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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典型性归宿 断弦音矣 3736 2024-05-22 00:00:00

“我们讲道理,要是你这样躺在我怀里、但我一点儿反应都没有的话,那不就意味着我出问题了吗。”

“是吗,那……好吧,知道你很健康,我也很放心,”蒲薤白转过头和商陆对视,“但今天什么都不做。”

“没问题,”商陆轻轻地啄了一下薤白的嘴唇,温柔地笑着,“你说了算。”

蒲薤白露出心软的表情,犹犹豫豫地伸出手,“要不然我还是帮你……”

“不用,”商陆阻止了他,“我知道你不是因为想跟我做点儿什么才一起洗澡的,所以……”

蒲薤白嘴唇抖动了一下,侧着躺在商陆的肩膀上:“你智商实在是太高了。”

“没有那么夸张。”

“我知道,有些人智商高都是体现在学术方面,但是感觉你的智商……有一部分被你挪用出来填补情商了。”

“那你知不知道其实情商和智商原本就是一码事呢?”商陆用手指勾勒着爱人的脸庞,“不过我是不太理解感性什么的,我理解得最深刻的就是愤怒和嫉妒,因为这两种情绪很有特点。”

“愤怒和嫉妒啊……嗯,我也是,”蒲薤白合上眼,享受着和商陆皮肤贴在一起的温暖,“是不是人都这样呢。”

“是吧,应该。困了?”

“没有,困倒是不困。”

“那是累了?”

“有点儿。”

“睡会儿吧,过会儿我抱你上楼。”

蒲薤白倔强地摇着头,重新睁开眼,用手推着浴缸里的热水:“商陆……”

“嗯?”

“林叔的小说里,有没有写他为什么会选择……”蒲薤白没有把话问全。

但商陆已经知道他想要问什么了:“嗯,写了。”

蒲薤白肩膀颤抖了一下,双手抱着膝盖,做好了倾听的准备。

“在那之前,你知道你爸他是怎么去世的吗?”可以的话,商陆也不想和蒲薤白说这些。

“嗯,有个对我很好的女警,她告诉我说,我爸是冬天不小心掉河里,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抢救了。”

果然如此啊,商陆叹了口气:“在看林叔的小说之前,我也是这么听说的。”

蒲薤白思考了一下,突然瞪大眼睛:“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不是吗?”

商陆又开始叹气,有些难过地摇了摇头:“冬日落水这个的确是死因,但其实是有来龙去脉的。你爸……蒲青天他水性很好,森少木怎么都不相信警察最后的判断,所以一直在蒲青天出事的河边徘徊,想要找到目击者。一个礼拜吧,正好是头七的那天,有个男的走到河边放下了一束白色的花,跪下开始磕头。

“森少木当时就跑过去质问那个人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举动,那个人红着眼睛,说怕被前些天在这里死了的人的冤魂缠住。但是那个人看着精神也不太正常,疯疯癫癫地就跑了。森少木追了好久,抓拍了几张照片,然后和阿弦两个人在那附近四处打听那个人的下落,最后发现那人住在一栋破筒子楼里。

“他们威胁那个人去公安局立案,那个人实在是怕了,跪下一个劲儿的磕头,说真的不是他的错。那天……确实有人落水了,但不是蒲青天,而是一个小男孩儿。”

蒲薤白已经不想听了,他吞咽了一下口水,尝试着笑了一声:“这怕是又一个悲哀的故事。”

“嗯,”商陆搂着爱人的腰,亲吻着他的额头,“总觉得,蒲青天的一生就像是陷入了莫比乌斯环叠加上墨菲定律,表现出来的就是永无止境的悲哀。”

“哈……”蒲薤白苦笑着,用热水洗了把脸,“所以,那天有个小男孩儿落水之后,他去救了吗?”

“是啊,义无反顾,”商陆点点头,“当时看到小男孩儿落水的有两个人,一个是蒲青天,还有一个就是森少木后来找到的目击者。蒲青天对那个男人说在希望他能在岸上接应,然后脱下外套就跳进水里去救那个小男孩儿了。当时河面结冰,小男孩儿所在的位置距离岸边很远,明显就是在河面上溜冰的时候不小心掉进冰窟窿里。那个男人不敢太靠近冰窟窿,怕自己也被拉下去,所以就站在岸上看着。

“小男孩儿挣扎得很厉害,本来嘛,救一个落水的人没有那么容易,所以蒲青天应该是在救人的过程中耗尽了体力。可是岸边的人就只是傻站着,没有去叫人,也没有报警、没有呼救。他就眼看着蒲青天把小男孩儿托上冰面,眼看着小男孩儿哭着、浑身湿透地趴到岸边、跑远了,眼看着蒲青天几次尝试着从冰窟窿里出来、但因为使不上劲儿外加冰面不足以支撑他的体重所以几次失败。

“那个人说……说他当时看着实在太害怕了,实在太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就跑了。是后来路过那条河的人看到蒲青天最后一次尝试着爬上来,然后赶紧叫人来帮忙,但还是没赶上。森少木和阿弦听完那个人这番话之后,没有急着斥责他,而是到医院为蒲青天申请尸检。最后的检查结果出来之后,医生也很震惊,蒲青天的死因是失温症,并非溺水。”

浴缸里的热水,在那一刻仿佛降到了零下。

蒲薤白冻得浑身发抖,嘴唇都是紫色的。

商陆第一时间察觉到他的异常,赶快拽来浴巾把蒲薤白裹上,然后抱着他上楼,让他躺在刚刚铺好的被褥里:“别害怕,你现在很安全,不要怕。”

“商陆……”蒲薤白喃喃着呼喊商陆的名字。

“嗯,”商陆握着他的手,“还冷吗?我去给你烧壶开水,喝点儿缓解一下。”

“别走。”蒲薤白睁开眼睛,恳求着,“可以……可以抱抱我吗?”

