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不是自己在给自己洗脑？”
商陆踩下刹车，指着外面：“滚，拿着你的书快点儿滚。”
冯同学笑得头都撞到窗户了：“你也太不禁逗了，我开玩笑呢！开玩笑的！”
“我没有开玩笑，我心情不好。”商陆骂骂咧咧地要把冯树才踹下车，正要动脚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
这个铃声是薤白的来电，商陆激动得手都哆嗦了，拿起手机戳了两下屏幕才接通：“喂？”
“商陆？我这边已经结束了，对不起，说好了要一起去吃晚饭的……但是突然说要开欢迎会，所以大家决定一起去吃烧烤。”薤白的声音听起来的确是有那么一丝愧疚，但更多的还是开心。
商陆只觉得心脏都停跳了，胸闷得让他忍不住打开车窗：“欢迎会啊，也是……嗯，那你、那你……就是，你们一共多少人？”
“我们项目有三个人，还有三个学姐和一个学长。哈哈，大家人都太好了，热情得让我不知所措。”
说什么不知所措，根本就是乐在其中吧。
商陆心里酸溜溜地吐着槽，然后手指抠着方向盘上的泥垢：“哦，那玩儿得开心啊……”
“嗯！等欢迎会结束之后我再联系你！你要记得吃饭啊。”
“哦，我这就要去吃饭了。我们食堂的……”商陆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薤白那边有其他人的声音挤了进来，大家似乎正在叫薤白赶快跟上。
薤白随便对付了一下那群人，然后继续和商陆讲电话：“抱歉，你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商陆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我刚说我吃过了，也正要给你打电话来着。”
“……是吗？你吃得太早了，晚上会又饿起来的，所以备点儿吃的在宿舍吧。”
“嗯，别管我了，你快和他们去吧。”
“商陆……你生气了吗？”
“哈哈，你今天怎么总要问我是不是生气了啊。你做了什么有可能会让我生气的事情吗？”
“我说过要跟你吃晚饭的，结果又毁约了。”
“那是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啊，对了，恭喜你啦，顺利地交到这么多朋友。”
“哈哈，谢谢！”背景里薤白的那些朋友又开始催促他了。
商陆闭上眼睛：“行了，快去吧，他们听起来都等不及了。”
“嗯……那我先挂了。”
“嗯，拜拜。”
电话是薤白主动挂断的，商陆保持着举手机的姿势，沉默了好长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
小虐一下，有益于身心！
#include the 119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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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点，对话框里依旧没有出现新的消息，商陆重复着退出程序、进入程序的步骤，一遍一遍地判断着网络情况是否良好，盼来盼去、等来的却是冯树才的一条：“你今晚回宿舍吗？我要关灯睡觉了。”
看来程序没有问题，通信也没有问题，商陆长叹了口气：“不回了，我买的床垫子也没到呢，回去也只能睡木板子。话说你睡得也太早了吧？”
“我作息如此，九点睡五点起。那我关灯了啊。”
“嗯。”
“你不会还在等他吧？”
商陆看到这个问题，愣了一下，回复道：“没有，我正开车回家来着。”
“开车回家你给我发文字消息，找死呢啊。不说了，你也别等了，他们学校的人玩儿得很疯，估计也没时间观念了。”
他虽然知道冯同学是为了安慰，但他更知道冯同学有多耿直，那么也就不难得出“隔壁学校的人真的玩儿得很疯”这个结论了。商陆趴在方向盘上，嘟着嘴，双手举着手机轻轻摇摆着。
早知道就该提前问问薤白他们在哪里吃烧烤，万一被灌了酒的话，自己还能过去接他。
商陆发愁地叹了口气，然后直起身子伸手从副驾驶的背包里拎出来满满一塑料袋的包子。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但吃过晚饭、送冯树才回了宿舍之后，他又迂回到食堂，一口气把包子窗口的最后一点儿库存全都买下来了。
可能是想到了薤白嘱咐他的那句“记得买点儿吃的备在宿舍”吧，但是更多的可能是因为……他实在是想让薤白也尝尝，就今天，他想让薤白也能吃一口。
当然不是说这包子是多么极端的人间美味，其实从理论上讲，那就根本不是今天非吃不可的东西。但是商陆就是幼稚，他觉得今天和薤白一起在学校吃饭本该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一种仪式。
但是看来思想成熟的蒲薤白并不这么认为，说不定还会反过来觉得商陆的这种心里非常可笑。
可是商陆很委屈。
虽然这话说出来像是在邀功，但是当初薤白考研的时候商陆也尽可能的帮忙了。即便说薤白能够考上，百分之七十是靠着他自己的努力，百分之二十是靠着运气，那最后的百分之十，商陆觉得那就是要归功于自己的帮助了。
