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收藏后,可收藏每本书籍,个人中心收藏里查看

第132页

烧灯续昼 徐字冰 3764 2024-05-24 00:00:00

“我的意思?”陆涣转向林不栖的方向,冷冷地道,“这人不是林不栖,只是个不知为何贴着他的脸,意图嫁祸国宗的冒牌货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偶回来了!偶满血复活!

第124章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就连方才还规矩站在林不起身旁的小宫女都怯怯地往后退了一步,好似生怕这个同林宗主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会突然变身成一只鬼怪,转头过来阴漆漆地朝她笑似的。

在她看不着的地方,“林不栖”确实慢慢地露出了一个笑容,哗然的众人对自己乱七八糟的指控他置若罔闻,在原地站得笔直,好像没有什么能真正打碎他高傲的脊梁。

“阁下还有其他辩解之词吗?”姜照言问道。

“林不栖”挑眉朝陆涣的方向看了一眼,下一刻用同林不栖全然不同的温厚嗓音道:“不愧是梁王殿下,当真慧眼如炬。”

他将手指摸索到耳后,顷刻间那张原本属于国宗宗主的面孔被撕扯下来拎在手中,众人定睛一看时,发现那不过是一张巧夺天工的□□!

完整的,毫无折痕的面具,放在手中诡谲狰狞,可为何当他安置在人面上,却没有一个人看出他的本貌呢?

众人心中无外乎生起这样的疑问,也纷纷将目光重新投射到假面人的脸上。浓眉,大眼,青色胡茬,消瘦的脸颊看上去活像是走江湖时常碰见的饥一顿饱一顿的饿汉,眉骨与脸颊处皆有深陷下去的伤疤,有股堪称正义凛然的气质,而这种气质相较起他方才险些弑君的行为,显得格外矛盾。

陆阔眯着眼看了半晌,突然失声惊叫:“你是……你是凌霄?”

凌霄缓缓回头,朝他不明地淡笑了一下:“难得衢江王殿下还记得在下。”

陆阔发现所有人的目光投射到自己身上时便已然满心悔意,只胡乱地摇手:“看本王做什么?本王可不认识他啊,跟本王无关!”

“既然在座有曾经识得我的旧人,那凌霄也不再遮遮掩掩了。”

陆骞眉头微皱,隐约察觉到了些异样。那种好像有些事越过了原本估量的垂直线,信马由缰地在白色宣纸上勾出了一道粗黑的线条,叫人心生起强烈的不安。

他身后的麻子脸侍卫一声不吭地站在原地,眼中的情绪竟有几分悲悯。

凌霄趁众人不备忽而拔剑,剑鞘同剑刃碰撞发出铮咛清响,唤来了从殿外匆匆而来的一众铁甲士兵,领头的御林军统帅神色一凝。他身披一件大红披风,冲进大殿中时在他身后有如一道鲜艳如血的旗帜。下一刻旗帜的主人拔刀而立,剩下的御林军亦将凌霄团团围在中间,标枪利刃朝前,好像随时都能将凌霄薄薄的身躯刺个对穿。

古人云,旌蔽日兮敌若云。凌霄读过几年书,大多没有用处的诗词早已忘却在脑海深处,然而在此时此刻,他却好像突然记了起来。

他记得那首诗的名字是《国殇》,说是国殇,却是写给楚国边疆那些战死的亡魂。

他们明知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场必死的战役,却还是义无反顾地去了。那日残阳如血,敌国的旌旗遮天蔽日,就好像御林军统领的红色披风那般夺目。敌军像层层叠叠厚重的云一般铺天盖地地压下来,刀子还没刮到脖颈上,已经感受到了血腥气。

但是他的心从未像此刻这般平静。他前半生稳重平和,众人赞他从不恃才傲物,有大造化。然而此刻,他却用那前所未有的傲气高昂着头,用足以令后殿中帝后听得一清二楚的声音,一字一句地道:

“不错,宗主派我来,是因为如宗主这般高洁之人从不应该沾上杀人的血,但我不同,宗主捡我回去,对我有再造之恩。如今的皇帝沉疴难愈,早已难当大任,我杀了他就是要让你们知道,只有宗主才是那个应当统一四海的人!”

