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起石点点头：“所以呢？”
“如果这个过程中出现了问题的话，他们就会当场找到解决办法，如果这个问题他们无法解决，那么就会找可以帮他们拿主意的人。那么假如说，酒井遇到了问题，并且无法解决的话，那时候很有可能就会联系吉田。”
整件事被商陆说得理所当然，让阳起石甚至觉得事情就一定会这么发展。“但是那会是个什么样的问……等下，难道你昨晚说的制造破绽，是想给他们制造出来一个问题吗？”
商陆点点头，抓来一把桌边的砂糖包，平铺在跟前：“假如说原计划这次交易有500kg的货物。”
说着，商陆从那一堆白砂糖里取走了一包：“但是清点的时候少了250kg，这是个大数字，绝对不是运输过程中的正常损耗，到时候他们就会出现巨大的矛盾。”
听到这里，阳起石就觉得有点儿不靠谱了：“你是想要让台风吹翻了他们的船吗，不然怎么可能一半的货都被扬了。”
“刚刚不是说了吗，他们的货不会受到台风影响。”
“怎么可能呢，这里靠海，如果发生海啸的话……”
“首先说这附近不会有发生海啸的危险，大黑码头的那边儿就是人造岛屿的台场，可以说是给东京设了个屏障。而且台风由静冈登陆，刮到东京的时候风场半径也已经扩散得很大了，势能必然会减弱很多。”商陆不慌不忙，对阳起石解释着：“最重要的是，他们的货不在船上。”
阳起石突然怔住。
“我确认了一下这一礼拜以来在码头上卸货的所有货物，差不多在三天之前，有一艘途径中国海岸的来自老挝的船只，运送的货物登记的是生石灰，货物的来源写的是中国石灰厂。中日之间的石灰进口早就是成熟的交易了，所以在安全保证方面可能就不是全查而是抽查。检查过后按理说就要直接运输到各地了，但是因为这一周以来台风的情况都有很多不确定性，而石灰不能够遇水，所以这批货目前还堆在港口的工厂里。”商陆越说越兴奋，脸上都挂着笑容。
阳起石吞咽着口水：“你的意思是，那些石灰里，有毒品？”
“毕竟毒品不能和生石灰放在一起可是常识，所以一般再确认真的是石灰的时候，往往大家就不会再猜想里面会不会有毒品了。”商陆摆弄着桌子上的糖，玩儿腻了之后，一包一包地拆开倒进咖啡里：“他们贩毒这么多年，说真的，已经不可能再用什么投机取巧的方式了，说不定这整个流程涉及到很多国家的贩毒组织。他们在有秩序的生产、有秩序地贩卖。”
放了四包糖之后，商陆终于端起咖啡杯子，一边搅和一边继续说：“而交易的高潮时期，就是每年台风的时候。他们用台风的名字作为代号，打电话的时候也不会受到怀疑，毕竟台风的天气聊台风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而且台风有很多变数，有些在太平洋产生的台风根本不会登陆，那样一来交易就会终止，他们似乎不会冒这种风险。但今晚，交易会在台风预计登陆的时间，也就是晚上十点。”
阳起石感觉身体在莫名地发抖。
“登陆的台风是台风三号，所以地址是三号码头。”商陆一口喝光那杯齁甜的咖啡，放下杯子，微笑着看向阳起石：“走吗，我们去给他们制造点儿困难。”
“你……打算怎么制造这个困难呢。”阳起石隐约觉得商陆骨子里的“疯狂”恐怕就要被激发出来了。
“嗯，既然是石灰的话，遇水会产生剧烈的化学反应，”商陆扭过头看着外面漆黑的天空上布满厚重的乌云的样子，“那么台风不是帮大忙了吗。”
“假如说你推测的是错的，假如说那些货物就真的只有石灰粉的话，你不就相当于犯罪了吗。”
“到时候就说是他们的货物保存不当，没有应对台风所做的措施。”商陆扭动了一下脖子，“问题不大，这边根本没几个监控设备，不会有人查到的。”
“商陆，你……是在冷静地说这话的吗。”阳起石开始怕了，他在美国接触过贩毒的人，那些人根本没有理性可言，如果商陆决定去跟毒枭硬刚，那不就相当于以卵击石？
“阳起石，我问你，如果你知道这个地方有可能会有毒品，你觉得怎么做才是正确的？”商陆突然伸手抓住阳起石的手腕，“那些吸毒的人面对幼女都没有人性，祸害了多少条人命，又有多少家庭因此变得支离破碎，多少警察为此牺牲性命。如果你知道这里有可能会有那种害人的东西，你觉得怎么做才是正确的。”
阳起石注视着商陆的双眼，没有看到愤怒，只看到了坚定：“当然是阻止……阻止所有的可能性。”
“是毁掉，毁掉所有的可能性。”商陆松开阳起石的手，叹了口气：“不过，算了吧，阳哥，你可以选择要不要跟我一块儿，毕竟警察也说，这种做法太危险，可能就算是货物出了问题，吉田也不会露出马脚。”
阳起石低下头思考了很多，最后向商陆提问：“你这么做，是因为想到了周莨菪吗。”
商陆没有回答，但是脸颊微妙地颤抖了一下。
“因为那个人贩毒、又伤害了小白？”阳起石歪头继续问。
商陆长叹口气：“我也是有后悔的事儿来着，后悔那时候怎么就没有直接揍死那个人，也后悔为什么后续没再继续跟踪他那个小团伙儿最后一个人到底是死是活。”
“你知道小白现在过得很幸福吗。”
