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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世 江行云 3630 2024-05-24 00:00:00

对方的老大没出面,先派人来验了次货。四个小伙子陪着两个年岁稍长的男人,一看就是保镖和懂行的搭配在一起。山洞里都是货真价实的三九,这么大量的高纯度海\\洛\\因让验货的人非常,当着尘先生的面和他们老大打了电话,敲定两天后再过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对方会给国外银行的本票。

银行本票是一种书面的无条件支付承诺,只涉及出票人和收款人两方,在制票人签名承诺后,即期必须支付一定数目的金钱给收款人,所以这是让双方都满意的买卖。但尘先生并没有表现出激动,甚至一直到交易那天,他都平静得像是对生意毫不在乎。

帐篷边燃着熏香,苍老的脸庞上凝固着一种高深的淡漠,尘先生用指腹一遍遍地抚过手杖上的蜘蛛,白银的冷已经传到了他的眼中。

于行进帐篷报备之后的行程,滕错正在和尘先生一起吃早餐。他在尘先生面前的时候有所收敛,没斜着倚靠,坐得还算正,细得从背面看只有两拃的腰间别着手\\枪。

于行先向尘先生问好,然后就安静地站在边上。但他一直拿眼睛瞟着滕错,不说话的原因非常明显。

他在这个节骨眼上试图挑起信任危机,滕错从那天晚上就察觉到了,但他不能表现出任何异常。一会儿来交易的人就要到了,现在不能出乱子。

然后他也不是自觉出去的性格,滕错抬头,用一种鄙夷又挑衅的目光看了看于行。于行没忍住,向上撸了把袖子,露出覆着花花绿绿纹身的小臂。

尘先生用餐巾轻轻地擦拭了嘴边,眼也没抬,缓声说:“于行,就在这儿说。”

于行沉默了两秒,从滕错带着微笑的脸上挪开了眼。他是不服气的,但不敢违抗尘先生的话。

“下午他们来交易,我会带人在半山腰等着,确保他们的车停在那里。在搜身之后,我会带他们步行过来。”他压着情绪,对尘先生俯首,声音恭敬地说,“明天早上会有直升机到这里来接我们,中间的休整站是马来,然后就可以一口气飞到海岛。”

日光透过帐篷,尘先生迎着它转动了一下脸,说:“好。”

浅浅的木调香味沁染微湿的空气,滕错在陪着尘先生站起身前剥了颗糖含嘴里。葡萄味的甜没压得过酸,滕错微微皱眉,舌尖不太舒服。

尘先生侧脸瞧着他,说:“走走吧,小错。”

两个人就真的并肩走了很长的一段路,从营地往东去,步伐很慢,仿佛一对父子的谈心散步。空气中迷濛的水雾逐渐重起来,又细小的水珠组成的白从地面升腾起来,他们已经离瀑布越来越近了。

尘先生打破沉默,说:“这里对我来说意义非凡。”

滕错没张嘴地回答了一声,迈步和他并肩站在水流边的石头上。沉浮的浪涛卷涌奔流,到了尽头就落下去,汇成巨大的水幕,

“我年轻时候第一次做生意,交易地点就在这里。”尘先生也垂着双眼看着水,说:“那个时候我刚从我师父那里出来,土邦也走了,就剩下我自己,还有十几个愿意跟着我的人,我总要养活他们。我弄到手十五公斤的白药,联系好买家,对方说愿意给我三十万。”

白药是海\\洛\\因,就算纯度远不如三九高,但十五公斤三十万这个价格放在当时都算低得过分,还没有市场价的五分之一,根本是亏本的买卖。但尘先生还是去做了,谁都有艰难的时候,毒枭也不例外。滕错侧脸看了看他,知道这事儿不会就这么完了。

果然,尘先生微笑起来,说:“于是我掏枪杀了那人,把我的货和他带来的钱都拿走了。”

这和滕错想的一样,因为尘先生在境外的发家史出人意料的彪悍,这也是尘先生在后面的很多年里喜欢收募想范大塬那样的人的原因。滕错虽然不管生意,但尘先生教过他一句话。

无论敌人还是伙伴,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在裂痕已经产生的时候,就要毫不犹豫地杀掉。

这大概是尘先生从他的师父那里学来的,就是悍匪原则,要钱也要命,不给任何人活下来的可能。杀人是为了灭口不让警察得到舌头,也是为了泄愤和随之而来的快感。这种对自己和他人生命的极大漠视源自一种病态的心理,尽管有些不同,但滕错也有。

“我曾经以为我会在逾方市一直发展下去,”尘先生声音沉缓,他说,“但中国的警察把我逼了出去,我眼看着谭燕晓迅速成长起来,那是我的轻敌。于是我退到境外,忠良寨建成二十年,竟然就又到了离开的时候。”

他这样说话的时候往往是不需要回答的,滕错跟在他身边十年,已经非常了解这一点。所以他连点头都没有,只是注视着尘先生的侧脸。

阳与水融合金光,尘先生的眼似乎比平时亮了很多。他风度翩翩地拄着手杖,继续说:“我在这场战争里丢失了小忠和小良,这是我必须要报的仇。但我老了,比不上你们年轻人的掏\\枪速度,何况一枪毙掉仇人实在是太痛快太容易了。用罂\\粟来说话,这是我现在的行事风格。让罂\\粟生遍田野,那才是......人间天堂。”

老人声似吟颂,仿佛讲述悠远故事的长辈,尽管他字句都流出血和恶。滕错注视着面前奔向崖边的河流,深渊和未知就在前方,但没有一朵浪花停留。

它们和他一样,就这么在黑暗里不断向前,不知道是因为太勇敢还是太无知。还也许是因为太抱有希望,还没对光明死心,总是想要继续走下去,坚信会有好的结果。

“世事变迁,”尘先生沉缓地说,“市场需要不断革新,连人也是。老一批跟着我的人都走了,蓝蝶为了我战死在界碑那一边,老庞......”

