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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世 江行云 3437 2024-05-24 00:00:00

滕错像是被彻底打趴下了,在地上半躺着,拒绝撑身。尘忠和尘良憨沉地笑着,一边一个,要拉人起身继续。

庞叔询问的眼神看过来,尘先生抬了抬指,说:“让他们玩儿吧。”

他站在原地眺望了一会儿远方,在四合的暮色中走下台阶。庞叔跟在他侧后方,跟着他走向后山。

“很久了,”尘先生叹声说,“该去看看她了。”

***

滕错抬臂擦掉脸上的泥,结果就被下一团打得偏头。他也抓了把,非常随便地扬出去,并不以打中人为目的。泥点像是划过低空的流星,迸在地面上,开出了淅沥的花。

“你们两个......”他喘了口气,说:“才是真坏蛋。”

尘忠和尘良呵呵地笑着,脸上的肉都一颤一颤的。他们重复滕错的话,说:“坏蛋!坏蛋,坏蛋......”

“坏蛋,”滕错挑眉,说,“你们就是。”

“坏蛋,”两兄弟一起指着他,说,“好看。”

好看的坏蛋捋了把长发,刚才没来得及扎,上面全是泥。他笑了笑,仰头的样子漂亮极了。

眼看两兄弟又要发动攻击,滕错立刻服软地举起双手,这个手势他们看得懂,也许是因为尘先生的寨子里总有人做。他们蹲下来,用手比出了枪的样子,都对着滕错。

滕错看了看他们,这两个人长得确实很像,其中一个人的侧颈上有一颗痣,这就是最大的区别。

没有痣的那个说:“投降啦!”

“投降!”有痣的那个大喊,“不许动!”

滕错趁他们得意,飞快地站起身,他玩够了,退向院门口。

“哥!抓住他!”没有痣的那个喊:“俘虏要跑啦!”

他是弟弟,也就是说他是尘良,脖子上没有痣,滕错终于分清了。两个人又冲上来和滕错推搡了一阵,滕错没怎么动,在缓降的夜色里端详着他们。

天已经要黑了,两个人闹了一会儿就被保镖护送回屋。尘良不太愿意进去,拉紧了尘忠的胳膊,跟保镖较劲。

如果他们不是现在的年纪的话,这一幕也许会很温馨。

滕错原本已经要走了,但他听到了什么,又在院外面停住了脚步,站了一小会儿。直到天完全黑下来,他才发现他是陷在尘良的那一声声“哥”里,心里酸涩得厉害。

***

滕错住的地方在山的背阴面,是间高脚屋,被撑离了地面,简单的长方形屋子压在斜屋顶下面。这种屋子不开窗口,也不用电灯,因为四壁都是竹编,单层的席纹墙半透明,让人真正意义上地日出而作。

从山顶绕过去,路上有岗哨,既是保护也是监视。滕错经过的时候瞥了一眼,看到了正在巡查的于行。

他一手抓着手电,同时用那只机械手抽打一个守夜保镖的脸。

保镖比于行矮了将近两个头,被打得站都站不稳,只能死死地攥着肩头连着□□的带子,也不敢喊声。

没有任何原因,于行就是这样一个暴力的人。十年的时间已经让他变成了一个无可挽回的恶人,又或者他本就如此。

于行正值壮年,油腻的头发在脑后扎成一个小辫儿,面容凶恶,咧嘴的时候露出黄牙,还缺了半颗门牙。他褊着袖子,露出的小臂上面纹着乱七八糟的图案。滕错眯起眼,在昏暗里试图辨认,最终在那一堆细密的墨印中辨看出了一个骷髅头、一棵树、几只蜘蛛和一团蜈蚣。

当他调动机械的手指,要戳向那个保镖的眼睛时,滕错吹了声口哨。

于行立刻转过身来,在看到滕错的一瞬间露出了凶狠的神色。手电雪白的光束铺开,滕错淡定地倚着树站在其中,双手插兜,看也没看他。

他看了那个小保镖一会儿,认出来了。

“小红薯,”滕错挑眉,说,“过来。”

呆站在于行身边的小保镖本能地迈出脚步,又停住了,看了一眼于行,最终踌躇着畏缩不前。

“啊......”滕错立刻做作地捂住额角贴着纱布的地方,呲牙咧嘴地说:“不行,不行了,我受伤了!小红薯,快,快过来扶着我!”

小保镖立刻跑向他,抓着他的胳膊。滕错站起了身,和于行目光相对。

“滕错!”于行恶声说,“上次没好好打招呼,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来了!”

周围没有别人,两个人的仇恨都不再掩饰。于行眼里的黑暗似乎取悦了滕错,让他露出了微笑。雪白的光和他的肤色是一种,他这会儿脱掉了外套,里面的高领衫很紧身,完整地勾勒出他身体的每一条曲线。他身上被溅得都是泥浆,但这轻微的狼狈感只能让他看上去更美轮美奂。

他甚至状态很无辜地眨了眨眼,反问:“我送上门,你就能干点什么吗?”

于行勃然大怒,骂声说:“我操\\你妈!”

