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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南未可料 猫十六斤 3761 2024-05-22 00:00:00

突然他们这伙人前进的步调被打乱了,有两个人挡住了范扬的去路。

“站住。”

两个人挡住了范扬一行的去路,甘小栗勉强瞧了瞧,看到长身玉立的张靖苏,心中一时还不相信一个本该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学教授竟然逞这般豪勇。

只听张靖苏冷冷说到:“把人放了。”

他背着手,挺胸抬头、面如寒冰,镜片后一双眼睛咄咄逼人,身后站着甘小栗在码头见过的那名叫“肖海”的青年,双手微曲,袖子撸到胳膊肘,大有随时准备出拳之势。

虽然只有两个人,却有一股肃杀锐利的气势,相比之下范扬带的小喽啰顶多也就是草台班子。

“张老师救命!”甘小栗回过味儿来,抓住这根救命稻草死命地喊了起来。

范扬没认出来者,却认得出来者自带赢家光环,为了不输阵脚,他还是对着张靖苏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声,眼下朱砂痣鲜红耀眼,给他端正的五官带了点邪气,再慢条斯理地问:“你,他,妈,的,算老几?”

张靖苏也哼了一声算是还给他,回答说:“你回去问问你们老板,听没听过张靖苏这个名字。”

一听这话,范扬眯起眼睛把张靖苏好好打量一番,又皱起眉毛。架住甘小栗的一个地痞凑上去问:“大哥,他说的那个人是谁?”

范扬不说话,半晌才恨恨地对张靖苏说:“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张先生海涵。”

张靖苏指着甘小栗:“还不把他放了。”

两个地痞望望自家大哥,又望望张靖苏,怪委屈地请示到:“大哥,你看这……”

“这什么这!还不把他放了!”范扬转身,一摔手,一股邪火朝自己手下发了出来:“张先生的人你们也敢得罪?你们宵夜的时候吃了二斤腊熊胆吗?还不给我把人放了——手轻点,碰伤这位小爷我让你俩从今以后下井挖矿去!”

甘小栗回到地面,长舒一口气,兔子一样跑到张靖苏身后躲起来。只见张靖苏握拳的手青筋暴起,按捺不住地不断抖动,又听他高声说:“你们还不滚!”

“是,遵命!这就滚。”范扬摘下礼帽,放在胸前行礼,带着下手不慌不忙地走了。

“张老师,刚才太谢谢您了!”甘小栗没事人一样揉了揉自己刚刚被打的肚子,又舒展了被束缚很久的双臂。

张靖苏以视线回应甘小栗的感谢,慢慢转动眼珠,看见甘小栗眉开眼笑,他原本凌厉的表情放松开来,一双手也自然地垂在身侧,态度克制地问:“你怎么被这些人给绑架了?”

“说来话长,总之好好地走在路上就被他们围住了。”甘小栗避重就轻地说。

“先前你追那汽车是为什么?”张靖苏又问。

“没什么……”甘小栗含糊着,见张靖苏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瞬间仿佛重临中学课堂,每当自己没写作业向老师说谎时,老师也是这般看着他,不由得心动神摇,眼神躲闪又解释到:“……就……看到一个宁波的熟人……追上去发现……又不是他……”

张靖苏的眼里没有一丝“相信”的成分,沉默片刻,他终于放弃对这个问题刨根问底:“到饭点了,一道吃饭去吧。”

“张老师?”甘小栗期期艾艾地问。

“什么?”

“您做东吗?”

三人一路无话,张靖苏一直在沉思人类命运何去何从这样的宏大问题,肖海则很知趣的不去打搅他,旁边的甘小栗觉得自己很多余,如果不是为了混口饭吃,他也不至于要掺和到这对师生当中来。

对于张靖苏,甘小栗一开始是心怀敬重的,他为人斯文,见多识广,又好心帮自己找了工作让自己得以来到泉州,可是在船上和他见面次数多了之后,张老师的形象在他心里变得复杂起来。首先这位张老师,总是有事没事跑到甘小栗眼前晃,阴天散心或者饭后消食,他总能走着走着就来到甘小栗的面前,顶着一头在旅途中长长不少的乱发,没处坐的时候就负手而立,一坐下来就不住地摸膝盖头。彼时甘小栗还要忙着船上工头安排的杂活儿,不可能一直注意张老师,可张老师明显一直盯着他。这让甘小栗非常的拘束,有时候经过漫长的沉默之后,他率先打破无声的僵局,又发现对方的心思并不在聊天上,甚至连打招呼的客套都想省了。

后来,张靖苏开始同他搭话,聊着聊着,眼神迷离思绪飘飞,让甘小栗不知道该不该“叫醒”神游中的张老师,总觉得搞不好就打断了张老师对人类命运的思考,那可不就等于是打断人类的命运吗?若是遇到张老师有兴趣的事,话匣子一开,大道理滔滔不绝,说得甘小栗晕头转向,只有听没有懂。

到了今天,甘小栗见张老师竟然可以凭一句话斥退黑帮,又想起他在宁波三江口码头帮自己推荐工作的样子,心里对他的身份来头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偷偷看看与张靖苏形影不离的那个平头青年,似乎有一身肌肉隐藏在衣服下面,似乎拳脚工夫了得,虽然对张靖苏口称“老师”,现在觉得更有“张靖苏的保镖”的感觉。后来跟这位青年相互自我介绍,彼此都是“自来熟”,比跟张老师的人际距离近多了。

思前想后,甘小栗对张靖苏又是感谢又是崇拜又是忌惮,像一只刚刚被老鹰拯救的小鸡一样不敢轻举妄动。为了讨好,吃饭的时候他说到:“张老师,您又帮了我一次,这下我只能下辈子做牛做——”

