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不讨厌商陆，也不讨厌蒲薤白啊。
可是的确从那之后，吴英泽已经不是事事都跟商陆汇报、跟商陆探讨了。
“赵总……”吴英泽苦恼地抱着头，“您不觉得奇怪吗，他们两个不是说笑的，是真的有在一起的觉悟。那不奇怪吗，他们是两个男的啊。”
“奇怪是指什么奇怪，很多国家甚至合法化了的东西，那不该叫奇怪吧。”赵问荆语气中带着笑意。
“但是，但就是……我看到他们两个，就，亲热，就，浑身难受。”吴英泽用力叹了口气，“是我反应过激吗。”
“原来如此，你看到过啊，那可能就另当别论了。”赵问荆恍然大悟一样，“的确，看到的话视觉冲击力太强，会让人不适。”
“我到底该怎么办呢，我也不可能永远都跟商陆隔着玻璃纸啊。”
“我有个建议。”
吴英泽立刻抬起头。
赵问荆用手指敲了敲桌子，“你去找商陆好好谈谈。”
“……谈、什么？”
“就谈你反感他跟蒲薤白的关系这件事。”
“那不是明摆着要掰了的节奏，我还不想没了工作啊。”
“没工作也不至于，大不了就是不再做商陆的助理就是了，回头再给你调去别的部门，日子还能继续过。但是你作为商陆的助理，如果永远不能百分之百信任他，也不能让他百分之百信任你，那你的工作能力让我来评估的话就是不合格。”赵问荆语气十分严肃。
吴英泽不由得跟着严肃起来。
“商陆是个仍然在成长的人，未来还有我们都想象不到的可能性，与其说是我想让他为我做什么，不如说是我希望我自己能够为他做什么。”赵问荆回到吴英泽最初的问题上，“要是我们的最终目的相同，那不就皆大欢喜了么。”
那天吴英泽离开公司之后，一个人坐在车子里愣神了将近一个小时。
停车场很空，偶尔有一两辆车开进来开出去。
吴英泽趴在方向盘上，做足了心理准备之后，终于还是拨通了商陆的电话。
“喂，陆儿，你在家？”
“在家啊，咋？”商陆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困倦。
“有点儿事儿，想跟你聊聊，有空吗？”
“哦哦，那你来我家吧，我哪儿也不去，也不打算出门儿……”
“你家附近的咖啡厅什么的行不行？或者就在我车里。”
商陆没有立刻答应，“出什么事了吗，吴头儿。如果是邓红的微博，我们明天再研究不行吗。”
“也是邓红的微博，也有别的事情。”吴英泽掐着自己的大腿，叹了口气，“那行吧，明天，明天我去你家附近。”
挂断电话之后，商陆已经从床上坐起来了。
“出什么事了吗？”本来趴在一旁半睡半醒的蒲薤白，在发现商陆挂了电话都还没有躺回来之后，也爬起来靠在商陆肩膀上。
商陆单手转着手机，“没什么，吴头儿想跟我商量邓红未必的事儿来着。”
“现在吗，那还不赶快收拾一下出门？”蒲薤白立刻清醒了。
“不要，我今天不想出门，”商陆撅着嘴，一脸不愿意，“不说好了今天一整天都在床上度过吗。”
“那是在没有工作的情况下！”蒲薤白用力戳着商陆的脑袋，“快给吴先生发消息，说马上就准备出门。”
“你怎么总是这么严格……”商陆差点儿被蒲薤白推下了床。
“是你太随便了！”蒲薤白用力拍着商陆的腰，一掌又一章，“快！我盯着你发消息。”
几分钟后，吴英泽收到了商陆的微信消息：“吴头儿你在哪儿，用不用我去找你啊，就现在。”
吴英泽松了口气，正要回复的时候，看到商陆又发来一句话：“薤白他指责我工作态度懒散，我已经被他推下床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吴英泽也是个挺真实的人……感谢在2022-01-07 22:38:33~2022-01-09 23:13: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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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clude the ten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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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今年的寒流比往年更猛烈，商陆想着吴英泽就在楼下的车里，所以连外套都没穿就下了楼，一出楼栋口就被一股凉风拍得瑟瑟发抖。
“卧槽今天好冷，”商陆缩着脖子钻进车里，双手搓着胳膊，“吴头儿怎么今天还要工作啊，你家司半夏不会生气？”
“很多明星一年到头都没个休息的时间，经纪人肯定也要做好永无假期的觉悟吧。”吴英泽把车里的暖气开足，扭头看商陆的时候正巧是商陆转头看向窗外的时机，他看到对方脖子上的咬痕和红印，忍不住皱起眉，“你脖子上是怎么了……”
“啊？”商陆下意识捂住脖子，然后笑了两声，“哦，嘿嘿，你猜是怎么了？”
“我……不是很想猜，”吴英泽扶额摇了摇头，“蒲薤白还挺会玩儿。”
商陆的傻笑还残留在脸上，他晃着脑袋念叨着“真不想起床”，然后看向罪魁祸首的吴英泽：“吴头儿，你可得说一件足够重要的事才行，不然我会觉得亏的慌。”
