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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灯续昼 徐字冰 3789 2024-05-24 00:00:00

小少年又悄悄拉了他衣袖,小声道:“少侠,你若不嫌弃,我的刀可以借你。”

戚惊晚呼噜了下他毛茸茸的脑袋瓜,朝他眨了眨眼:“不用啦,这种场合用得着什么刀兵,可以适量给大哥哥点信任。”

卢铮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骂了句操:“狗日,你瞧不起老子?”

他是地痞流氓出身,十年前才被常家寨主收归麾下,那些见面问好的繁文缛节他本就不耐心学,脾气上来后骨子里的匪气只增不减,见面前小儿全然不将他放在眼里,他便不管甚么江湖规矩,只管朝着那柄大砍刀朝戚惊晚的脖颈削去!

砍刀由精铁铸成,挥舞在手虎虎生风,哪怕剁肉也干脆利落,因而大刀落下时发出沉闷重击时,就连小少年都恍惚着以为,卢铮已经得手了。

然而滚滚尘烟散去后,戚惊晚单脚站立在刀腹之上,心不在焉地拍了拍衣摆的灰尘,忽然想到了什么,朝卢铮做了个屏声的手势,低声道:“我心悦的姑娘正在暗处瞧我呢,稍微卖弄一下,不算过分吧?”

卢铮似乎早已听不进他更多轻飘飘的仿佛置身事外般的狂妄话语,将砍刀从地上奋力拔出后又朝戚惊晚其他要害处砍去,戚惊晚分明比他个头还高,动身速度却奇快无比,眨眼间便已闪过卢铮的攻击范围。小少年瞧得目瞪口呆,他先前同卢铮打过,卢铮虽鲁莽,但确然实力强悍,力大无穷,他父亲从前在家时曾言,面对这样的对手唯有两招,一是以柔克刚,二是拥有比他更为凶悍的力道。

然而,这样的力道并非人人都有,因而哪怕是同样的壮年男子,也都会选择以柔克刚的武学与之对抗,可面前的红衣少年——

戚惊晚脚下一动,以肉眼几乎看不清的极速踩住了卢铮的小腿,还没等卢铮发出痛叫,他便干脆利落地出拳直击卢铮小腹,卢铮嘶哑着喉咙闷叫出响动,还没等他拾起砍刀发出新的攻击,戚惊晚便借着他双肩凌空翻到他背后,对准他后脑勺又是一记重击。

他动作干净,力道瞧着也适中,好像那两拳不过是练武场上跟同伴随便过招,可力壮如牛的卢铮竟被这两下生生打得吐出血来,他没有立刻放弃,而是怒吼着举刀,终于逮着机会显摆自己引以为傲的刀法,以排山倒海般的恐怖力道朝戚惊晚逼去。

戚惊晚却浑不在意,还吹了声口哨:“终于出招了啊,有进步。”

那口吻,活似在鼓励学堂中刚用毛笔写出字儿的幼稚学生,众人对他都快五体投地了:大哥!你还嫌卢老三被你气得不够吗?!

但戚惊晚下一刻便验证了为何他能够如此游刃有余。他并未原地倒退躲避袭来的刀锋,而是回身轻松借力弹起,衣摆垂下时恰似红莲盛开,紧接着左脚凌空往右踹出一道圆弧。砍刀瞬间从卢铮手中脱落,他也随着这记飞踢,翻滚着摔出几丈距离,在地上眼冒金星地想开口大骂,喷出口的却是满嘴腥膻。

他自认天生大力,无论修习刀剑还是赤手空拳打斗都占尽优势,可如今面对着个年纪才到他零头的臭小子,竟被对方压制得毫无转圜之机。卢铮余光瞥见周遭下属投向自己的目光已然从开始的全然崇拜变得有些一言难尽,好似有无数只隐形的手在戳他的脊梁骨,小声又怜悯地道:

“原来你就只有这点儿本事啊。”

卢铮两眼猩红如朱砂覆目,直至此刻,他真切地对面前的狂妄少年萌生起狠厉的杀意。他用力拽过身边亲信的脖颈,在他旁边耳语了片刻。

亲信闻言大骇,犹豫地道:“堂主,这人死在咱们手里,怕是不好交待啊……”

然而卢铮此刻早已失去了理智,猛地推了亲信一把,破口大骂:“要你上就上!否则你们就跟这小子一起陪葬!”