张靖苏叹了口气,打断说:“下辈子不着急,我们先来说说这辈子的事吧。”

啥?你要干什么!此刻的甘小栗手里正端着一杯酒想要敬酒,闻言惊得放下酒杯,酒撒了一圈。

“我问你,你还回船上吗?”张靖苏继续说。

甘小栗听了,把手从桌子上拿下来垫在屁股下面,左摇右晃支支吾吾。

菜还没上,张靖苏慢悠悠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独自饮了一口,又瞥了甘小栗一眼。其实打从甘小栗在船上跟他挥手告别之时,他望着这个少年被风鼓起的衣襟,隐隐从中感知到一种决绝孤寂,这让他回想起自己少年时期背井离乡去异国求学的时候,也是如此悲壮地背对家园越走越远。自己旧日的场景重叠在眼前的少年身上,更何况少年的脸,意外地和某个人长得那么得相似……

“你不是去广州吗?”肖海诧异地问。

甘小栗讪笑:“啊……那当然是……随口编的……”

饭馆的伙计这个时候将一盘蚵仔煎端上桌来,香气扑鼻,正所谓“不是人人都会说,但是人人都会吃”,这道闽南传统小吃唤醒了甘小栗沉睡多年的记忆,对于泉州他似乎想起了更多的故事,那些属于摇篮中所见到的阿爸的和善笑容,还有阿爸身上若有若无的烹饪完海鲜所留下的鲜甜香味。

“你准备去哪儿?我是问,你真正的目的地?”张靖苏隔着菜肴问道。

甘小栗吸了一鼻子的蚵仔煎香味,抬头时眼里已有星星,他说:“我要去找我阿爸。”

“令尊身在何处?”

甘小栗略去泉州侨批局里发生的事,把结果直接告诉他:“听说是在马来亚的槟榔屿,具体位置我就不知道了,去了再打听吧。”

肖海同张靖苏对视一眼,然后语气带着惊喜地说:“巧了,老师和我也是去槟榔屿。”

“你们不是要去广州吗?”甘小栗觉得“天底下没有这么巧的事呀”。

张靖苏转过来又看看甘小栗,再一次拨乱了头顶的“鸟窝”:“啊——那当然是,随口编的。”

第10章 泉州风波(四)

尽管看起来有无尽的巧合,但是关于张靖苏的目的地同甘小栗一样这事吧,确实是真有其事。张肖二人原本计划在宁波汇合,然后一路乘船南下,虽然船票买到广州,但是他俩临时改变计划在泉州下船,然后换乘外海轮船前往南洋。

回到饭桌上,张靖苏和肖海当着甘小栗的面仍以老师和学生的身份对待彼此,坐在甘小栗的对面吃着饭。和原本形象形成反差的是,练家子肖海单手托着碗底,另一手拿筷子把米饭送入口中,慢条斯理的嚼了几下再小口小口的吞下;反观张靖苏,在宁波时他还保持着正经的文人形象,可随着船行渐远,他本人也越来越朝着相方的方向飞驰而去,此刻正抱着碗大啖美食,仿佛几天没吃上饱饭。

甘小栗提了一杯酒,看看张靖苏密不透风的进食场面,犹犹豫豫地说:“张老师,我敬您一杯。”

张靖苏刚分出一只手来刚握住杯子,有一个人就被一阵风给旋了进来。

“张靖苏,你到泉州也不来找我!”一个脆生生的女声响了起来。

“啪”一声一只酒杯掉到桌面,“糟了,她怎么来得这么快!”

肖海和甘小栗不约而同的抬起头,只见一个穿学生装的姑娘双手叉腰,就站在他们桌旁。肖海笑得十分轻慢:“哎哟,这不是江小姐?”

这时候从店外追进来三五个喘着气的下人,聚拢到江小姐的身后。

江小姐点了几颗小雀斑的圆脸羞的通红,她的五官遗传自她的父亲,短眉毛,下垂眼,圆鼻头,可胜在身材玲珑、年轻活泼,浑身透着一股子热情。见张靖苏不答话,她憋着一口气,捏出一副甜甜的嗓音又说:“张靖苏,你说话呀!”

甘小栗再看之时,哪还有什么张靖苏,凳子上空空如也,赶紧低头满地地寻找,看见张靖苏正盘腿坐在饭桌下面,面沉如水。

这一出好戏令周围食客十分着迷,大家不约而同的觉得闯进来的这位女学生十分眼熟,在脑洞深处挖掘一番,直至挖出“江团长”的名号,纷纷点头。这位江团长是“飞将军”蒋鼎文的得力干将,曾随其镇压“福建事变”,之后一直驻守泉州。眼前这位女学生,乃是江团长的独女,名叫江姵芝,正是二八年华、青春少艾。眼下但凡是个明白人,都看得出江团长的千金对饭桌底下这个叫“张什么苏”的人有点儿女情长的意思,说不定又是什么官家小姐爱上穷酸文人的戏码,食客们“吃瓜”下饭,吃得更香了。

江姵芝又叫了几声张靖苏的名字,火气濒临爆发,一掌拍在饭桌上把杯盘震得跳了起来,气贯长虹方显武将之女本色。“张靖苏,以前的事我还没同你算账,今天无论如何你都得跟我走一趟!你们几个,给我把桌子掀了,把人揪出来!”

她身后几个人唯唯诺诺却不敢动手,各人自顾把一双手放在身前搓出麻花,也没碰桌子一指头。

再说这张靖苏,活了二十几快三十岁,优点无数,但是论及缺点,首当其冲的要数“害怕女人”这一条——当然也不是什么女人都怕,只是限制在某个神秘的区间里,具体的年龄范围恐怕他自己也不清楚,仿佛需要用头上无形的触角探一探,便知道对方在不在“害怕区间”里。

作者感言

猫十六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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