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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页

入世 江行云 3366 2024-05-24 00:00:00

他在黄昏阴沉的光里跺了跺脚,好在口袋里还有糖。其实他有点烦躁,因为他已经将近半个月没有和萧过联系了,益嵬镇和尘忠那边的事他都不了解,他最近在忠良寨里听到了一些风声,得抓紧时间告诉萧过。

他要离开的时候看见了小芋头,还跟以前一样,背着步\\枪,人不知道为什么憔悴了不少。小芋头看见他了,叫了声“滕哥”,眼睛还盯着院子里的那滩一时半会儿估计都消不掉了的血迹。

小孩儿就算是憔悴脸上也带着婴儿肥,滕错又扔了颗糖给他。小芋头接住了,捏着包装的边沿,很闷地说谢谢。

滕错要走,和小芋头擦臂而过的时候说:“别看了。”

小芋头的眼从先前洋芋躺过的地方挪开了,看向滕错。那人站在窄道上吃棒棒糖,单手的姿势不太着调,叼着糖的样子像叼烟。但侧脸看着很享受,微微仰起颈的时候露出线条,流畅滑白得令人惊叹。

“小孩子家,找点儿好的盯,”滕错抬手取下扎头发的皮筋,对着远处叠茂的山峰抬了抬下巴,说,“往远看,看风景。”

糖块儿在糖纸底下,被小芋头的指尖按久了,有点软化的趋势。小芋头开始拆,低着头沉默了半晌,忽然问:“是尘先生杀了他吗?”

滕错揉着被揪得有点发疼的后脑,说:“嗯。”

“为,”小芋头结巴了一下,小声说,“为什么呀?”

“为了,”滕错斜睨他一眼,说,“他的儿子们。”

小芋头吃到了糖,问:“以后我也会这样死吗?”

“怎么?”滕错仰头活动着脖颈,稍微靠近他,问:“怕死啊?”

小芋头看看院子里,又看向滕错。小孩儿表情像是要哭出来,最终点了点头,说:“嗯。”

“没事,”滕错笑了,说,“我也怕。”

然后他按着小芋头的脑袋把人转过来,说:“还看?”

小芋头局促地说:“不看了。”

有巡逻的保镖从他们身边过去,小芋头下意识地低下了头,下巴都快杵到胸口了。滕错觉得他没劲,刚想走,就听见他说:“他没有背叛尘先生。”

滕错拎起他后领子,凑近了低声问:“你和洋芋很熟?”

这两个人的名字就贴得挺近,只是滕错之前没多想。果然,小芋头点了点头,说:“他是我认来的哥......从我进花园起就一直带着我的。”

滕错松开了手,小芋头就又转脸去看被块被洋芋染红的土地。

晚风的温度也变得很低,滕错拍了拍他的肩,小芋头就张开嘴哭了。糖卡在两排小白牙中间,舌尖抵到了,甜得发齁。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观阅。

 

 

第91章 抒郁

夜生就是以小芋头为威胁,才让洋芋在尘氏兄弟的事上顶了罪,顺带着拉下了于行。只不过这事儿小芋头不知道,洋芋也不想让这个捡来的弟弟知道,夜生答应给钱,这个钱当然将来给小芋头花的。

但小芋头不傻,他极力压着哽咽,说:“我哥被杀的前两天,给了我钱......好多......好几捆。”

滕错伸手钳住他下巴,不让他看那块被洋芋的血浸得变了色的空地,说:“你哥哪儿来的钱。”

有的话不能由他说出来,而是得让这小孩儿自己想明白。滕错要做的就是诱导,他很拿手。

“不知道,”小芋头看向滕错,眼鼻都通红,说,“但他知道他要死了,钱都是给我赚的。我当时没明白......我现在明白了!”

“你哥怕你养活不了自己,”滕错说,“给你的你就拿好了。”

“滕哥......”小芋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攥住了滕错的衣袖,说:“我......”

周围有别的保镖走在院门口的山道上,要经过他们,小芋头就收了声。滕错低头看他,任由他攥着自己的衣服,转身往实验室走,说:“过来。”

两个人到滕错的实验室去,别的保镖以为滕错又要在实验室通宵,就把晚饭送来了。滕错按开大灯,回头对小芋头说:“枪放下。”

小芋头落后一步,手里攥了一路的衣袖就没了。他把枪竖着架在门边,局促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其实至今都没有开过枪,因为他并不是在花园里长大的。他出生在益嵬附近的山里,父母都是茶农,两年前的时候死了,死在武装叛乱的战争里。那个时候尘先生已经完全把工厂以及库存都转移到了境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在当地招兵买马,以扩充实力,和警方以及土爷对抗。

小芋头和村里的一批小孩就是那个时候被带走的,进花园的时候不到十二岁。

其实六岁以上的于行都不愿意要,年纪大的就直接从山上推下去,人和牲口在于行眼里没什么区别。但那天被派来检查的人是洋芋,仔细地看了小芋头几眼,没动他。

洋芋负责教这群新来的小子格斗打枪,小芋头刚开始傻乎乎的一个,总跟着人屁股后头跑。洋芋是从小就进来的,性子冷又硬,但不是铁石心肠,时间久了就把小芋头当弟弟。两个没爹妈的孩子,依偎取暖聊以慰藉。

晚上两个人一起巡逻,看院的时候洋芋会给小芋头带一个烤土豆,抱着枪坐在屋檐下吃。他们最后一次这样是半个月前,月亮白亮,被雨水隔绝在天空上。

洋芋给小芋头把土豆掰开,他的虎口是裂的,中央横断的地方有一道很深的疤。

是洋芋小的时候,于行心情不好,随意教训下属,拿刀划的。

“哥,”小芋头每次见到了都要问一次,“疼不?”