亲信无法,只得清了清嗓子,朝在场白褂汉子们发出号令:“此人冒犯堂主,罪无可赦,谁先砍下他的脑袋,堂主重重有赏!”

白褂汉子们方才已得见戚惊晚三拳两脚便将卢铮打在地上吐血的本事,哪敢随意动手,可倘若不出手,日后自个儿在寨中日子定然难过,于是面面相觑后硬着头皮大喝两声,宛如大群捕猎的恶隼,齐齐朝戚惊晚扑去!

蓦地,一柄透蓝长剑承载着呼啸而来的瑟瑟风声,以沉稳又不留情面的力道刺破众人衣袖脸颊,最终钉死在戚惊晚背后那面赤红色的羊皮大鼓之上。

众人呆若木鸡地停下手中动作,缓缓朝来人方向看去,只见一天水碧衣裙的清丽女子背手直立,她面色不虞,皱着眉睨向众人的目光都显得甚是不快。

只有戚惊晚高高兴兴地朝她挥了挥手,喊道:“孟孟!”

孟亭溪颔首,眉眼之间的冷意似乎稍微缓和了些许。卢铮首个反应过来他们是一伙的,朝她不耐烦地吼:“滚滚滚!我管你是谁,不想死就少管闲事!”

“她管不得,我也管不得么?”

孟亭溪背后传来极具威严的男性嗓音,听着年岁并不大,然而方才还气焰嚣张骂骂咧咧的卢铮仿佛顷刻间被抽走了骨头软了腿,砍刀应声落地,哆嗦着唇试探地唤了声:“大…大当家?”

白褂汉子们自觉地如潮水般退散,而方才发声的男人挥手推拒了某个有眼力见的下属搬来的松软座椅,昂首阔步从后方走来,这才让戚惊晚和小少年得见他的庐山真面目:

这位被唤作大当家的男人年纪约是三十上下,着低调却看上去品质上乘的青衣皂靴,白玉束冠美须髯,竟有些文质彬彬的读书人模样。然而,就是这样的姿态,却令五大三粗的卢铮瑟瑟发抖,想来手段非凡。

大当家冷哼一声,嗓音沉沉,却隐隐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卢铮,我封你为水寨三堂主,就是让你这样作威作福,处处现世的吗?”

“大当家!您…您怎得特地来一趟?”卢铮方才那出口成脏的嘴皮竟有些打不转了。

“你还有脸问我!”大当家恨铁不成钢地道,“你光天化日强抢民女,打架不成还要人脑袋,闹得整个衡水码头人心惶惶,岂非是陷我水寨无立足之地?!”

卢铮慌忙地几步跪上前,抓着大当家袍角嚎啕:“大当家我冤枉!分明是这几个无知小儿搅乱我同新妇大婚,我不过是要给他们个教训罢了!否则我又如何在寨中立足啊?”

“简直胡言乱语!”众人朝声音来源看去,只见丽娘和樊腾一左一右护送着方才那位新嫁娘,显然是早就替她解开了绑缚的绳索,丽娘续着方才的话大声道,“你那位新妇就在此,大当家不妨亲自问她,嫁给卢三堂主,可出自她本心?”

新嫁娘的发髻似已重新梳过,虽泪渍未干,却早已不复方才狼狈,她颤抖的手指向卢铮,手腕被捆绑后的红痕格外刺目:“我清清白白一个人,自己做些小本生意,偏偏遇上这样的畜生,将我强抢回去,如若不从,便是折辱打骂,我宁是一头碰死,也不嫁这猪狗不如之辈!”

孟亭溪道:“大当家听见了,便是这衡水镇人都听见了。常家水寨做的是江湖生意,惹出此等丑事,官府不找上门来,也遭人耻笑。”

大当家的脸色比方才更加难看了些,他朝新娘拱手作揖,又朝孟亭溪作了一揖,沉声道:“孟姑娘放心,我常远山定会给诸位一个交代的!”

