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收藏后,可收藏每本书籍,个人中心收藏里查看

第91页

烧灯续昼 徐字冰 3675 2024-05-24 00:00:00

骆长寄动作很小,但还是被孟霜筠捕捉到了。她眯起了眼,又多了几分不悦。

嵇阙意外地低头看了他一眼,骆长寄被他这一眼看得有些羞耻,正欲把手往回缩,但嵇阙慢慢张开手掌,将他的手包裹在自己手心。

骆长寄一惊,手指都蜷曲起来,埋下头不吭声了。嵇阙面色极为自然,好像全然不知袖子下在做些什么小动作,朗声道:

“罢了,既然这次双方都坏了规矩,不如再来一场定胜负?我们这边呢,就是我和这位小兄弟,孟宫主呢,也可择一位同辈之人与我二人相斗,如何,这样算公平了吧?”

这听上去确然算是个较为合理的提议。既挽回了局面,也周全了孟霜筠作为武林前辈的自尊。倘若这遭当真这样输给一个岌岌无名的小辈,那孟霜筠还如何在江湖立足?

孟霜筠尚未应声,身后便传来熟悉的温和嗓音:“师妹,可否让我来助你一战?”

青云楼掌门大惊失色,连忙摁住迟鸿响的胳膊,低声道:“鸿响,你掺和他们的事做什么?不是说好今年不再比了吗?”

迟鸿响摇了摇头:“孟师妹有难,我自当相助。这是我从前承诺她的。”

随后他便在众人瞠目结舌中站起身来,坚定地朝孟霜筠走去。

孟霜筠看着迟鸿响满面春风地站到自己身旁,倒也不好再推拒嵇阙的要求,清了清喉咙,矜持地要开口,却险些被眼前的一幕辣了眼睛——

骆长寄见孟霜筠的视线不再停留在他二人身上,趁此机会赶紧将嵇阙拉到一边盯着他脸上的伤口,焦急地小声问:“你真要跟他们打?你不是才从覃阳回来吗?可有受伤?”

他越想越觉得不行,“要不我还是跟他们提,此次算我们认输好了……”

“欸欸。”嵇阙用一只胳膊拦住了骆长寄的去路,瘪了瘪嘴假装难过地道,“好不容易见到我,第一句话就问这个吗?”

骆长寄嘴巴微张,一时语塞。

嵇阙评价道: “小念好冷酷。”

“不是!”骆长寄急道,“你好好回答——”

“咳咳!”孟霜筠见他二人你侬我侬的情态一时无语,咳嗽了两声,不客气地道,“二位就让这么多武林人士等着你们说悄悄话吗?”

嵇阙笑了一声,似乎全然不觉得让别人等着是什么羞耻的事情,从容道:“开始吧。”

白昼自认无权主持师父的战局,因此退位让贤给了寒山寺的空彻大师。

孟霜筠迟鸿响占据擂台右侧,同骆长寄和嵇阙两两相对。

南方观礼台的弟子掌门们齐齐起身,有的眉飞色舞,有的焦头烂额。

这可是赌上阡山派和秋蟾宫两大门派尊严的比试!

孟霜筠和迟鸿响对视一眼,拔剑于身前,屏息垂立片刻,如两道翩跹翻飞的星风,奇诡地飘逸而来。他二人出手后,骆长寄便知迟孟能够被捧到如今的高度,自然有其道理。

且不论二人武功内力之深厚,单单是他们几十年来养成的默契便世无其二,这份难得的默契,足以令他们合力施展的剑法所向披靡。

剑光点点,身姿翩翩,骆长寄和嵇阙百般拼刺都无法近二人身,战况一时陷入了僵局。

白昼退回南台,站在青云楼掌门身边观战。台上四人打得正酣,白昼忍不住问:“您看,迟掌门和孟宫主会赢吗?”