薤白背书背到想吐的时候，商陆会提前把书看一遍圈出重点，聊天时也会假装不经意地带出来两句，让死记硬背变成灵活记忆。商陆其实一点儿都不喜欢心理学那些东西，真的就一个字都欣赏不来，所以看那些书也算是一种折磨。
当然了他本身非常尊重这一专业，也尊重这个行业的学者和医生，那些著名的心理学家他也略知一二，和外人聊起来的时候也会赞叹那些人的牛逼之处。
但是他本身、是对着门学问没什么好感的。
虽然偶尔会不经意地用到那些书里的知识，但是商陆觉得那样的自己十分卑鄙，好像自己就没有把人当做人一样，一个人的性格、行为，就像是写在书里的公式。可是人明明是很复杂的存在，思想更是尤其，把一个面向群体的分析套用在一个具体的人身上，怎么想都是有些傲慢了。
即便如此，即便是自己很不喜欢的专业，薤白决定要去考，那商陆也全力去支持了。
结果呢？
开学之后，薤白头也不回地奔赴向全新的生活，直接把商陆抛到脑后了。
所谓的不求回报的爱，看来真的是骗人的。商陆终于意识到自己也不过是个小人，他其实非常想要薤白也能回报给自己同等分量的爱。
说爱有点儿抽象，具象化的话，那就是今天在学校的这一顿饭。
商陆希望薤白可以把在学校的时光也分享给他一点儿，就只是一顿饭的时间也好啊。
嘴里的包子都不香了，商陆闷声吃着包子，越吃越想哭，可怜得像是只被抛弃的狗，叼着自己觉得最好吃的东西，等着主人回来。
九点半过了几分钟，伴随着振动声，手机终于接收到新的消息。
商陆双眼放光地打开微信，看到置顶处的和薤白的对话框里多出来一条新消息：“欢迎会结束了，说是吃烧烤但也没吃几串，好饿啊……”
这是自己在心里的抱怨被哪个神仙听见了吗？商陆兴奋得触碰屏幕的动作都变得用力了许多：“你在哪儿？我们一起吃夜宵吧！”
“我们刚进学校，哈哈，你就不要过来了，你的车在我们学校没有登记，现在已经是开不进来了。观光车也已经没有了，走过来太远。”
商陆再次失落，但他没有放弃：“你不回宿舍吗？我们的宿舍楼离得很近啊，我在你楼下等你。”
“暂时还不打算回去，决定去学校里的便利店搜刮一下食物。”薤白后来又发过来一张照片，是便利店的照片：“果然还在营业啊，谢天谢地。”
商陆记得这个便利店的位置，他火速把车开到物理学院附近，然后拎着包子就冲下了车，跑着进入北大。
多半是他这个拎塑料袋的形象和理科生过度吻合，保安甚至都没有拦他，而是喊了一声：同学，慢点儿跑。
慢点儿跑就赶不上了啊。商陆不仅没有放慢速度，反而加快了脚步，时不时的比那些骑自行车的人还要更快一些。全速跑到目标便利店附近的时候，他上气不接下气地停在某棵树的旁边，扶着树干用力地深呼吸来为全身细胞供养。
等到心跳重新稳定下来的时候，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塑料袋，确定包子还没有完全变形。紧接着他又拿出手机，想要给薤白发一个定位消息。
但他的消息还没有发过去，就听到了一阵热闹的聊天声，商陆朝声音的源头望过去，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团体当中走在中间位置的蒲薤白。
和朋友们走在路灯下的蒲薤白，同周围的人有说有笑的样子，十分的耀眼。
但就是因为这份耀眼，才让商陆觉得更加难过。
商陆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身休闲得像是压马路的大爷一样的打扮，又看了看手里用塑料袋装着的包子，还有脚下那双穿习惯了的破旧旅游鞋，思来想去，都觉得这恐怕不是能够出现在薤白、以及薤白的那些打扮得光鲜亮丽的朋友们的面前的形象。
真特么的该死，明明以前自己根本就不在意这种无所谓的事情来着。他甚至都能穿着裤衩背心去跟业界大佬出去吃饭，但在爱人的朋友圈面前，他的心态居然卑微至此。
越想他就越不敢迈出步子，只好失魂落魄地站在树下，眼巴巴地看着不远处的蒲薤白，连声招呼都不敢打。
第一个注意到他的人并不是蒲薤白，而是正在和薤白聊天的一个长发的姑娘。
那姑娘在眨眼过后，应该是余光注意到树下似乎有个人，他们在明处、树下则是暗处，所以乍一看根本看不清。她把视线完全聚集过去之后，定睛一看，吓了一跳：“诶，那个人站在那里感觉好奇怪啊，好像是在盯着我们？是咱学校的吗？”
她这么一说，整个小群体所有人都跟着看了过去，也包括蒲薤白在内。
场面陷入了诡异的尴尬，原本是说笑声不断的群体突然就安静下来，每个人都很紧张地盯着商陆愣神，简直像是把商陆规划为了图谋不轨的不法分子了一样。有个身材略微健硕些的男生干脆挡在女生的面前，鼓起勇气朝商陆喊话：“同学，你找我们有事吗？”
商陆反而被吓了一跳，他向后退了一步，抬手抓了抓脑袋，感觉以这种方式出场恐怕会让薤白更加窘迫了，所以他没有吱声，就只是一步一步后退，最后干脆转身跑了。
“好吓人啊……要不要报警？”那个小群体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而商陆连头都不敢回，又一次全速朝人少的方向奔跑。跑着，他感觉自己眼泪都流出来了，停下来用手臂揉了揉眼睛时，才发现流下来的就只是汗水。
这所学校的绿化十分夸张，商陆感觉自己就这么闷头跑进了树丛里，蚊子都在往脸上撞。他摸索着走到有些路灯的地方，想找到回他自己学校的方向，但走着走着就看到了一汪湖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