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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世 江行云 3568 2024-05-24 00:00:00

他说到最后已经是咬牙切齿,沉下来的脸出乎意料地很有味道,冷硬又刚毅,终于能配得上他高大的形象,否则平时的确略显笨拙。南灼被他弄愣了,一声不吭地看着他。

萧过没转头,就盯着南灼,对汪师傅说:“汪叔叔,开车,去医院!”

这次汪师傅照办了,车平稳地开出去,后座上两个人没动地方。南灼怔怔地看着萧过,发现这个人的睫毛很长,还密,看上去挺软的。

这种发现很奇妙,一个阳光健壮浑身正义感十足纯洁到堪称脚不沾地的男生,偏偏长着又长又密的柔软睫毛。

南灼的眼睛和衣服一样湿漉漉的,看过来的目光头一次没那么冷。那双眼里的雾气是天生的,然而萧过不这么觉得。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忽然就发了脾气,也不知道自己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但他态度不好是真的,吼人了。

萧过看着南灼带着水光的眼,觉得是他把南灼弄得要哭了。

他有点慌,愣着神说:“你、你别哭。”

南灼眯了下眼,萧过把这解读成难过,迅速坐回去的动作有点手忙脚乱。他退开距离,说:“对不起,我......”

南灼闭上眼,说:“闭嘴。”

萧过就没再说话了,一路上都很小心翼翼,一直看南灼,但南灼一直闭目养神,没理他。等到了医院他带着南灼进急诊科,钱先让汪师傅垫付。

南灼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伤得非常严重,皮肉轻度脱套加骨折。连医生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问:“是发生车祸了吗?”

脱套伤一般是因为车轮碾压,旋转时的牵引力会造成皮肤组织撕脱,但南灼并不是这个情况。他的手指是被那三个男生活生生踩上去碾成这样的。

南灼看了医生一会儿,说:“钉鞋。”

医生大吃一惊,问:“是意外事故吗?小同学,如果不是意外的话,医院可以帮你报警的。”

南灼脸白得吓人,摇了摇头。他被带到另一间诊室,伤很严重,要做清创再打钢钉,萧过一直陪着。

疼是必然的,炽热又锋利的穿透感让南灼浑身颤抖到说不出话。令他痛苦的不止是伤口,还有在那件器材室里的回忆,他在闭上眼的时候被迫再次面对那些充满无端仇恨的咒骂声,这让他觉得不能输。他咬着嘴唇的白牙染了血,声音堵在嗓子眼里,没有喊出来。

医生收尾的时候都竖了大拇指,说这位小同学太坚强了,真是不一般。

等南灼睁眼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另一只手正死死地拽着萧过的衣服下摆,把衣领都拉歪了。萧过的手托着他的小臂,非常明显地在颤抖。

“乖宝宝......”南灼的声音非常虚,他抬脸对萧过扯了一下嘴角,问:“我疼,你抖什么?”

萧过改握了他的手腕,沉默了很久,最终说:“因为你疼。”

这两个字说出来,一瞬都不到的功夫,南灼猛地别过了脸。萧过其实也很惊讶自己的话,这都哪儿跟哪儿,但他从来没有隐藏情绪的习惯,怎么感觉就怎么说了。他看南灼把脖子拧成了九十度,脸都要挨上身旁的窗户了,觉得南灼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萧过不知道,南灼用额头抵着窗,流下了眼泪。

湿润的树叶飘在风里,化作一片鱼形的枯萎的影贴在窗玻璃上。南灼在那上面看到了自己的倒影,雨水滑下来,一滴一滴地爬满了他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观阅。

 

 

第38章 生根

最后汪师傅还是联系了陈芳一,手机号码是南灼背出来的,受的伤这么严重,家长不知道要担心成什么样儿。等着人来的时候南灼和萧过在大厅里,南灼的手已经包好了,身上披着一件萧过的外套,是萧过从车里拿的。

门口塑料帘子在风雨里微微动荡,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南灼把放医生给开的一堆药放进书包,萧过帮他拉上拉索,抬眼时看到了南灼还肿着的眼。

南灼的额角还贴着纱布,颧骨的嘴角处都上了药,血泯在伤口边缘,呈现出奇怪的黄色。少年带着一身的伤坐姿端正,但神情看起来非常平静。

萧过说:“南灼。”

南灼稍微侧过一点脸,说:“嗯。”

萧过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问:“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南灼说:“问。”

萧过整个身体都转向他这边,稍微皱着眉,嘴唇抿了又放松。南灼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有点不耐烦的意思,萧过很深地呼吸了一下,问:“这次的事,你准备怎么处理?”

“不怎么处理,等着吧。”南灼耸了耸肩,说:“如果他们不找学校告状的话,就过去了。”

“他们?”萧过的眉头都拧在了一起,“他们还要去告状?”

“嗯。”南灼垂下了眼,很轻地笑了一下,然后说:“我捅了带头的那个人一刀。”

萧过愣了几秒,说:“什么?”

“怎么了?”南灼挑了下眉,满不在乎的样子里还带着点邪恶。他抬起伤了的手指,点到了自己的肩头,说:“捅在这儿,死不了人。”

萧过说:“你......”

