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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灯续昼 徐字冰 3773 2024-05-24 00:00:00

娖娜性情和顺,又因方才臻宁为她解过围的缘故,众妃嫔们对臻宁的针对她从前一直冷眼旁观,此时却无法再置身事外,于是蹙眉呵斥了侧妃一声:“说什么呢,可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姐姐,我不过是在讲事实罢了!”乌鲁卡不依,再者话头是她引起的,无论如何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面,“您宽厚大度,我可不是,当年三塔吉十里红妆迎她,也不过是权宜之计,论理,也不过是个被北燕割让出来的宗室女罢了!我可是朔郯大相的嫡出女,我爹爹为苏帕卖命,可不是为了让我嫁进门后,还要看一个中原女人的脸面的!”

就算不想仰她鼻息,又能把她怎么样呢?臻宁心平气和地看了她一眼,忽地眼神一凝,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两步。乌鲁卡见状又嚷开了:“怎么,你难不成是心虚怕了我,这才要躲出去,还是想跟三塔吉告状不成——”

“安静。”臻宁有些不耐地皱眉,回身低斥了一声。

乌鲁卡明眸圆睁,一时竟未曾反应过来。今日并非是她头回在众人面前给王妃没脸,她素来仗着家世不将人放在眼中,自然也是看不惯这个无依无靠的中原王妃的。

然而,从前无论是明面上还是私下里,臻宁都是能忍则忍,从未主动同她冲突,今日这一声“安静”,竟当真有皇女身上自带那股说一不二的味道了。

趁着侧妃一时间安静如鼠,臻宁留神听着外头,确认是有从远方响来的马蹄声无疑。如今喀维尔的队伍尚未归营,否则骆长寄定会提前与自己通信。这样说来,确然是她等待许久的西境军!

她回身,无波无澜地打量了一遍屋里云集的女人,声音平平地道:“诸位若还想活命,那便在此处躲好罢。”

乌鲁卡目瞪口呆地看着顷刻间脸上愁云皆散,姿态挺立从容的王妃,脱口而出:“你疯了?你在说些什么鬼话?什么活命?”

娖娜脸色一白,大步朝臻宁走去,轻轻握住她一边臂膀,焦急地道:“妹妹,可是中原军?我听我夫君说,其实苏帕并不赞成此时操办悦神节,只是怕驳了巫祝的话而令臣子不安……”

臻宁安静地听她语无伦次地说完时,流火声恰如其分地炸响在众人耳畔。乌鲁卡尖声道:“是王亲帐子那边的声音!”

妃嫔们哗然,原本安分坐在各自位置上的也都纷纷起立,争着抢着便要掀开帷帐冲出去一探究竟,臻宁叹了口气,道:“诸位,倘若当真是西境军,汝等又待如何?”

方才出言讥讽她的二王子侧妃二话不说脱下身上累赘的外袍,伸手将满头珠玉尽数抖落在地,黑漆漆的长发落下肩头,她回身寻了几根羽箭,闻言对臻宁怒目而视,大声地道:“当然是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我们朔郯的女人跟你们中原女人可不一样,就没有龟缩在角落等男人来救的道理!”

扔下这话,她头也不回地掀开帷帐往外冲去,臻宁不声不响地瞧着方才那些尖酸的,矜傲的女人们纷纷卸下身上为了悦神节而特地装扮的华贵装饰,鲜艳的羽毛,五颜六色的宝石以及华美的绸缎堆积在一起,犹如通往长生天的荣华道。

然而,毡房里的女人们再清楚不过,迈出这间营帐,便是自发地替那梵陇圣女,做了一场血腥漫天的宏大献祭。

臻宁回过头,正对向娖娜面颊上晶莹的泪珠,她拼命摇头,对臻宁道:“请原谅,我不是真的不怕死,我只是不能丢下路别托一个人!”