商陆迅速擦掉身上的水珠,立刻钻进被子里,把薤白抱紧:“我哪儿都不去,别怕。”

“那个获救的小男孩儿,他后来……被找到了吗?”蒲薤白一边颤抖着,一边问。

“找到了,在森少木的执着之下。主要是,很巧,有个老奶奶经常会在那条河附近的小区门口儿坐着,和一些老人一起聊天儿。老奶奶认识那个小男孩儿,一直记得那孩子突然有天浑身湿漉漉的、脸色也很吓人、哆哆嗦嗦地跑回家。那之后老奶奶就总是睡不了安稳觉,心里总有个疙瘩,所以当时蒲青天挨个小区去询问的时候,老奶奶主动告诉他了。

“在老奶奶的帮助下,他们找到了那个小男孩儿。小男孩儿家里只有他和他的母亲,母子二人相依为命。森少木质问那个小男孩儿的母亲,知不知道儿子落水、被人救了。那位母亲很害怕,说她的儿子又没有做什么错事。森少木告诉她,救了她儿子的人因为体力不支所以在河里被冻死了。但是那位母亲就只会重复一句话:我的儿子又没有做错什么。”

商陆说完,深呼吸了一下,然后轻轻撩起蒲薤白湿答答的前发,亲吻着他的脑门。“不管怎么说,蒲青天最后是为了救人才不幸去世的,是……平凡的英雄,是值得被称赞的。”

“那又怎么样呢,还是死了啊,也没人真的称赞他,被他救的人也没有感谢他。”蒲薤白握紧了拳,“这个社会到底怎么了,从上到下都是那么的恶心人。”

商陆没有发表意见,他默认了蒲薤白的观点,除了安静地给予对方温暖之外,再也想不到其他安慰的方法。

“林叔是因为这件事所以想不开的吗?”蒲薤白继续追问,“那为什么会迟了这么多年才……”

“大家都以为森少木会想不开,就连森少木自己都这么以为。他写到当初得知真相之后,就一直在那条河的河边愣神,其实没有特别地想过要跳下去一了百了,也没有想过自己不想活了之类的,就只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空虚。他觉得,人活着没有意义,好人坏人、都没有意义,为这个社会努力也没有意义,这个世界也不会变好了。他放弃了很多工作机会,放弃了国外的很多邀请,每天像是丢了魂儿一样,从早到晚地坐在河边,想象着蒲青天重新爬上岸的画面。”商陆说着,语气从沉重渐渐过度为轻快——

“就在他的体重跌到快要活不下去的程度的时候,有天阿弦突然像是一时兴起一样,陪他一起在河边等着。从早等到晚,不吃不喝到太阳下山,一言不发地盯着河面。就这么持续了一个礼拜,森少木终于忍不下去,质问阿弦到底是打算干什么。阿弦笑着说‘不知道啊,就好奇你天天在这里是想要干什么’。

“‘我要是想要跳河呢’,森少木问。阿弦说,‘跳呗,那我也就知道你是打算干什么了’。森少木问他会不会跟着一起跳,阿弦说‘我又不是傻子,绝对不会。不是早跟你们说了吗,我要是死,就要死在好多人的眼皮底下,要轰动社会的那种。这种抠抠索索的河边儿,我看不上,死了都上不了新闻’。

“哥俩儿就开始研究起了怎么样才能轰动社会的死去,想了不少办法,从市中心跳楼,在地铁站卧轨什么的。然后阿弦跟他约好了,将来他打算在最合适的时间跳楼,在那之前,森少木负责监督他没有选择其他奇怪的死法。说来说去,森少木就觉得死亡似乎也不是多令人绝望的事情,甚至还对将来多了点儿期待感。”

蒲薤白轻声笑了一下:“那个叫阿弦的人,好奇怪。”

“嗯,是个思维方式很奇怪的人,他也是个作家来着,不过不是科班出身的,写的都是些讽刺社会的小说儿,也没什么文笔可言。”商陆也松了口气,“森少木说多年过去,他意识到,阿弦才是真正的伴随他走过将近一生的人。两个人从小学就是同学,高中的时候即便阿弦回老家读书、也经常会回到北京跟森少木一起玩儿。后来两个人又是一起在北京读大学,工作后也是没离开太远。”

“他俩居然没擦出什么爱情的火花吗。”

“很复杂,他们两个的确是爱着彼此,但那种爱不是世俗眼中的爱情,可是又比亲情、友情都要更深沉。可以说两个人的思想像是捆绑在一起的。阿弦愿意为森少木做任何事,森少木也是同样,但唯独唯独没办法做为爱人。说起来阿弦也是有过女朋友来着,嗯,取向是异性这个倒是真的。”

商陆感觉到蒲薤白的双手逐渐回暖,松了口气,然后继续保持着轻快的语气:“所以,阿弦最后的确是按照约定,在市中心跳楼的。”

可能是这个语气太轻快了,蒲薤白都没意识到这是个悲剧。

“森少木在见证了一生挚友遵守约定之后,也按照他们生前的约定,选择安静地离开。”商陆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结局时,眼泪莫名其妙地就流了出来,但是当他重新回顾的时候,居然流露出笑意。

好像对于那三个人来说,那样的结局透露着一点儿温暖,在冰冷的一生当中唯一的一点儿温暖。

作者感言

断弦音矣

断弦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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