“嘶……这可能有点难,我没妈。而且——”滕错笑着去看于行,目光从于行的脸看到垂着的那只机械手,然后稍微平移,看向于行腰\\胯的位置。

他很认真地求知,问:“你确定你还可以吗?”

这个目光激怒了于行,他当然知道滕错什么意思,这是对他的完全羞辱。

十年前的那个夜晚,试图和滕错发生点儿什么的于行中了美人计,在兴奋的状态下被滕错用石头生生砸烂了手,还有他曾经猥琐和得意并存的地方。滕错把他按在沙滩上,和着沙子,塞了他一嘴从他自己身上掉下来的烂肉。

被截了肢的手可以安机械手,但有的感受只能由骨血带来。他从最根本上变成了一个残破的人,再也无法获得最原始的快乐,别管是自己动手还是和别人。

然而剥夺了他可能性的人比以前的任何时候都要好看,尽管肩膀并不算窄,修长干净的手也能看出是个男人,那人的脸庞上没有任何男性坚强硬朗的踪迹,阴柔和妩媚这样的女性特质也未尝有丝毫的突兀。他随便看谁一眼,真情假意都无所谓,再笑一笑,就是在故意地散发诱惑,没人的欲望不会被拨动。

这是个邪气恒生的人,十年不见,妖孽已经彻底修炼成了。

滕错观察着于行的反应,遗憾地说:“那就是不可以了。”

于行忍无可忍,从腰间拔出手\\枪,走过去抵住了滕错的额头。

“你信不信!”他目眦欲裂,“你信不信,我一枪崩了你!”

“信。”滕错点点头,真诚地回答。

但他们都知道于行不会扣下扳机,如果他是会如此轻易就被冲动左右的人,他不会能坐到护卫队长的位置。

果然,于行的指尖松弛,他只是用枪狠劲儿地戳了一下滕错的前额。

“姓滕的,你给我等着!”他阴狠地说,“十年前算我看走了眼,不过没关系,我他妈迟早让你变成真鸭子。”

“那也是你享不了的艳福,”滕错做作了撩了把鬓边发,哈哈一笑,说,“到时候怎么办,你站边上叫好?”

“嘴皮子救不了你,”于行重新把枪别回腰间,指了一下滕错,“你这张嘴迟早得含点儿别的!我盯住你了,妈的,你最好小心点!”

“啊,”滕错压着胃里翻滚,说,“那你动作快点哦。”

然后他揽了把身边小保镖的肩,头也不回地走了。

***

小保镖都被吓懵了,他刚才是真的觉得于行会打死滕错。他扶着滕错的胳膊,觉出身边的人真有点脚步虚浮。

“滕、”他打着手电照路,一边结巴地说,“滕......滕先生?”

滕错被他这称呼叫得一个激灵,皱着眉说:“叫哥得了。”

“哦!”小保镖说,“滕哥。”

滕错松开他,诶了一声。

“滕哥,”小保镖着急地问,“你没事吧?”

“没事。”滕错仰了仰头,看到了繁星间的月亮。他叹息了一声,说:“不过我好想杀了他啊!”

他可以不动声色,但他知道,那个穷凶极恶的人恨死他了。

能在忠良寨重新见到于行,这件事其实也在滕错的意料之外。旧仇是很可怕的,他甚至觉得这是尘先生故意的,当年在岛上也有其他人受伤严重,都毫不犹豫地被放弃掉了。但于行没有,这是一种对滕错的压制,有这样一个和他不共戴天的人在这里,滕错行事将受到诸多限制。

他还在发愁怎么和警方联系,还要调查关于自己的事。现在又出了个于行,腹背受敌,这让滕错非常不爽。

“都怪你,小红薯,”他忽然抱怨说,“救了个你,多了个仇家。”

这话不准确,但他就是想要发发牢骚。小保镖很不自在,保持沉默。

过了挺长时间,两个人都走到滕错屋门口了,小保镖才看向滕错。他的脸早被于行打肿了,下颚青紫,牙齿间都是血。

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滕错疑问地挑了下眉,问:“怎么啦?”

“滕哥,那个......其实,我......我、”小保镖深吸了一口气,说:“我叫小芋头。”

“哦。”滕错面无表情地转身,说:“芋头没有红薯甜,难怪我记不住。”

小芋头脸都涨红了,磨蹭了一会儿就走了。滕错看出了他的心思,又扔了颗糖过去,最后一块儿了。

进屋之后桌上有个餐盘,滕错伸手一试,饭菜还都是温的。

他前几天晚上都在实验室里忙,厨房会给他送房,今天估计是看他没在,就送到房间来了。滕错不怎么想吃,无聊地用筷子拨着碗里的糯米饭。

他在叮当的响声里听出了不对劲,碗端起来,地下的凹陷大小合适。滕错指尖缓缓摸索,抠出了嵌在那里的卫星电话。

电话不大,刚好能被盖在掌心。电量是满的,滕错飞快地按键,没在里面发现任何联系人。

这是有人特地送来的。

问题是,这人是谁!

滕错本能地站起身,快速把屋子里外都摸了个遍,最终一无所获。他在这时候真切地有了一种在迷雾里摸索前行的感觉,敌友都藏在暗处,他走在悬崖边上,在紧张里生出了些许兴奋。

作者感言

江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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