“我什么?”南灼又笑了一下,双眼像是深不见底的漆洞。他说:“其实想想挺亏的,我捅他是因为他要脱我衣服,结果还是......”

“被扒光了”几个字就在南灼的舌尖,但他没有说出来,不是因为他有多伤心,而是因为听的人是萧过。善良磊落的少年就应该永远坦荡下去,干嘛要管他的事。

但是萧过的神情变得很痛苦,他读过《追风筝的人》[1],猝尔想起来,立刻被一种可怖的阴影笼罩住了。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宁静如同一泓死水的南灼,沉重地问:“他们不会......有没有......你......”

南灼看着他,逐渐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目光也变了。他觉得有一点窒息,说:“没有。”

萧过放松下来,想说什么,南灼先开了口。他的神情非常放松,微微侧身挨近了萧过。

然后他字字清晰地说:“我长得像女生,我妈是开KTV的,学校里的人说我家不是鸡就是鸭。萧过,你觉得不可思议的事就是我的稀松平常。挨打的时候要是打不过就闭嘴受着,别骂回去也别还手,过一会儿他们觉得没劲了自然会走。如果决心要还手就揪住一个人往死里打,死也得有个垫背的,但还了手一般没有好下场。他们扒我衣服就是为了羞辱我,要是真有什么我刀子也不会往肩膀上捅。凡是仇,都要拿个小本子记着,将来都还回去,弄死那些人全家。”

他把这番充满恶意的话说得非常认真而且顺畅,仿佛已经排演过无数次,没有任何音调起伏,也不带任何情绪。他的嗓音很清澈,但也许是因为才受了伤,他把每一句的尾音都略微拖长了,带出迷人的慵懒。萧过听着,无端地感到心惊胆战。

南灼安静了一小会儿,耐心地等着萧过回神,然后对萧过古怪地微笑了一下。

“阳光可爱乖宝宝,”他问,“你现在要教育我了吗?”

出乎意料地,萧过注视着他的眼睛,摇了摇头,沉声说:“对不起。”

南灼的眼半眯,声调上扬地“嗯”了一下,是疑问的意思。萧过垂眼看了他的手,缓缓地说:“我害你受伤了。”

南灼顺着他的目光,也低头看了一眼,说:“他们弄断我的手指是想让我握不了笔参加不了竞赛,和你没关系。”

然后他抬起手臂,另外三根手指弯曲着点在一起,笑了一声,说:“但他们应该五根一起弄断,我现在还是可以拿笔。”

萧过把他的手压了下去,摇了下头,说:“是因为我找到学校去,他们才找你报复。这件事是我没有考虑周全,我会......”

“和你没关系,”南灼打断他,目视前方,说,“我以前......”

他的话没说完,汪师傅叫了他们一声。他走进来,身后跟着一个人,不是陈芳一,而是她在KTV里的员工,暂时充当司机来接南灼的,陈芳一在工作就没过来。这个人连南灼长什么样儿都不知道,到了之后简单打了个招呼,先拿出钱包把医药费还给了汪师傅。

“我先走啦,”南灼把外套还给萧过,“谢谢。”

他站起身打算走,谁知被萧过一把拉住了手腕。南灼回身,萧过问:“你会吗?”

南灼皱眉,问:“会什么?”

萧过说:“去报复那几个人,弄死他们全家。”

南灼用他看不懂的眼神盯了他几秒,嗤笑了一下,说:“为什么不呢?”

握在他手腕上的手加大了力度,萧过说:“别......”

“我才十六岁,出了事也就是进少管所。”南灼侧着脸,用眼角看着萧过,每一个表情细节都很邪气。他再次反问:“我只是想图痛快而已,为什么不呢?”

他挣着手臂,然而萧过并没有放开,反而也站了起来。他低头逼近南灼,说:“不可以,你没有错,别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两个大人还在一边儿数钱,南灼看了一眼,转身和萧过面对面。他靠萧过很近,说:“我实话告诉你,我初中就被人扒过衣服了,几个男生让我光着身子在楼顶待了一宿,第二天是保安发现的我。你知道学校是怎么处理的吗?”

他稍微停顿了一下,眼里充着血。萧过咬着牙,一动不动。

南灼始终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眼睛很红。他说:“结果学校把我和他们一起记了过,原因是我违反校德影响校貌。那就是那几个孩子的家长使的手段,必须拉着我一起不好过。就像你说的,我没有错,但我已经因为别人的错误被惩罚了,这件事现在还在我的档案里。萧过,你说,我该怎么办?”

他的脸上除了眼周的肌肉以外都很放松,他把自己最不堪的一面说出来,然后就这样死死地盯着萧过。华丽的长睫投下浓重的阴影,琥珀色的双瞳在医院惨白的灯光下几乎变得透明,带着彻骨的冰寒。

萧过在这场无情却专注的注视下莫名地出了汗,然而南灼没打算就此放过他,接着说:“你知道是谁教我报复的吗?是我爸。那把刀刃这么长,”他抬指比划了一下,“我今天捅人的时候直接没到刀柄,但我心里没有任何触动,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作者感言

江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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