他手中长剑被人轻而易举地夺走,仅剩的一条胳膊嘎嘣一声被人折断拖拽到身后以防他再过多挣扎,但凌霄好似根本感知不到痛,被御林军摁在地上继续高声道:“北燕事到如今早已溃败不堪,你们不听宗主所言,迟早有一日会来自南虞的大军所击溃!只有宗主才能为你们指一条明路!”

他如此疯言疯语,皇亲们厌憎无比,纷纷道:“这人谋害圣上还不知悔改,合该凌迟处死!”

“说到底还是林不栖意图不轨,才会将此人派来搅局吧?”

“哼,蛇鼠一窝,我早就说那劳什子国宗早八百年就该取缔了,空养着一帮白眼狼,不知感恩的东西……”

陆骞越过窃窃私语又喋喋不休的汹涌人潮,同龙座下首的姜照言对视。他无声地偏过头,好像无声的询问。

你早就知道?

姜照言合手端立,敛目看向殿外,抿唇颔首。

她点头的动作很轻,几乎没有人注意,但那一下,却好似重逾千钧。

陆骞重重地呼了一口气,身后的护卫开口。方竹顶着一张平平无奇的脸,用难得严肃的嗓音道:“殿下,唯有此法。”

陆骞闭了闭眼,转过头去。

凌霄被十余个兵卫架出了青鸾殿,来到了殿中明亮光线无法企及的角落。那条金光灿灿的长袍被人粗鲁地剥去,随后又被套上了渔网。

“且慢。”

御林军统帅停下了动作,恭敬地朝几步之外的女子颔首:“姜姑娘有何指示?”

姜照言清泠泠的目光如有实质地落在了凌霄身上,又很快地移开,口吻一如既往的平静从容:“依方士所言,近日宫中见不得血光之灾,对龙体亦有损。”

御林军统领会意,低声道:“姑娘放心,兄弟们手上都有轻重,会给他个痛快的。”

凌霄毫无生气地躺在地上,统帅拔出腰间刃,冷声道:“你该庆幸如今能死得这样容易,否则就你在大殿上说得那些话,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他朝身边的同僚抬了抬下巴,众人会意,将标枪放在一旁拔出长刀,并排于凌霄四方,冷冰冰的铁器拔出时,恍惚间竟如同人的哀鸣,何其讽刺。

今夜是个万里无云的阴天,映得长剑都黯淡。凌霄却无端想起了那个十多年前的艳阳天,他那时也不过十一二,浑身满怀仗剑天涯的志气,看见人贩子背包里襁褓女婴时动了恻隐之心,冲上前抢了就跑。

那是在他生命往后惯于谋求算计的时候无法理解的直觉和冲动。然而他从不后悔。

【“可笑你连死都不怕,却害怕让仇人付出代价。”】

“你想让他付出代价吗?无论是将你所爱之人作为筹码牺牲,还是将不辞辛劳地辅佐他二十余年的你弃如敝履?”

骆长寄端正地站在他面前,不再如那夜一半言辞激烈而嘲讽,反而平静而客观。

凌霄抬眼看他,答非所问地说:“她的尸骨,是你埋藏的吗?”

骆长寄眼中透出一丝怜悯,轻声道:“带回了北燕,葬在一座很美的灵山福地里。”

凌霄点了点头,问他:“那,介意再多埋一个吗?

“那时的我,兴许看上去略有不堪。但也不打紧。等到了地下,我自会去寻她。”

数十余把长刀齐声而出,刀锋刺穿脏腑时发出的声响混沌,他却无端想起春日里上凤尾山,笑声清脆的少女弯起的眼角敛尽灿烂的金光,无辜地抬起脚边被泥泞溅脏的裙裾,嗓音澈亮明丽:“师兄,上山见过宗主以后,你帮我擦擦泥好不好?”

