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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世 江行云 3351 2024-05-24 00:00:00

这个少年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让那双美丽的眼里充满阴影。恻隐也好,触动也罢,总之萧过的正直天性和共情能力让他为南灼感到心痛。他想看南灼原本的样子,期盼南灼浑身尖刺软化的时刻。

他们离开的时候已经夕阳西下,两个人骑上车之后特意绕到夜市那边看了眼,那家火锅店已经被封锁了。

萧过一脚点在地上,回头说:“南灼,看。”

南灼说:“看见了。”

“你问,你活着的意义是什么,”萧过看着南灼的眼,说,“这就是你活着的意义。”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观阅。

 

 

第44章 母亲

南灼愣住了,很久都没有说话。自行车的鞍座比后架高,再加上两个人原本的身高差距,他要仰着脸和萧过对视。

萧过声音抬高了一点,阳光镀在他周身,他就是那个最纯粹而意气风发的少年。南灼挨着这样一个人,眼也被温暖的烬晖点亮,仰视着萧过的时候看上去有些许懵懂。

“做有价值的人,做有价值的事,这就是活着的意义。”萧过说,“就像滕叔叔一样。”

然后他重新踩上脚踏板,南灼伸出手扶着他的腰,沉默了很久,用力地“嗯”了一声。

萧过把自行车拐到大街上,南灼在他背后闷声问:“你以后想做什么?”

他们缓慢地骑行在城市的残阳里,萧过认真地想了想,说:“我爸妈想让我跟着他们做生意。”

“哦,”南灼说,“我问的是你。”

“我......”萧过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声,说,“我其实挺想当老师的。”

南灼一愣,问:“教小孩啊?”

萧过想了一下那个画面,觉得非常违和。他又笑了笑,说:“大学老师吧。”

南灼说:“那是教授。”

萧过说:“嗯。”

南灼问:“你想教什么学科?”

“物理吧,”萧过回答,“我物理成绩最好。”

南灼用上着石膏的手指戳了戳他的背,说:“挺适合你的。”

萧过忍住没回头,问:“为什么?”

“感觉你能镇得住学生,”南灼说,“他们应该都怕你,班里纪律好管。”

萧过说:“大学生不用守纪律。”

他们周围都是下班回家的人,自行车穿梭在晚高峰里,有种丝滑的轻盈感。风带着呜声掠过耳畔,南灼忽然说:“我想上大学。”

“我想上大学。”南灼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仰起脖子看着天空。他被黄昏的光晃得眯眼,哑着嗓子说:“我想上大学。”

萧过把车骑得很稳,慢吞吞地问:“你大学,想考哪所学校。”

这是高中生最常被问也最常问别人的问题,南灼还仰着头,叹息一样地说:“啊......不知道......但是我要考到首都去,离开这儿,离开逾方市,离开陈芳一,离开所有人。”

萧过车头歪了一下,又被他一把掰回来。南灼把他的腰搂得更紧了点儿,继续说:“公安大学在那里,滕叔叔是公大毕业的。”

萧过问:“那你以后要当警察吗?”

南灼把头低了回来,说:“不当......我当不成。”

萧过没想那么多,问:“为什么?”

他感觉到南灼把脸贴上了他的后背,但只是几秒,然后就又离开了。

南灼说:“当警察要求家里三代以内不能有罪犯。”

南灼把话停在这里,背后的意思让人震惊,但萧过能听出他的压抑,没有再谈这个话题。沉寂中风过梧桐,金翠相间的叶簌簌地响在道路两侧,自行车从下面驶过去,轧过今日地面上最后的光。

亮色和阴影斑驳地洒在两个人身上,南灼先打破这场沉重,抬手碰了一下萧过僵硬的背,问:“你呢?以后要留在逾方市吗?”

“我也想出去上大学,”萧过想了想,说,“去首都。”

南灼讶然怔住,他问:“你去过首都吗?”

“去过,”萧过听起来放松了一些,“很小的时候去过一次,然后初三那年的暑假又去了一次。那时候我爸妈生意有了起色,忽然就有钱了,带着我去首都旅了一次游。我们去看升旗了,一到那儿感觉气氛都不一样了,特别庄严。还有故宫,我们是下午去的,本来以为北方不会特别热,结果我妈差点晒中暑,故宫太大了,几天几夜可能都逛不完。”

他像讲故事一样娓娓道来,说:“首都的东西比逾方市贵,很繁华的地方,吃的用的都和这里不一样,稻香村挺好吃的,但是特别噎,我爸妈给我买了一堆......”

南灼问:“稻香村是什么?”