语罢,她咬牙撕开裙裾,抛下大氅,头也不回地朝另一头的营帐奔去。

臻宁默默看着她的行动,眼中流露出些许怜悯。她从未真正同这些女人们争执,因她清楚地知晓,横亘在她们之间的不过是一个国字。她是北燕的皇女,她注定为中原搏命,而这群女人为的亦是身为朔郯王族应有的气节。

她闷声不吭地蹲下身,在毡房地毯下摸索了一番,掏出一柄她藏匿许久的,闪烁着莹莹寒光的长剑。她提着剑拉开帷帐,哪怕屏住呼吸,也无法忽视弥漫在营地里鲜血的味道。她硬着头皮往外走,在暗夜中寻觅着自己的方向。

“王妃娘娘且留步。”

臻宁脚步微滞,缓缓回头,只见一着翻领锦袍配黄晶石的魁梧男人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看,她深吸了一口气,道:“请问有何见教吗,格尔都殿下。”

作者有话要说:

内容提要出自鱼玄机的《游崇真观南楼睹新及第题名处》。

美丽的,绚烂的,聪慧的,机敏的好女子们。历史会替她们记住桃色艳曲,不会记下以羸弱身入敌营的勇敢坚强,国破家亡时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气节。

但女性会记住。

第149章

格尔都以娘娘唤她,臻宁便以殿下回敬。格尔都挑了挑眉,拉长了声调:“娘娘这是要往哪儿去?”

臻宁冷淡地瞧他,不答反问:“殿下又是要往哪儿去?”

格尔都夸张地张开臂膀展示了下自己腰间利刃,笑道:“还能如何?自然是拼尽全力同西境军搏上一场。”

臻宁颔首:“既如此,妾不便挡殿下的路,请速速前去罢。”

格尔都直直地站在原地没动弹,含笑的眼神从臻宁面容一路滑下,最后停留在她手中的流风回雪剑上。他忽然道:“公主同在下虽算不上旧识,但当年承恩楼上到底有过一面之缘。”

臻宁皱眉,不知为何他要突然同自己忆往昔,格尔都看出她的迷惘,转而笑开,但臻宁看出,他凉薄的眼中分明没有丝毫笑意。

他轻声道:“西境的这场进攻,公主早已心知肚明了罢。”

“我不明白殿下究竟要说什么。”臻宁道,“若是没有其他事,我便自行避难了,殿下随意。”

她一回头,骤然发觉自己身后不知何时围上两个眸光冷淡的朔郯男子,二人并未操持武器,但阻拦意味已然明了。臻宁沉默半晌,慢慢道:“看来殿下,今日是不准备轻易放臻宁离开了。”

“不错。”格尔都笑吟吟地道,“公主是聪明人,自然无需在下多费口舌。”

“原来如此。”臻宁点了点头,道,“那就开打吧。”

她说话相较之前过于坦诚直接,就连满脸堆笑的格尔都的神情都有一瞬间空白:“什么?”

臻宁微微一哂,轻描淡写地道:“殿下同我初见时,一个在擂台边,一个在楼台上。但哪怕我独坐高台,亦知晓擂台上的规矩。既然横竖我今日走不出这片营地,比起毫无体面地被手刃当场,我已然做好了拼尽全力一搏的觉悟。”

清光夺目,冷气逼人,出鞘时如月色映雪,正是名动一时的流风回雪剑本尊。格尔都眼神一闪,臻宁沉声道:“流风回雪剑传人陆臻宁,在此,同阁下讨教!”

她的身体情况如何,没有人会比她更加清楚,但她多年积蓄的内力犹在,哪怕无法同格尔都抗衡抑或拖到骆长寄前来相救,至少也不会死得太过难堪。思及至此,她气沉丹田,蕴足底气,长剑点地后在空中飞旋一刻,少时骤然出剑,那是流风回雪剑起手式‘帘卷秋风’!