他只是,去赴一场远隔生死的邀约。

青鸾后殿,陆骞跪在颂诚帝榻前,沉声道:“父皇,此人前来,林不栖就算先前不知情,也可想而知全国宗上下是受着何等的耳提面命,如此胆大妄为的宵小之徒,怎能允许其继续祸乱朝纲,还请父皇准我带一队亲兵,前去拿下这逆贼!”

陆涣张了张嘴,喊了声:“父皇——”

还没等他说完,病榻上的陆欣抬起手颤颤巍巍地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好像知道他要如何为林不栖脱罪似的,近乎脱力地对姜照言道:“传,咳,传朕口谕,全城搜捕国宗宗主林不栖,带进宫城,无论生死,绝不可,绝不可将他放出阆京!”

他话音未落,呕出一口郁结于心的乌血。

“陛下!”

*

京郊,赤锦山庄。

红得似火的扶桑花田边,聚集了近百名身披兜帽斗篷的客人。他们形色匆匆,在暗夜的掩盖下看不清本貌。桐油灯静静地搁置在廊下,却没有一个将它拾起点亮,好像比起无穷的黑夜,他们更忌讳明亮的灯火。

明月挂梢头,清辉无法照明,但众人似乎不甚在意,只是偶尔同相近的人低语片刻,仿佛忌惮着什么人,时不时看向黑暗的檐廊,期待着有人从中走出。

血红衣摆滑过冰凉的地板,丝罗曳地之声在静寂的花田中的作用仿佛震耳欲聋的锣鼓,昭示着一人的到来。

众人齐齐转过头看向檐廊的方向,只见那红衣男子一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中握着一盏摇晃的花形灯,面容是有如刀削刻骨般的英俊,不若大多中原人所见之柔和,反而锋芒毕露。他的面容不显老态,但一举一动却带着青年人难有的谨慎和优雅。

他一头乌发如云垂坠脑后,好似被包裹在鬼魅外壳中的天上仙。

林不栖微笑着低头看向花田中的人们。他知道其中有悍刀堂堂主,七杀门的总领,江岸阁的阁主,每一个都是江湖门派中有头有脸的人物。林不栖无需辨别他们分别是谁,因为他清楚,绝芳门的名号,足以令他们认可。

但区区认可,根本够不上他的期望。他想要的是臣服,是肝脑涂地共谋大业,而非轻飘飘没有实质的一句认可。

“诸位见我英雄帖,便不辞辛苦远道而来,是绝芳门之幸。”他朝众人颔首微笑,何其文雅而威严。

“诸位在此等候了多久?”他明知故问。

花田中有人接话:“一个时辰。”

林不栖轻轻摇头:“不对。”他惋惜地道,“是整整五十六年。”

“颂诚帝继位那年,在场诸位有的尚未出生,有的已经走出家门只身闯荡江湖。于我等并无官职傍身的平民百姓而言,一位明君应当如何?”

他自问自答:“少战事,免徭役,人民安居乐业。

“可是他做到了吗?”

林不栖摊开一只手举到半空,语气似说似叹:“颂诚十二年,楼国侵略覃城,十万将士拼死一战,最终获得胜利,然而最终折损过半,覃城的守寡的女人和孩童足以灌满整个祁安。颂诚二十六年,天琅郡大旱,饿殍遍野,百姓流离失所,而那时朝廷的下放的赈灾款早已在其中被一层又一层的官僚蛀空,分到我们嘴里的,不过是一口寡淡到连米都找不见的米汤。”

他的嗓音旋而锐利,好像一只上半阕安定,下半阕激昂的曲子:“颂诚五十一年,原本高居储君之位无可指摘的太子,因提出融入南虞两国合并的想法,而被其打入诏狱,贬为庶人。他当真不知晓,若南北统一后,将对别国产生何等的威慑,令其不敢侵犯吗?

作者感言

徐字冰

徐字冰

此作者暂时没有公告!

目录
目录
设置
阅读设置
弹幕
弹幕设置
手机
手机阅读
书架
加入书架
书页
返回书页
反馈
反馈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