青云楼掌门瞟了他一眼,笑道:“你啊,身为大弟子,莫非还不清楚自己师父的功力吗?那可是几十年日积月累沉淀下来的内力,哪是两个半大小子能攻破的。方才那穿白衣服赢了孟宫主不过是侥幸而已,你看看,他眼看着就要撑不住了……”

他指向擂台,脸色突然一变,颤巍巍且不敢相信地:“他们这是…胜了?”

擂台之上,正当骆长寄这一侧落于下风时,嵇阙凌空跃起,从擂台边的树上折了朵山花下来别到骆长寄耳后,朝他狡黠地眨了眨眼。

那年桃花树下,他的拼尽全力却往往敌不过嵇阙轻描淡写的一指。如今沉稳的小阁主也曾负气地蹲到地上将脸埋进膝盖,不管嵇阙怎么哄都不肯起来。

不过片刻,他感觉到耳后一阵微痒,不自觉便伸手去将耳朵上别的东西拿下来,那是朵开得正艳的春桃。他抬起头来正对上嵇阙笑盈盈的目光,那人大剌剌地蹲在自个儿面前,全然没个先生样,轻声说:“先生教你一招。”

轻柔的话语连带着耳畔的热意,他都历历在目。

骆长寄呼出一口长气,握紧手中刃,几步跃身而起,挽出一个漂亮的剑花,那是邈云剑法的起式,而他这样破罐破摔的动作,毫不意外地令孟霜筠瞳孔一缩。

他看得好笑。分明一早便有猜测,又何故做出这般惊色呢?

嵇阙立刻响应。他身法诡谲飘忽不定,挡在骆长寄身前牵制住了迟孟二人的视线,而骆长寄皂靴轻点,纵跃上前,单腿直立在嵇阙的长剑上!

下一刻,骆长寄长剑横到迟孟双剑之间,借力打力,竟当真让这牢不可破的双剑有了崩塌之兆,骆长寄咬牙狠命一推,迟孟趔趄,双剑不约而同往后一撤,而这原本令对手不得近身的剑法,竟就这样被二人攻破了!

孟霜筠死死瞪着骆长寄的方向,她对方才看到的邈云剑法确信无疑,拔剑便奔向骆长寄的方向便要追击,却被一道黑影挡在身前。

此人正是嵇阙!

骆长寄一边喘着气一边站在嵇阙身后,这几乎是他第一次亲眼看嵇阙同人不分伯仲地打斗。原来嵇阙用剑时神情是这样的,虽没有平常轻松,但也不见得有多么严肃,每一剑向对手砍去时力道都刚好,既不会大幅度消耗体力,又能在最大范围之内给予对手重击。

嵇阙挡在骆长寄面前,同孟霜筠和迟鸿响二人打斗,看上去完全不落下风。三人凌空而上,在扶鸣山顶的几棵巨树之上频频借力,穿梭于山花绿叶之间。

刀来剑往间,迟鸿响发现了面前黑衣青年灵活出剑时偶然乍现的疏漏,眸光一闪立时侧身刺去,嵇阙手一歪,长剑竟当真脱手,在擂台上砸了个叮啷响。

嵇阙见状一跃而下,姿态优雅,脸不红气不喘地看着两位额头发汗的老前辈,微笑道:

“看来是我们输了啊。”

嵇阙自然知晓,在众目睽睽之下,败给江湖的老前辈后大方退场,既体现角逐者的胆色,又全了年轻一辈的体面。

可他又是为何要在骆长寄即将输给孟霜筠时出声提醒,让孟霜筠落败,又在迟鸿响和孟霜筠二人一起向他们挑战之后才选择失败离场呢?

骆长寄心头暖烘烘的,仿佛那些自他心头生长的尖刺,隔空被一只手温柔地抚平了。

无论世间多少人认定他的行为无理莽撞,不顾大局只为泄私愤,嵇阙永远是那个将他诸多不忿和痛苦奉为圭臬,花费比否决骆长寄多几倍的时间和精力,只为了替自己的小徒弟出一口恶气的人。

第83章

田小思伸长脖子努力将半个身体都往栏干前探,还什么都没看清就被纪明则揪着背后的领子拽了回去:“干嘛呢,想摔断脖子吗?”

