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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灯续昼 徐字冰 3627 2024-05-24 00:00:00

“你以为是谁。”

嵇阙不以为意地道:“是谁都有可能。在我沐浴时不备趁机——”

骆长寄听了前半截觉得不对,忙开口道:“我没想占你便宜!我…”

“——进来行刺的多的是。”

两句话在半空中碰撞到了一起,二人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

骆长寄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今日便不是个适合泡温泉的日子,否则自己怎会如此时运不济,接二连三地在阴沟里翻船。要不然就是方才那滴水珠作怪,让他大晚上的脑子也忒不清醒,想到的尽是些下三路的事!

他快速往旁边移了几步,只见嵇阙的那双眼睛缓慢地眨了两三下,说:“啊。”

骆长寄磨着牙:“你闭嘴。”

嵇阙并没有如他的意,而是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他又貌似沉思地道:“这我确实没有考虑过。”

骆长寄深吸了几口气,他意识到现在的形势有些不对,按理说他们几日前才隔着一扇纱门彼此憋着气进行了一场不算友好的谈话,如今的话题怎么都不该往这个方向发展。

出乎意料地,嵇阙并没有在方才的话题纠缠太久,而是语气平缓地道:“我让人把那孩子敛了。”

骆长寄愣了一下,才知道他在对自己临走前对他的请求作出回应。嵇阙在邪风寨看见他时脸色已经是十分难看,他原以为自己再说什么话他多半也听不进去的。

却没想到他听进去了,还记住了。

他低下头去,拨弄了两下水花,答应了一句:“多谢。”

但今夜的嵇阙似乎同他平日里也略有不同。平时的嵇阙说到这里大约就会停下来,但今日的嵇阙却开口问了下一句:“为何想安葬他。”

为什么呢?

说实在的,这个问题骆长寄没有想过,也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他请求嵇阙将那孩子的尸体带出去的时候,只是觉得,那孩子不属于那个肮脏的匪寨,既然他生前不得脱身,死后好歹能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长眠。

但嵇阙依旧看着他,好像真情实感地在对他的回复感到好奇。

骆长寄轻声道:“那是个很懦弱的孩子,这辈子就勇敢了那么一次。哪怕只有一次,我也想让他知道,他的挺身而出并非毫无价值。”

他不是圣人,甚至算不上乐于助人。骆长寄替少年手刃了仇人,又将他带下山去,是因他承了对方的恩情。他的报答不是给活人看的。

嵇阙沉默地看着他,嗓音平缓地道:“你想起你小时候的样子了吗。”

骆长寄眼前立时闪现出了一个衣衫褴褛头发杂乱的小孩儿跌跌撞撞地走在阆京的北街上的模样。

他很快将那场景抛掷脑后,冷淡地道:“与那无关。”

嵇阙嗯了一声,不知道有没有相信,又十分不像安澜君地问了第二个问题:“在黎栾县时,你是怎么注意到赵易的?”

骆长寄有些讶异他的思路转变得如此迅速,但他真实的想法有些难以启齿,因此他将下半张脸沉入水底,假装没听见对方的话。

可是嵇阙并没有这么简单地放过他,反而伸出手来,像五年前那样毫无自觉地拉了一下他的耳垂。

骆长寄浑身打了个激灵,而嵇阙像是无事发生似地,又重复了一遍他的问句:“你是怎么注意到赵易的。”

瞧这架势,是铁了心等到一个答案不可了。

骆长寄万般无奈下,只得说道:“我一开始根本没注意到他。”

嵇阙歪着头,疑惑地嗯了一声。

“只不过他一身青色的破烂衣衫,让我想到家里还有个穿坏衣服还长不老的老头而已。”

骆长寄鲜少提及“家”这个词汇,因这个词于骆长寄而言十分厚重,他也不喜欢将它挂在嘴边,显得怪肉麻的。

但横竖他说的人也不在场,否则要是让那老头听到了,够他在漱锋阁横着走得瑟半俩月的。

嵇阙没有再开口。

骆长寄到此刻才觉出他今日的不对劲来,转头看去,才发现嵇阙身后的一块平坦的石头上,摆放着一个小酒壶。

再联系上嵇阙眼中那些许微醺后的迷茫,他得出了结论。安澜君大抵是醉了。

骆长寄从前没怎么见过嵇阙喝醉,料想他要是真醉了,应该也只是像现在一样反应迟缓些,应当做不出发酒疯的事情。

他这么一想,心口松了松,但眼见着嵇阙哪怕酒醉也依旧平和的神色,心头又冒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和挫败来。

他心里清楚,嵇衍之这个人看起来同大部分人的俗世烦忧搭不上边,也鲜少会对什么事情表现出在意,但心里明暗交接的分寸拿捏得可以说是炉火纯青。

今日一而再再而三的追问以及一开始带有若有似无的暧昧的话语,在他清醒的时候是绝对不会说出口的。

骆长寄突然油然而生起了一股冲动来。他好奇嵇阙在不够清醒的状态下还会做什么说什么,反正明天他酒醒了大概也不会记得。

可是他真的不会记得吗?

