易等得张岚放松些许,不仅不敢多嘴,便是连念头也不由扼定,不敢随着平常的心思乱窜。

恰在这时,迎面走来了一个张岚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孔。

张岚舍开柳跃,当即纵出一步,柳跃也不敢落后,稍稍揉了揉耳,不等看清这人长相,便以一个闪身抢至这人身后。

“二位少侠,”来人并不因两人的动作而紧张,“在下乃齐钊,奉傅庄主之命来寻贵派掌门瞿歆。”

柳跃偶尔撞见过齐钊一次,正是傅征亲自领他与这人逢面。知晓是此人之后,柳跃的神情不仅不见亲近,反而加重了戒备。

引得柳跃心生警惕的,实是前番景迟的黯然模样。就算当日被瞿歆驱离,柳跃也未曾见过景迟似如明江楼那日的落落寡欢。

“我家掌门有事出去了,你想找他,少说也得等上个十天半月,齐兄如今春风得意,最该是忙碌的时候,我家沐青门门楣虽小,如今新迁到这里,也有大把的布置要做,两方都抽不出空来,不妨再等个十天半月,届时我家掌门手头一歇,我即刻差人将你唤来,这般如何?”

张岚正要说话,自齐钊身后瞥见柳跃的眼色,迟疑了一会儿,终还是做了配合,未将柳跃的谎话挑破。

齐钊似乎并未察觉柳跃的抗拒,徐徐将身转过,淡然应道:“那可否劳烦少侠告知齐某,瞿掌门……现下身在何处?”

柳跃愤愤哼了一声,接道:“反正你眼下找不到,说了也是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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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柳跃这一时的表现,实然可以用无礼来形容。

趁着二人交谈,张岚细细将齐钊的周身打量了一遍,服料剪裁,襟领点缀,都与寻常所见的武人相差甚大。

沐青门中,最是贫苦出身的弟子居多,平日打扮,大多都只求贴合时节,无心也无财往他处经营。

瞿歆从前的积蓄,在一般人眼中其实颇为可观,但维持上下逾百之人连着数月的口粮,很快就耗费得所存无多,延续到等来傅征的资助,的确少不了景迟里外奔走的功劳。

但与柳跃的想法不同,张岚并不认为众人从头到尾倚着同一个人是件好事,尤其倚的还是一个作风懒散且喜好聒噪的人物。齐钊紧随众人搬运行李的尾声而至,且自称是奉了傅征之命,即有可能就是傅征亲自派来,为众人纾通财源的得力人手。

如此一想,他便不论如何也不能再纵着柳跃任性胡来——见齐钊的背影微见摇晃,张岚前迎一步,朗声即道:“我家门楣虽小,但掌门毕竟是掌门,阁下既然声称奉命拜访,身上……可有带着什么凭证?”

齐钊似乎惊讶于张岚的所问,微怔了怔,随即接道:“走前傅庄主曾告诉我,贵派的掌门为人豁达,当世的所有武人当中,最欣赏的就是瞿歆瞿掌门,他视之为手足,因而才有今日这番阔绰手笔,缘何……我奉他的命令而来,二位却似是见了仇敌一般?”

论究起来,他既从未与齐钊见过面,便不可能激生冲突,至于柳跃是否背着自己又惹了人,却是他拿不准的考量。但不论怎样考虑,关键还都在于瞿歆,如果瞿歆认为有必要见面,就算这人曾经行过作奸犯科之举,只要未曾加害过沐青门中的子弟,他便认为没必要提防得太过谨慎。

“齐兄,”张岚绕过半圈,横过身子,将柳跃挡在身后,“且恕我等接待不周,目下先等张某禀过消息,掌门倘若这时方便,齐兄再行入内也不迟。”

齐钊本来笑得和煦,张岚这厢一说,面中竟登时为冷黯所据,“怎么,阁下是觉得,齐某来历微贱,不配跨过贵门的门槛?”

除了不让齐钊入内,前前后后,张岚并不觉得有何处冒犯了齐钊,见得这人面色乍变,不由显出诧异,待他正想再说句热络气氛的话,陡见一枚冷光驰出,竟然就此击中了咽喉,伤口霎时有一抹青紫弥散开来。

看着张岚紧捂喉咙,挣扎了不多几下便浑身僵挺,柳跃慌得急了,再忘了追看齐钊的动向,使出了浑身力气,仍觉的声量还不够大。

他对医理知之甚少,当下能做的,唯有点住止血的穴位,将人负在肩上,跑了一段,忽又回觉不该就这样去找郎中。

有了先前的偷袭,他实无法保证,待会儿但若遇上瞿歆,齐钊会否施出同样的手段。总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就他所知,现下活动于傅征麾下的大多数人,都视齐钊为一名纯然的文客,出入往来,都与武技无涉。

如果当做武人约见,以瞿歆的本领,就算遇到专使暗器的高手,但凡心中有一丝戒备,势必不会令对方轻易得手,但若是文士,情况则大有不同。

念及此,柳跃忍不住轻啧一声:“方才那记……那厮是怎样使出来的?”

如果不是内力非常之人,断不可能催射得如此刁钻,“他一个没有武功的,内力怎的比我还强?”

将昏迷的张岚搁在门首,柳跃根本没耐心绕过影壁,轻巧一腾身,便纵上了正厅的滴水,他赶入其中前后转看,总不见一个人影,不得已拧过身,又向另一侧的偏厅查探。

“这该死的,怎么转眼就不见了?”

但凡瞿歆可能出没的屋子,柳跃都逐一推门看遍,就连偌大一片演武的场地,周遭所围的层层高树,他也在其中穿走了数个来回,任是如此,也未觅得齐钊的一片衣角。

作者感言

烛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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