戚惊晚拉长声调道:“这交代倘使太轻,恐怕难以服众啊,常寨主。”

“这是自然。”常远山背过手去,仰首高声道,“今日起,我便将卢铮逐出常家水寨,随后送往潭州官衙请官府处置,此人往后平生再惹上何等祸事,任凭江湖豪侠们处置即可,我常家水寨绝不多言半句!”他又对那位新嫁娘道,“至于这位姑娘,想要何等补偿都尽管开口,在下愿尽数弥补,以安抚姑娘今日所受惊吓。”

站在孟亭溪身后看戏的游清渠低声评价了句:“还算敞亮。”

在卢铮不敢置信的怒吼和哀求声中,戚惊晚回身扶起了地上的小少年,冲他咧嘴一笑:“哟,还好吧?要不要神医给你看看?”

他指的自然是方才小少年同卢铮和其下属打斗过程中的浑身落下的伤痕。可正当戚惊晚回身吆喝游清渠的功夫,小少年朝他怀里猛地一扑,戚惊晚毫无准备地趔趄了半步,随后又立刻稳住身形,吃惊地两手张开,迎着好友们纷纷投来的目光,有些无奈地道:“这是怎么了?”

小少年抬起脏兮兮的脸,大声又无畏地自报家门:“我叫阮风疾,双耳旁一个元的那个阮,少侠带我一同上路吧,再不济当个洗衣做饭的都成!只要少侠能偶尔传授我一招两式的武功,我,我什么都能做!”

这是被戚惊晚那三招两式折服得五体投地了。游清渠蹲到他身侧毫不客气地抓起他一只手把了会儿脉,得出结论:“内有瘀伤,要想拜师也先治伤吧。”

面对阮风疾赤诚又热切的目光,戚惊晚叹息:“小阮啊,这事儿你得去求对面那位姓孟的姐姐,她不点头我可不敢随便答应啊。”

丽娘和樊腾送走那位千恩万谢的姑娘,扭过头正好瞅见这一幕,丽娘叉着腰抗议道:“小兄弟,这不公平啊,当初是我先看到你的,你怎么都不来感谢我?”

樊腾道:“放屁,明明是我去求的晚哥让他上岸救人的!你靠边站!“随后状似不经意地展露了下自己腰间别着的杀霜刀,矜持地咳嗽了声,“小兄弟,你要拜师吧,那也得拜对路子,要说刀法,嘿,这几个人里头那不得是你樊大哥我最厉害,你晚哥是玩剑的知道吧,跟你不是一路的——”

“行了,拜不拜师的是重点吗?”游清渠拆开随身携带的纱布给阮风疾包扎好了伤口,扭头对孟亭溪道,“孟孟,你觉着呢?”

孟亭溪眼睛在戚惊晚身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在确认他有没有受伤,确认完毕后这才转移目光到阮风疾上,沉吟道:“我等有使命完成,刀口舔血心神俱疲的时候不在少数,你年岁尚小,贸然带你上路,不合适。”

“我不怕的!”阮风疾立刻道,似是害怕孟亭溪觉得他太莽撞,解释道,“我家中皆行伍出身,从小到大也没娇惯我几日,我立志闯荡江湖,岂能叫苦怕累?我行的姐姐,我真的行!”

“好好好,知道你行了。”戚惊晚摸摸他脑袋,“现在可以把我放开了吧?”

阮风疾这才发现自己方才一直抱着戚惊晚不肯挪窝,红着脸放开胳膊往后挪了几步。

孟亭溪叹了口气,道:“既是如此,我也没别的好说了。”

丽娘远眺不远处日薄西山之景,有些遗憾地:“娘的,怎么就这个点儿了,孟孟,说好今日咱们去逛胭脂铺的,现在人家早该收摊了!”

戚惊晚打了个响指:“都说潭州山好水好,酒菜也好,今日干脆不上酒楼了,直接去雇个小画舫,昔日有李太白月下独酌,今日便有我漱锋阁月下群斟!”

作者感言

徐字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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