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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世 江行云 3518 2024-05-24 00:00:00

他诺声呢喃:“十年......十年了......我来了......对不起,滕叔叔......”

秋日的风带着榕树枝沙沙作响,声音非常温和,像是他曾经得到的谆谆教导。滕错伏身在树下,似乎还能感受到滕勇安的手拍上他肩膀时的力道。

等他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已经只剩下泪痕,他的眼无泪无神,目光像是烧灼后的灰烬。他的身影非常单薄,整个人脆弱又悲伤。

“滕叔叔,”他缓慢又沙哑地说,“我给自己改了个名字,跟了你的姓,你别不高兴。”

他的眼里出现了痛苦的迷惘,像是真的害怕听到一声斥责和拒绝。然而风卷起了几片不知方向的落叶,在空中如同颔首一般飘伏。

滕错的眼里还都是血红色,但他慢慢地放松了一点儿。他很浅地笑了一下,轻声说:“这些年我过得不好,生了病,心里的病,但我很满足,因为我是跟着您走的。您放心,我一定会成功......就算死我也不怕,死亡是我职责的一部分,我早就做好准备了。死了我就埋在您边上,但我不是警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让我进来......我死了也没什么,唯一的遗憾,就是当年没能叫您一声‘爸’。”

阳光将他的脸照亮,但并不能落到他的眼中。滕错仰了仰头,泪从眼角滑出去,浸入他乌黑的鬓。他睁着眼待了一会儿,缓缓地低回头,小声说:“其实还有一个遗憾。”

“我高中时候认识了个人,现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他还叫我‘小灼’。”滕错抿着嘴笑,说:“他叫萧过,我喜欢他,直到今天。”

榕树的枝桠投了影子到地上,落在滕错身边,随着风颤晃。

滕错用哭肿了的眼睛望着墓碑,说:“我知道,我不能和他好,所以我没和他在一起。但是......”

他的声音渐渐滑下去,后半句没有说出来。他看到了滕勇安,穿着笔挺的制服,从他的罪犯父亲手里把他接过来。风带着令人舒惬的温度包裹过来,仿佛当初的怀抱。滕错逐渐坐下来,靠着墓碑,闭着眼,很久都没有说话。

等他出去的时候太阳已经倾向西方,他走下台阶的脚步很虚浮,心力交瘁得几乎抬不起头。然而他走出墓园的大门,就看到了正靠在一辆摩托车边上抽烟的萧过。

滕错停下脚步,隔着一小段距离看这个男人。

萧过穿着黑色的夹克和长裤,抽烟的样子很熟练,样子和行为都颇为落拓。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知道滕错今天一定会来这里,他跟着来,也不知道等了多久。这就是滕错想要靠近的人,无限地挨在一起,就什么也想不起来,什么也不怕了。

萧过在抬头看到他的时候就站直了身,抬手把烟摘了。滕错就站在那儿,看上去非常憔悴,又在那种虚弱里展现出了无与伦比的美感。

他掐了烟,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然后萧过对滕错张开手臂,低声说:“小灼,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观阅。

 

 

第20章 驰梦

滕错缓慢地眨了眨酸胀的眼,走进了萧过的怀抱。

萧过抱住了他,手臂圈过去,扶按着他的后心。两个人的身材在这个时候毫无余地地显出对比,萧过微微弯下腰,依然能轻而易举地完全覆遮住滕错。滕错垂着手站着,整张脸都埋在萧过肩膀那里,被萧过身上的肌肉硌得鼻梁疼。

萧过又往前倾了倾身,他身上还带着烟味,滕错轻轻地嗅了几下,萧过感觉到了。他身体明显僵了一下,就想退开,然而滕错伸出手,虚着抱住了他的腰。

萧过很深地呼吸了一下,一只手挪上来,宽厚的手掌安慰般地抚在滕错脑后。中秋佳节,大部分人团圆欢笑,然而他们两个没有家人,不要朋友。他们漂流在生活的深海,头顶就是这么多年用独行和沉寂堆积出的阴魇,他们挣扎不断,在孤岛相遇。

滕错用极其沙哑的声音说:“萧哥。”

萧过的胸腔震动了一下,他说:“嗯?”

滕错闭上了眼,颔首用额头抵着萧过的肩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他问:“不安慰我一下吗?”

“我......”萧过抚着他头发的手一顿,犹豫了几秒,低声说,“我不是很会。”

滕错笑了,说:“你好笨啊。”

他闭着眼睛,但能感受到萧过也笑了,就是没出声。萧过说:“嗯。”

“没关系,”滕错侧过脸,让自己完全地依靠着萧过,说,“再抱紧点。”

萧过照做了,两个人的胸膛紧紧相贴,心跳声与彼此相和。残阳殷出仅剩的光,从轻薄的云彩中落下来,穿过在秋风里婆娑的树影,在他们的身上斑驳地成为点缀。

在明与暗开始交替的时候,滕错仰起头,踮脚用鼻尖蹭了蹭萧过的下巴。

“嗯?”萧过本来闭着眼,这会儿睁开了,低头看他,轻声问:“想回去吗?”

滕错摇了摇头,除了曾经和滕勇安一起住过的地方,他从来不会管任何其他的住处叫“家”,萧过知道他这一点,也从来不提这个字眼。萧过说:“我带你去兜风。”

滕错坐上摩托车的后座,问:“这是什么时候买的?”