“邓红的事你想过是为什么吗？”
果然就是这事儿……商陆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嗐，我还没查，但昨儿听邢头儿说邓红是艺天地的台柱，程煜飞的掌心宝，那可不是能轻易有绯闻的明星。所以这个绯闻应该是程煜飞亲自搞起来的。”
这话说完，商陆察觉到吴英泽表情变得很微妙。
“怎么了？”商陆也皱起眉。
“没事儿，就觉得……你还真的是个神仙，”吴英泽像是自嘲一样笑了一下，无力地趴在方向盘上，“你别告诉我这也是你意料之中的。”
“我是想到程煜飞大概会为了薤白而有一些动作，但没想到他会利用他的头牌去瞎搅和。感觉程煜飞脑子也不太灵光，大概将来还能利用一下。”商陆侧过身子面向吴英泽，“是不是我应该提前告诉你的？抱歉昨天一路上都有外人。你倒是打电话问我一声啊。”
“你昨天跟程煜飞的悄悄话，到底说的什么？”吴英泽紧接着追问。
商陆隐约觉得吴英泽的态度不对，“我是打算告诉你来着，但现在我又开始思考是不是真的可以告诉你。”
“……什么意思？”
“吴头儿，你有什么事儿瞒着我吗？”
吴英泽没有立刻否定，这就意味着商陆猜对了。
“你为什么这么问。”
商陆伸手指着吴英泽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吴头儿紧张的时候会习惯性的用拇指抠着食指第二个关节。”
吴英泽看了看自己的食指，上面果然有非常明显的指甲印。
“这个印记很快就能消掉，所以不可能是之前留下来的，也就是说你来见我这件事让你很紧张。”商陆开始自我分析起来。
刚刚吴英泽在电话里似乎很拒绝来自己家，而上车之后看到自己脖子上的咬痕也流露出一丝反感，最近只要跟吴英泽聊起薤白的事、对方也会很快转移话题……
商陆恍然大悟一般坐正了身子，直直地望着前方窗外。
“吴头儿……很反感吗，我跟薤白的关系。”
“我有时候真想借用一下你的脑子，想用你的脑子来思考一些事情，看看是不是能很快想通。”吴英泽这句话说得无比诚恳，他一边说一边点点头，“可能反感这个词有点儿重了，但说真的，挺别扭的。”
“原来如此。”商陆撸起袖子，“啧，车里有点儿热啊。”
吴英泽关上空调，“抱歉，抱歉了陆陆，我真的……”
“忍很久了吧，我才是该道歉。”商陆收起了往日里嬉皮笑脸的模样，他个人不是很喜欢摆出严肃的表情，好像世界跟自己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那实在没什么必要。
但真当需要严肃起来的时候，商陆会很快切换情绪，他觉得这个时候严肃，是对吴英泽的尊重。
说来，他还真就没有考虑过别人的想法。
父母从小责备他，说他总是不体谅别人的感受，说他只关心自己的事。
就连薤白也说过一样的话，说他没有站在其他人的角度上出发过，根本不考虑别人到底想要什么，只是自己觉得对方一定想要，然后一意孤行。
所谓的只要自己觉得，不关心别人怎么觉得，大概就是指商陆了吧。
这一年他时常反思，以为已经在慢慢纠正这个问题了，结果距离自己最近的人，他还是没能注意到。
是啊，该怎么说呢，他其实非常理解男的讨厌男同这码子事。
在遇到蒲薤白之前，商陆也遇到过一两个同性恋。原本以为那是距离很遥远的群体，感觉他们圈子里自娱自乐的话，也不会影响到自己的什么。
直到大二的时候有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男生，唯唯诺诺站在自己面前向自己告白。
喜欢你很久了，很喜欢很喜欢。
商陆当时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于是非常不留情面地说了句“你可以去gay任何人、但是别来gay我”。
那之后自己钢铁直男的形象可以说是在大学里相当稳固了，再加上自己和女神级别的学生会会长搞对象……商陆自己也想不到，将有一日，自己会用同性恋这个身份去“恶心”别人。
吴英泽是个很善良的好人，商陆一直以来都这样评价对方。这样善良的好人，不该就这么默默地忍受着如此“恶心”的事，那会让人精神衰弱。
“吴头儿，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商陆点点头，扯出一丝安慰般的笑意，“今后在公司我们还会碰面，希望你别绕着我走啊，哈哈。”
吴英泽怕是没有料到商陆会如此直白地单方面结束两个人的工作关系，脑子轰炸一般嗡嗡作响。“陆儿你……你、不要我了吗？”
“哈哈哈这叫什么话！”商陆昂头大笑，“我们是合作关系啊，如果合作的不愉快，那当然要及时止损，不然将来我们之间一定会发生很多不愉快，从而影响我们对彼此的印象。”
吴英泽显然没有缓过神，他木讷地张了张嘴，一句话都说不上，最后只得跟商陆一起凝视着窗外。
开始刮风了，新年第一天，大风把去年的烟尘全部卷走，倒也算是一件好事。
商陆见吴英泽半天没个反应，忍不住侧过头看了看对方的表情。
这一看，商陆也懵了。
吴英泽哭了，没有一点儿声音，但是眼泪和鼻涕已经在不住地往下滴。
“吴头儿……”商陆连忙抽了几张纸巾递过去。
吴英泽没有接，也没有眨眼，也没反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