格尔都岿然不动,直至长剑逼近脸侧才极快地闪躲至一旁,抽刀干脆利落地朝臻宁横劈而来,臻宁瞳孔骤缩,自知自己如今身体尚未将养好,力道不足,若是生生吃下这刀难免吃力,因此她索性佯装正面抵挡,在最后一刻调转剑刃在半空翻了个跟头落在格尔都身后,仰身斜斜地刺出一剑,为的正是打格尔都一个躲闪不及。

然而,格尔都很快便意识到她的打算。长刀宽阔笨重,但在他手上舞得却比绸缎还灵活三分,不慌不忙打偏臻宁的剑刃直直朝她面中袭去,臻宁咬牙,回身一脚踹了回去,旋身往后退了几步,喘了两口气,将利刃对准格尔都,再次发起了进攻,然而格尔都的耐力要比她好上许多,爆发力更非她病中可相较,很快便欺身向前。

臻宁堪堪躲过一击后,使出流风回雪剑第九式‘孤云出岫’,此招对身体耗损不大,但极考验耐力,臻宁的脸色已变得十分苍白,紧紧咬住牙关,格尔都将她窘状尽收眼底,轻笑出声,回身便一把摁住了她的脚脖,臻宁奋力挣脱未果,竟被他回身毫不留情地往后一甩,她重重跌落在两具女子尸身之前,重重咳了两声,捂着心口偏头吐出一口血来。

“看来成败,已然是定局了。”刀身霍然指向她脖颈,格尔都嗓音里透出浓重的愉悦。

臻宁苦笑了下,朝他摊了摊手,像是坦然接受了这结局。

格尔都轻声道:“公主殿下放心,在下定会给你一个痛快,不会行那等腌臜之事的。”

他将长刀举高,臻宁也顺势闭上了眼。然而,那预计即将挥刀而下的风声,却迟迟未传来,她将眼睛掀开一条缝,只见格尔都正欲挥刀的动作僵持在半空,而他脖颈间一点银光,哪怕在黑夜中依旧闪耀。

如帝王怒,见崔嵬刀。独属于麒麟卫可佩之刃,如今在边塞的草原上,仍旧熠熠生辉。

臻宁瞳孔骤然睁大,只见自己白日宴席上见过的那个陌生的,用头巾紧紧包裹住面庞的男人缓缓从格尔都背后移步向前,虽不发一言,但头巾下透出的那双如夜星般璀璨的眼眸却透出可怖的寒意。

臻宁眉头紧蹙,将嘴角血迹抹去,哑声道:“你是……”

男人沉默一瞬,左手伸到耳侧将裹着面颊的头巾一扯而下,随意撇到一旁,露出锋利眉眼和抿得发白的嘴唇。

格尔都闷声笑了两声,将声音拉长道:“我道是谁,原来是苏奉察,无论是当年还是此刻,皆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哈,当真风流!”

他朝自己身旁的两名侍者使了个眼色,二人犹豫片刻,还是一人架起臻宁,另一人将刀架在她脖颈边,用难听嘶哑的嗓音道:“放开大人!”

苏晏林面沉如水,一字一句地道:“找死!”

格尔都双手一摊:“我自知无论是内力还是刀法皆比不过苏奉察,可那又如何呢?哪怕奉察此刻将我一刀毙命,臻宁公主也难逃此劫。我奉劝奉察,凡事利弊,还是想清楚得好。”

臻宁心头一紧。格尔都绝非易于之辈,倘若今次放过他,难保未来不会成一心腹大患,因此她看着苏晏林摇了摇头。

苏晏林紧紧盯着她,臻宁隐约看见他眼角像是浸了丝猩红之色。

还等不及她细看,格尔都脖颈间的崔嵬刀霎那撤后,力道之大竟令他跌跌撞撞地退后两步,浓烈的喘息以及一丝似有若无的花香几乎转瞬出现在臻宁身畔,苏晏林低吼道:“滚开!”

面对着苏晏林熊熊怒火,臻宁下意识便缩起脖子,却见来人一记飞踢正正踹上持刀人的手腕,身后人吃痛嚎叫一声,长刀当啷落地。

臻宁还未反应过来,身后冷硬的胸膛便换成了一只力道柔和得仿若无骨的手,她不小心一脚踩空,竟就这样仰面跌到身后的树丛里。

作者感言

徐字冰

徐字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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