“一家卖点心的店,首都本地的老牌子。”萧过说,“那时候我家有钱了,我爸妈花钱都是报复式的,买了好多东西回来。首都其实要什么有什么,他们买东西都不看价钱的,我一个小孩比他们都算得清账。不过现在各个城市都发展了,什么都普及了。我妈说她小时候跟着亲戚去了趟首都,自带粮票,然后发现了一种零食特好吃,红色的又软又酸,包在塑料纸里,后来才知道是果丹皮。”

这些充满烟火气的生活细节让南灼很向往,他说:“听上去不错。”

萧过说:“我们一起到首都念大学的话,我可以带着你玩。”

南灼看不见萧过说这话时的表情,但他在低沉的声音里听出了轻微紧张的颤抖。南灼笑了,说:“行。”

他顿了顿,又问:“你们家以前很穷,是吗?”

这么问也许并不礼貌,“穷”这个字是令多少人敏感的字眼。但萧过并不在意,说:“是。”

他说:“我爸妈都不是特别有文化,年轻的时候都在电子厂工作,真的没钱。我小时候家里就一张床,我做作业的桌子其实就是更高的板凳,抵着大门,我写作业的时候家里不能进出人。我爸妈之前也很忙,班上一开家长会就我这儿空着座位......不过我不讲究那个,用功读书就行了。”

他回忆这些的时候非常坦然,而且竟然还带着笑意。南灼盯着他稍微浸了汗的后背,很轻地“嗯”了一声。

经历并不对等,但各人有各人的苦难,卖力骑着车的少年根本不是南灼说的“宝宝”。他并非没有笼于头顶的阴霾,但他知道如何不让这样的阴霾成为他的一部分。这是南灼无法拥有的光,因为南灼已经错过了亡羊补牢的时候,特殊而悲惨的童年化作无期的梦魇,侵入骨骼和心田。

所谓面由心生,南灼苍白皮肤下的灵魂也枯萎冷硬得像一具在冰窖中保存的尸体。

***

萧过把南灼送到家的时候刚好天黑,南灼进门的时候客厅黑着灯,默认房子里没人。陈芳一大概已经到KTV去了,冯阿姨平时不住这里,这会儿应该已经回家了。

他把灯打开,结果发现陈芳一站在一层阳台的落地窗前。南灼吓了一跳,趁着陈芳一转身的功夫后退了一步,说:“妈。”

陈芳一在自己家也打扮得很精致,她身姿袅娜地从阳台进来,说:“回来啦?”

这是一句不需要回答的话,有点不友好。南灼没接话,点了点头。

陈芳一坐在沙发上,问:“同学送你回来的?”

南灼蜷曲起手指,再次点了下头。

陈芳一问:“你那同学叫什么呀?”

南灼抿了抿嘴,说:“萧过。”

“哦,萧过。”陈芳一的脸在光下泛着美丽的光,她问:“是上次帮你打架那个男生吧?”

南灼没想到她还记得,说:“对。”

陈芳一问:“你跟他去哪儿了?”

茶几上放着几盒月饼和半瓶红酒,南灼站在边上,目光掠过去,看向陈芳一,说:“码头那边。”

“你们关系挺不错的啊,”陈芳一给自己倒酒,“以前没听说你周末和谁出去。交朋友了?”

南灼愣了一秒,说:“嗯。”

“你是真听不懂我的意思?”陈芳一挑了下眉,“我是问你——交朋友了?”

最后四个字被说出来的方式不一样,南灼明白过来了。然而他面不改色,说:“就是同学。”

“同学?同学他骑车送你?到家里找,大早上的在外面等你,一等就是两个多小时?冯阿姨都跟我说了。”陈芳一噗嗤一声笑了,说,“同学他替你那么打架?哦对,一说这个事,你手怎么样了?”

南灼说:“快好了。”

陈芳一皱眉,问:“不会落残疾吧?”

南灼抬了抬指,说:“不会。”

“那就好。”陈芳一晃了两下酒杯,再次问:“所以,你跟我说实话,你跟那个什么萧过是不是......”

南灼从被收养以来第一次打断陈芳一说话,说:“不是。”

“唉,还是太嫩了哦,瞧这心虚的。”陈芳一摇了摇头,前倾身体,问:“你喜欢男的,对吧?”

同性恋对于南灼并不是新的知识,也不是不可接受的存在,从小时候七河村人对于他和南炎外表的议论,再到十一岁的时候开始上学,第一次被同龄男生扒衣服,他就已经明白了什么。任何不被主流社会接受的都在他的成长里占据了重要的部分,直至今日,他甚至已经在心理上脱离了正常的世界。

但他绝对不会向陈芳一坦白任何,所以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并不回答。

陈芳一喝光了杯中酒,毫不留情地问:“你长得比女的都好看,你对着女的能硬得起来?”

这样直白的问题让南灼皱起了眉,陈芳一再次问:“你跟他到底好没好?”

南灼说:“没有。”

“好就好了,我不拦着你谈朋友,两个男人又怀不了孕。”陈芳一站起身,她犀利而露骨,所言所为和“母亲”二字所应该代表的相差甚远。

南灼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说:“没好。”

作者感言

江行云

江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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