无论是五年前还是五年后,骆长寄都从没了解过真正的嵇衍之是什么样的人。他又何必用这片刻平静温馨的时光冒险。

骆长寄思及至此,便直起身子,踩在池底的石子上想要走向岸边。

今日的闹剧便到这里为止吧。

此时嵇阙却将目光若有所思地投向他。半晌后,他朝骆长寄伸出了一只手。

骆长寄呼吸顿时急促起来,只见嵇阙的手指随着他漫不经心的视线在骆长寄脸颊侧和耳边巡回了一遍。

嵇阙好像碰到了他的皮肤,又好像只是他过于紧张导致的幻觉。

嵇阙看着他,轻声细语道:“你怎么来了。”

骆长寄皱了皱眉,他莫非现在才认出自己吗?

他裹在身上的一层纱袍早就被温泉水打得浑身湿透,黏在他身上刺得他一阵难受。

他冷冷道:“我来泡温泉的,但现在已经泡够了,安澜君自便吧。”

嵇阙像是没听见他的话,看着他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呢。”

骆长寄眉头皱得更紧,有些听不明白他为何要将同样的话重复两遍。

“我知道你心中有恨,才会来这里找我。”

嵇阙说得很慢,但嗓音低沉而清晰:“你没有错。别怪自己。

“是先生对不住你。”

骆长寄站在温暖的泉水中生生打了个冷颤。

他低着头神色不明,良久后笑了一声:“你不打算演了?不是很擅长装不熟吗?”

他又道:“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一句对不起,良心就过得去了?还是觉得这样我就会乖乖回北燕,再也不插手你们南虞的事?”

他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嵇衍之,你做梦。”

语罢,他猛地转身几步上岸,甚至没有换下湿淋淋的袍子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嵇阙还躺在原地,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不再言语。

残月斜插入云间,匿了身形。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管了,不正经就不正经吧,我要把玩梗进行到底!

这章真的挺重要的,也算是重逢后第一次没有戴面具的坦诚相见吧。呃,也没有那么坦诚就是了。

第25章

“此遭后,邪风寨的土匪被押入诏狱,一部分直接上了绞刑台,还有一部分大约要在牢中关到死……”

骆长寄拈起一块芸豆糕,轻嗅了一下,随后含了一小半到嘴里,清甜滋味瞬间溢满口腔,他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睛。

“不止如此,桂三通那个老畜牲,屁股还没在诏狱的冷地板上坐热乎就直接半路改流放了,韦襄南自然不遑多让,就连胡伸也因为账目同桂三通不清不楚被降了职!”

骆长寄嗯了一声,心不在焉地拿起自己的茶杯,发现里面的茶早已见底。

商恪方才滔滔不绝了好一阵,但该看眼色的时候倒是一分不差,亲自躬身给骆长寄又满上了一杯岩茶。

“没想到之前云州众多学子落第的事儿也跟胡伸和桂三通有关系,啧,听说是因为胡伸从前被出身云州的一位尚书借势打压过,因此对云州的众学子皆怀恨在心,科考时特意从中作梗,嘿,真够缺德的!不过要是没有这一出,说不定还不会有机会贪到那么一大笔炭税呢……”

见骆长寄似乎对此并无兴趣,他话锋一转又开始夸赞道:

“不瞒先生,初见时见先生如此年轻,又并未入过朝堂,我心头还颇有疑虑,却没想到先生实乃神人也!从今往后,若是有人要同先生过不去,先生便尽管来找我商恪,我敢保证,从今往后这葳陵中,无人敢跟先生过不去!”

骆长寄隔着袅袅的茶烟抬头,眼神中流露出些似笑非笑来:“商公子不必如此客气。我不过是凭着我对安澜君的了解,做了些力所能及的小事罢了。”

商恪自然晓得他不过是在自谦,骆长寄在云州的一番动作也有定期地同他写信报告。在自己不出面的情况下借了安澜君的刀连杀二人,将韦襄南和桂三通两尊平日里说不得动不得的人物斩于马下,这便不是寻常幕僚能够有的执行力和手段。

“商氏和先生,定然还能继续合作很长一段时间。”商恪知道骆长寄不喜饮酒,遂以茶代酒,微扶杯底,痛快地一饮而尽。

骆长寄举杯回敬,似言似叹:“商公子说话,一直都这么顺耳。”

在同一时刻的王城的另一侧,一身朝服的奉遥下了朝后并不像其他的官员一般径直离开,而是选择留在大殿正下方的阶梯下顶着烈日等人。

当日连夜赶回葳陵后,他连自己的府邸都没回,便立刻去了宫中跪在殿中当面同嵇晔陈情,而流脓的伤口不偏不倚在他跪下没多久开始一阵剧痛,疼得他险些在殿前失仪。

嵇晔见状请了太医来替他查看伤情,而钱措看着有些不忍,在嵇晔面前有意多提了两句,于是嵇晔便顺手将大理寺少卿受伤记在桂三通和韦襄南的账上,甚至还破例准了奉遥的假允他将伤养好再来上朝。

今日是奉遥重新开始上朝的第一日,他提前打听到了,安澜君今日会来宫中就云州一事述职。

平日里嵇阙向来是下了朝便第一时间赶回府中,从来不在宫中多做停留,因此奉遥特意早早地站在嵇阙回府的必经之路上等着他。

所幸他并没有等太长时间,嵇阙惯来形单影只,他从台阶上走下时,奉遥连忙迎上前恭敬作揖,唤他一声:“安澜君。”

嵇阙亦颔首回礼。

奉遥将两手合在袖中暗地里擦了两把汗,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今日您在述职时推举了我的文书,还多次提及我在云州的功绩,实在令下官愧不敢当。”

他自认自己在云州时的功绩甚至还及不上骆长寄,更不要说全程尽心尽力的安澜君。

作者感言

徐字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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