洋芋张开手掌又蜷起来,说:“早不疼了。”

小芋头习惯性地把土豆吃半个,剩下一半给洋芋。洋芋接过来,问:“不吃了?”

小芋头摇摇头,凑过去神神秘秘地说:“哥你快吃,吃完了我给你个东西。”

洋芋侧脸看这小鬼头,笑着说:“成。”他饿了,往嘴里塞土豆,说:“正好哥也有东西要给你。”

“我先来。”小芋头等他吃完了,就抓着他的手腕往他掌心放了个东西。

圆滚滚的东西在掌心转了个圈,洋芋按亮手电,仔细地看了半天。他和小芋头认识的字都不多,只能在包装上读出个“牛”字。

“啥东西?”洋芋往好了猜,“牛肉干?”

“不是,”小芋头伸手过去,熟练地给他拆了纸,说,“快,哥,尝尝!”

舌尖上蓦然蔓延开过往从没尝过的味道,洋芋神情有点呆滞。他已经知道了,低声问:“糖?”

“对啊!”小芋头弯了眼睛,“好吃吧哥!”

洋芋含着,慢慢地说:“好吃。”

“是牛奶!牛奶味儿的糖,滕哥给我的。”小芋头很兴奋,说:“哥你没喝过真正的牛奶吧?我也没喝过。滕哥说真正的牛奶没这个甜,还有点腥,但喝了就能长高。他们那边很多小孩都喝牛奶,还有各种口味的牛奶。”

“牛奶不是口味吗?”洋芋没转过来这个弯,“糖的口味?你刚说的。”

“不是,滕哥说牛奶也有口味,”小芋头每个字都记得很清楚,“不是挤出来就喝的。”

洋芋问:“滕错总给你糖?”

小芋头嗯啊地说,“滕哥对我很好的!”

洋芋终于点了点头,说:“那你就多跟着他。”他使劲地品尝着糖的滋味,又问:“这个......就给我了?你不吃?”

“不吃,”小芋头有点不好意思,“滕哥这次给了我两块儿,我那块,嘿嘿,已经被我给吃了。”

“嗯,”洋芋抬手就要把糖拿出来,“那这个也给你。”

“别啊哥,这个就是给你的!”小芋头伸出按住人,他不是嫌弃,在他们的世界没有干不干净谁的口水这一说,他就是单纯想让他哥吃糖。他问:“哥,你要给我啥?”

洋芋给了他钱,撞在一个黑色的小袋子里,有好几捆那么多。小芋头忍不住“哇”了一声,不明白他哥给他钱干嘛,但洋芋说让他收好。

“小芋头,”洋芋问他,“你想出去不?”

“出去,”小芋头转脸看他,露出了轻微的不解,“出去干啥呀?”

“过自由自在的日子,”洋芋说,“不用再被花园管着,不用再挨欺负,到大城市里去,那里......”

他想了挺久的,最后愧疚地笑了一声,说:“滕哥应该知道那里什么样,你以后问问他。”

“那你呢,哥?”小芋头抱着钱袋,问:“你去不去?”

洋芋沉默了一下,说:“我听你的,”他揉了把弟弟的发顶,“你就说你想不想去。”

小芋头说:“想啊。”

洋芋说:“那就去。”

黑暗在两个人面无边无尽地铺延,午夜的雨变得又冷又细。远处的山峦昏聩层叠,在湿寒的冬日像极了将人紧困的屏障。命运在如此的庞大前如同蝼蚁,洋芋笑了笑,知道自己本来就是。

“时间差不多了,”他对小芋头说,“你自己走下去,我去那边查一圈。”

“好。”小芋头向来很听他的话,从来不会怀疑,站起来之后还紧紧地抱着那袋钱。他冒着雨走出几步,又回过身来,说:“哥我走啦!”

洋芋没有说话,冲他扬了扬下巴。小芋头的身影很快地模糊在夜雨中,洋芋也走进雨里,把嘴里化到最后牛奶硬糖咽了下去。

临走前吃着了糖,他也不亏。

风散开了雨,天空出现晚晴,地面干涸,连血腥都闻不见了。小芋头看向坐在桌边的滕错,忍不住想哭。

“过来,”滕错用指尖扣响桌面,说,“吃饭。”

就一副碗筷,他给了小芋头,自己还叼着棒棒糖。他摸了一颗推过去,说:“牛奶味儿的。”

小芋头伸手抓住了,眼泪就掉进了碗里。

他没抬头,说:“我哥没有背叛尘先生。”

作者感言

江行云

江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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