这田小思未免有些不服气,他无声地往四周指了指,试图向纪明则说明,身边所有人都是这个姿势在往擂台的方向看。

“大人可以,小屁孩不行。”纪明则言之凿凿。

田小思抗议:“可是他们都上树了,不这样看不清——”

“你就算直接悬在半空也照样看不清。”纪明则翻了翻眼睛,“等着吧,没一会儿就结束了。”

纪明则向来料事如神。当嵇阙抄着手悠闲地自发宣布落败时,南台将近一半的弟子悬着的心都安稳地落回了地。

“果然老前辈还是老前辈,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挑战的。”坐在田小思下侧的弟子感叹。

田小思忍不住冲口而出:“上一局孟宫主输的时候你们可不是这么说——”

下一刻他便被纪明则死死摁住了嘴,眼神警告他:别惹事。

某小门派的大弟子忍不住同自家门主嘀咕:“两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就有剑挑武林宗师的觉悟,依弟子看,分明是虽败犹荣。”

门主沉吟片刻后道:“依为师方才观察,那两个小子同迟孟二位掌门可以说是不分伯仲。不过树上的一番打斗未能看清,最终落败,兴许只棋差一招。”

往日里不太看得惯阡山派和秋蟾宫的张扬做派的武林人士纷纷争论起来,甚至有个嗓门颇大的,叫了一声:“同时坠地算得上什么一输一赢啊。我看应当算平局!”

当骆长寄发现自己和嵇阙正以原本的面貌置身于众人的目光之下时,他本能地感到危险。待他环顾四周后落定某处,便盯着许久没有出声。

直到人群中对于胜负的争论如潮水般汹涌而来时,他才堪堪醒过神,冷淡地道:“输了就是输了,没什么好争的。”

他随即又拉扯了下嵇阙的衣袖,同他使了个眼色,便转身朝下山的阶梯走去,似乎对扶鸣试剑的最终结果不再感兴趣。

“等等。”

这一声恰似黄莺出谷的女声正是孟霜筠。

骆长寄站在了原地,并未回头。

孟霜筠挽回了自己的面子,脸色也没有方才那么难看了,依旧维持着端庄的姿态,道:“我秋蟾宫可否邀阁下扶鸣试剑过后同往秋蟾宫一叙?”

她瞟了一眼站在一旁微笑着的嵇阙,补了一句:“这位阁下自然同往。”

她等到的是一片旷日持久的沉默。骆长寄背对着她,垂眸不语,下一刻脖颈被一只胳膊揽住,嵇阙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不用了。”

孟霜筠眼神怪异,好像全然没有料到自己的提议会被拒绝。嵇阙将骆长寄半揽在怀中,随后懒洋洋地朝她招了招手:“我和这位小兄弟呢,还有些别的事情,今天就先走一步啦。”

二位武林宗师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两名小辈一个随心所欲,另一个冷若冰霜,打完就退场,好像全然不将在座各位武林人士放在眼里。孟霜筠面色不太好看,但也没再做无谓纠缠,抬起下巴,拂袖而去。

吴钩在台下看好戏看得脸色红扑扑,一方面自家宫主赢得比试让他觉着面上有光,另一方面新识得的令人尊敬的前辈亦不遑多让,一场比试下来看得他十分过瘾,只盼着下一场自己也能上场施展施展拳脚得好。

孟霜筠走到吴钩上首座,环视一圈,皱了皱眉:“晓冬人呢?”

晓冬正是方才比武输给荀天海的那名女弟子。

吴钩道:“哦,大概是方便去了吧?扶鸣山就这点不好,茅厕设在半山腰,要走好久路才到得了。”

孟霜筠也不再纠结,气呼呼地坐下不再看擂台的方向一眼。迟鸿响却俨然并没有她这般负气,反而望向擂台边的那棵古树久久出神。

作者感言

徐字冰

徐字冰

此作者暂时没有公告!

目录
目录
设置
阅读设置
弹幕
弹幕设置
手机
手机阅读
书架
加入书架
书页
返回书页
反馈
反馈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