这就是辆很普通的摩托,算是偏大的型号。萧过拿钥匙启动,说:“回逾方市之后,一直停在我那儿没来得及开出来。”

车在发出轰鸣声时震动了一下,萧过问:“想去哪里?”

“随便,”滕错说,“你开快点。”

天空呈现出很暗的紫,萧过把车开向海边。滕错坐在摩托车后座,靠着萧过的背。

他们坐得很近,但滕错并没有伸手搂着萧过,就是将前胸贴了过去。他的下巴隔着衣服抵在萧过的脊椎上,还恶意地动了动。痛痒感很明显,萧过没出声,低头看了看自己空荡的腰间,说:“坐稳了,小灼。”

滕错没有说话,他看不到他们所要去的方向,但他能感受到被包裹在摩托车声下面的安静和萧过的体温。中秋节的夜晚,城市的街上没有什么人,除了萧过,他感受不到任何其实事物的存在。

滕错问:“萧哥,今天中秋节,你不走亲戚吗?”

萧过放缓了一点车速,说:“不走。”

他的声音有点被风吹散了,但滕错听到了。他在萧过有点开心地笑了,问:“为什么?”

公路曲延绵长,尽头悬着刚出的月。萧过抬头看了眼,又专心地看着前方,说:“我爸妈出事之后,家里来了好多人,都是亲戚,大部分我都不认识,叔啊婶啊的,一进门就坐沙发上抽烟。我一问,都是来要债的。我爸妈当时需要钱周转的时候欠了不少,亲戚都和我们家处成了债主,每天都来。后来我把能还的都还了,他们就走了。这样的情况也没必要再来往,见了面也尴尬。”

滕错沉默了一会儿,说:“换了我就找道儿上的人把他们教训一顿扔出去,以后保证再也不敢来烦你。”

萧过好像是笑了声,说:“这怎么可能。”

滕错沉默了一小会儿,问:“你恨他们吗?”

萧过说:“不恨。”

滕错说:“换了我我就恨。”

萧过想了想,说:“没必要,都过去了。”

的确没必要,萧过也不愿意去恨。那些人他都叫不上名字,讨来要去都是为了钞票罢了,他做警察这么多年,把人情这点儿事看得很透。他在白天努力工作,这样晚上回去了就能累得倒头就睡,他不愿意去参与任何人的生活,也不会让任何人来参与他的。

除了滕错,他这十年从来没和人住在同一个房间里过。

滕错坐在他身后,问:“你有放不下的事吗?”

滕错的声音很年轻,清澈有灵气,和十年前几乎一模一样。有一个瞬间萧过几乎以为坐在自己身后的还是那个名叫南灼的少年。

他说:“有。”

滕错问:“那怎么办?”

萧过说:“不知道。”他停顿了一会儿,又说:“放不下就揣在心里,忘不掉就一直记着。”

风啸掠过耳边,滕错没有再说话,抬手扽下了头发上的皮筋,揉了揉有点被揪得发痛的后脑。然后他伸出手,抱住了萧过的腰。

他微微仰起头,看到了皎亮的繁星。风把他的长发吹得向后,他觉得背后空空的。

他说:“萧哥,再开快点好不好。”

萧过加速,带着他疾驰在空荡的海边公路上,不远处的白色泡沫被月色点亮,随着浪涛在海岸线上起起伏伏。海浪声稳定缓慢,深色的苍穹里躺着圆满的雪白月亮,滕错将头低回来的时候听到了萧过的心跳声。他把脸贴到萧过后背上,心跳的震荡传入皮肤,他还能闻到很重的烟味。

萧过的肌肉随着他的靠近紧绷起来,滕错闭上眼,一切都愈渐远去,他在一种自然而然的沉迷里放松,直至睡着,进入梦境,萧过也没有停下来。

滕错的梦柔和透明,里面有海浪声,有圆月,有晚风,还有一个穿着黑色带烟味夹克开着摩托车带他向月亮飞驰的男人。

***

中秋节三天两个人基本就是各自裹着被子补了补觉,萧过做的饭简单但都很好吃。滕错在家加了一次班,就在客厅茶几上铺了一桌子的资料和数据,还有全英文的文献,上面都是萧过看不懂的公式和专业词汇。

假期后第一天上班的早上滕错起不来床,萧过把他和被子一起扶起来,拉开窗帘放进阳光,回身的时候被滕错扔过来的枕头砸在脸上。

他送完滕错之后直奔市局,和决霆他们一起去开会。会议长桌的左右都坐满了刑侦和禁毒支队选出来的人,都是这次花园特别行动组的。

禁毒支队的队长叫蔡杰,比决霆大几岁,今天凌晨才从外省出差回来,刚下火车没两个小时,捧着茶杯也睁不开眼。最后队里的小年轻给冲了杯咖啡,蔡杰不爱喝那个,但是为了快速提神,还是一口闷了,就跟喝药似的。

正中间的位子上是谭燕晓,女局长已经快到退休的年纪了,制服依然穿得一丝不苟,整齐低盘的发和犀利的眼很能压得住场。她点了点头,吕昊扬立刻关了屋里一半的灯,播放有关任务部属的幻灯片。

作者感言

江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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