“……什么意思？”
“小白以为你只是在做普通的创业工作，每天盼着可以和你取得联系，期待着你早点回国，这些你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商陆皱着眉，似乎是不懂阳起石为什么突然提这些。
“他想要的不是救了多少人的英雄，”阳起石语气严肃，“就只是你而已。”
商陆眨了眨眼：“你什么意思啊，突然说这个。”
“你能保证你可以全身而退吗，你为了弥补自己曾经后悔的事情，现在去做这种象征着正义的举动，你怎么保证你不会死在这里。如果说你因为小白、才对毒品这件事这么较真，那如果你今天死在这里，不就相当于再次伤害了蒲薤白吗。”
商陆有些烦躁地看了看时间，最后深呼吸了一下调整着情绪：“你要是怕，就别跟来。”
说完，商陆抓着账单起身离开。
阳起石无力地伏在桌子上，歪头看着窗外，在看到商陆戴上帽子走在雨中时，屏息了几秒。
要是商陆死在了这里，恐怕阳起石今后也没办法像曾经那样无忧无虑地活着了。
“艹。”最后阳起石痛骂了一句，然后站起来跑着追上了商陆。
“你特么最好给我有点儿保证，最好发个毒誓什么的。”追上商陆的阳起石，跟着商陆钻进了一辆迷你货车里，“这车又是哪儿来的？”
“租的，这是电动小车儿，在码头开的，不需要牌照，”商陆朝阳起石笑笑，“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发誓呢？你得给我用小白的命来发誓，我才会相信。”
商陆拧着车钥匙，随后拍了拍胸口：“没那么严重，不会出事的，放心吧，薤白送我的护身符我一直带着呢。”
“你这更像是立了个flag啊！我现在下车还来得及吗！”
“怕什么呢，我也没想死啊，出问题了咱就跑路，多大的事儿。这附近警察多着呢，打通电话就能获救。”
阳起石还是第一次来到码头这种地方，本来以为是个一览无余的宽敞空间来着，但真的坐着小车儿深入其中才发现，这地方到处都是大型集装箱，每走几步就是一个工厂。
“这些工厂都是用来加工的吗？”雨夜里也看不清什么，最要命的是这附近连个路灯都没有，阳起石指着那些黑乎乎的厂房，问着商陆。
“再加工、质检、再包装，要做的事儿应该还挺多的吧。”商陆凭着记忆，慢悠悠地向前开着。“不过晚上这个地方还真黑啊，希望我看到的那个地图是真货。”
“你这开得大摇大摆的，就不怕被人发现吗？”
“现在还远着呢，我们要从其他厂房迂回过去。”
小车儿摸黑开了十来分钟，商陆终于停下车子。晚上八点，海边的风变得更强了，两个人下车的时候差点儿被一阵突风给卷走。
“台风的风眼得是什么感觉啊，会不会真的被吹走？”商陆笑着问。
“真的会，美国常有那种龙卷风，”阳起石耸了耸肩，“我还近距离地见过农场被龙卷风彻底摧毁来着。”
“刺激啊。”商陆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看了看附近集装箱上的数字：“差不多了，走吧我们找个工厂进去。”
“这工厂是随便进的？不需要钥匙吗？”
“ID卡解锁的，”商陆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看着很像POS机的东西，“刷机就可以了。”
“卧槽，你难道也是什么深藏不露的黑客？”
“别了吧，一般的黑客不搞这些。”商陆打开了工厂的门，两个人一起钻了进去。
风声雨声被隔绝在门外，两个人喘着粗气，看了看黑漆漆的厂房内部。
商陆掏出夜视仪，递给阳起石。
阳起石人都傻了：“你到底是从哪儿搞来的这些东西。”
“秋叶原是个好地方，”商陆不以为然，戴上夜视仪之后朝阳起石竖起拇指，“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们不卖的。”
“希望你也买了防身道具什么的。”
“电枪算一个吗？”商陆掏出一把电枪递给阳起石。
阳起石叹了口气，按下商陆的手腕摇了摇头：“你留着用吧，我没那么多口袋。”
有了夜视仪，哥俩儿在漆黑的厂房里没有受到太多的阻碍，遇到门就由商陆来突破，就这样哥俩儿穿过两个巨大的厂房，在潜入下一个工厂之前，在门口观望了一下。
外面的雨势越来越大，能见度不过一米，再远就什么都看不到了。雨水砸在身上的感觉由疼痛变为麻木，阳起石感觉自己就连思维都僵硬了。“还有多久才能到三号码头？”阳起石问。
“已经到了。”商陆的回答让阳起石感到十分意外。
“到了！？那为什么一个人都没有。”
“有人，只是雨太大，互相之间都看不见。”
“你是怎么确定有人的？”
“夜视仪有红外线来着，”商陆抬手帮阳起石调节了一下夜视仪，“可以看到了吗，那些正在动的奇怪阴影。”
“卧槽……高级啊，这个东西是军用的吗？”
“军用级别，”商陆拍了拍阳起石的肩膀，“我们能轻易入手，说明对方也可以，走吧趁着现在人不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