他仰颈看向天际,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滕错配着他沉默了片刻,半眯起眼睛,说:“蓝蝶心里有您,不是从属或者父女关系的那种,您知道吧?”

脚下白浪卷舐岩石,尘先生稳站端详了很久。他摸到了腕上蓝宝石的蝴蝶袖口,说:“我知道。”

滕错嘴角扯出笑的弧度,他说:“她爱您。”

这三个字让并肩而立的两个人都有一瞬间的恍惚和颤栗,“爱”这个字眼太轻也太重。对于他们要钱不要命的人,爱是早就被抛下的事,曾经有个毒\\贩因为在逃命时坐船出境,可船上位置不够,亲手把自己的女儿扔下了河。亲情都不够拯救已经坠落暗渊的灵魂,爱情也不能。可它背后的含义太美好,谁都想要,又惊觉于没有资格。

“她是为我而死,”尘先生最终还是回避掉了那个字,他说,“小忠和小良也离开了。”

风托起水珠,凉濡袭过来,尘先生像是陷在自己的思绪里,继续说:“有时候我在想,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毒\\品这个东西......是害人的。”

也许是因为最后一单交易就要发生,为隐退和离别伤怀,总之这是尘先生从来没有说过的话。滕错察觉出了尘先生今天的不同,但保险起见,他没有进行任何试探。过一会儿就会有人来交易,如果不出意外,来的会是谭燕晓的人。那六百公斤海\\洛\\因是他们这一群人折腾到现在的原因,是一定要由中国警察接手然后被销毁的。

所以滕错只是稍微挑了下眉,说:“但我们就是这么个活法儿。”

“没错,”尘先生蓦然微笑,转脸近距离地看着他,面容慈祥地说,“小错,我们就是这么个活法儿,很多事都是从出生就注定了的。”

尘先生的目光和过往非常不同,滕错察觉到了。水边有点冷,他蜷缩指尖,察觉糖彻底地化在了嘴里。但他笑起来时眼里脸上仍然都是妖气,像是为尘先生的话而感到非常兴奋。

尘先生微微侧身,用手拍了拍他的肩,慈祥地说:“该回去了,小错。”

日挂当空,是个好日子。

将诸事了结的好日子。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观阅。

 

 

第103章 枪浪

尘先生扶着手杖站在空地,滕错位置稍次,几步开外的地方就是奔腾坠落的瀑布边沿。午后的阳光在地上拉出树木云朵的暗影,有种凝重而邪祟的仪式感从四周包裹过来,鸟儿振翅的声音都可以被听见。

于行领着八个男人从山路走过来,几个人都穿着黄绿色的冲锋衣,腰间都帮着枪带,但上面没枪,应该是已经被花园的保镖收掉了。这是交易,所以双方各退一步,尘先生这边的人也没把武器直接拿在手里。

两边打过招呼,对面的人就要开始交钱拿货。薄薄的本票被递到尘先生手上,老人轻轻地垂眼一瞥指尖,然后对来人点了嗲头。

八个人就开始搬货,白\\粉高达有六百公斤,所以花园这边也除了一排保镖过去帮手。对方的车停在林外,距离不算太远。

这些人在林间拉开了队伍,滕错冷眼旁观,眉眼濡湿在水雾里,他嚼碎了嘴里含着的糖。对面派来的人和他是第一次见面,似乎是弄不清他是男是女,和他错身的时候都忍不住盯着他看,有一个有一点儿的还破感猥琐地笑了一下,和像在毒\\枭手底下的人做事的风格。

滕错毫不犹豫地回看过来,在轻轻挑眉间露了佻逗。他做这些好像是信手拈来,仰头时故意露出喉结,就让几个正在侧目的男人大惊失色。

其中有个皮肤黝黑看着挺憨厚的小子,滕错和他对了个眼神,他就蹭地扭走了头。滕错笑容不改,眼尾保持上挑。

小伙子害羞了呀。

那小子是项山,是逾方市刑侦支队的,滕错从谭燕晓那里看到过照片。以防万一,火石作为已经在多种场合露过面的人员,不能直接参与这次的行动,所以让项山来大概是海燕和火石的故意安排。今天来的是海燕的人,边防士兵,经过伪装的,不然从统一的发型以及走路姿势上就会露了馅。

等他们搬运完了,带队的那个向尘先生表示了感谢。尘先生目送他们的背影消失在林子里,轻轻挥手,让人先把装着本票的箱子先送进了帐篷。

“啊,”他沉默地在原地站了很久,看向滕错,说,“我好像就这样结束所有。”

这一声仿佛只是感叹,但滕错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尘先生冰凉柔软的手果然在下一覆上了他的肩,尘先生离他耳边很近,说:“小错......”

作者感言

江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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