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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南未可料 猫十六斤 3705 2024-05-22 00:00:00

“走,我俩出去喝个咖啡。”

甘小栗发现最近自己不用过分仰起头就能看到简行严的脸,问到:“我做手冲给少爷不行吗?”

简行严用一个“迷之表情”无声地控诉他:你泡咖啡的手艺你心里没数吗?

阿甲笑着送这对主仆出门去,私下里他对阿乙和小丙说,从英国回来之后,少爷口味变了。

在去喝咖啡的的路上,简行严对甘小栗说:“那天晚上你其实已经醒了吧?”

甘小栗深吸了一口气,就知道一定会被问起。

那是长桌宴结束的当晚,甘小栗和简府一干下人一起收拾宴会留下的碗盘,天井的厨房里剩下许多剩菜,爱莎嬷嬷叫人拿给大伙儿吃,大伙儿忙了一天早饿的眼冒金星,一拥而上地瓜分干净了。甘小栗吃了几块椰汁糕,嘴上还沾着碎屑,又咕嘟咕嘟喝了几碗龙眼茶,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怎么像个老头子?”一个瘦长的人影斜靠在廊柱下,灯光从侧面打过来,愈发照得这人鼻梁高挺、下颌利落。

下人这边吃着喝着,没人在意,简府里少爷是出了名的不摆架子。

甘小栗还能再吃,塞了两块糯米糕下肚,手背往脸上一擦,露出一张猫儿一样的脸,他说:“甜甜的,挺好吃的!”

简行严走过来揪着他的袖子朝屋里走,说到:“回头请你吃义香饼店的淡汶饼,现在先上楼有几件衣服要你熨一下。”

要说熨衣服,甘小栗在西装店当学徒时候没少干这个,熟能生巧,他熨出来的衣服笔挺服帖,裤线锋利,叫简行严格外满意。

甘小栗道:“几点了还熨衣服?明天不行熨吗?”

“非熨不可,别磨磨蹭蹭了!”简行严把他的袖子揪得更紧,催促到。

不得已甘小栗只好上楼,在二楼两人和简旌打了个照面,简旌胡子一抖说:

“还不回房念书去,我都懒得过问你最近的功课,二十岁的人,大学文凭也弄到,让你在家学学英文也不下功夫,经商更是不中用,整天没个正形。”

简行严回嘴:“今天是你们叫我招待客人的。”

简旌听烦了,挥手叫他赶快滚蛋。

一溜小跑回到卧室,甘小栗对简行严说:“衣服在哪里,快拿过来吧。”

简行严一指他身后:“那边便是。”

赫然一座衣服山。

“你这是把十几年的行头都找出来折磨我吗?”

简行严不回答,他确实有心惩罚甘小栗,究其原因还不是心里那点醋意。今天张靖苏一来,就见那双狭长的眼睛在圆眼镜后面东看西看,简行严知道那家伙肯定就是在找甘小栗——他老人家心如明镜,一根线头也要惦记三年,更别提他见过下雨天里张靖苏和甘小栗共撑一把雨伞的事。果不其然,张靖苏来了没一会儿,一扭身的功夫人就往天井里的临时厨房去了,简行严看在眼里,心中更是明白张老师此行目的。

过了一会儿,简行严说:“小栗子,你干脆留在我们家好了。”

“我不干!”甘小栗想也不想便答到。

“为什么?”

“在你家当下人无非就是伺候人,没意思。”

“在杂货铺当伙计你还不是要擦桌子倒马桶,怎么就不能来我家?”

“杂货铺我还能点货送货招呼客人呢!”

简行严望着他,感叹道:“你倒是挺喜欢做买卖的。”

甘小栗奇怪:“你不喜欢吗?做买卖赚钱,再说你是简老板的儿子诶,槟榔屿数一数二大商人的儿子,竟然对做买卖一点兴趣没有吗?”

“没有。”简行严回答很干脆,“我才懒得掺和我爸这摊事。”

简家槟榔屿这诺大产业,居然后继无人。甘小栗抿了一下嘴唇,转身熨衣服去了。

肚子里的愁肠百结加上白天的辛劳加速了困意的酝酿,而甘小栗立在烫衣板前瞌睡打得如小鸡啄米,哪知道简行严正用右手撑着脑袋靠在床上欣赏自己熨衣服的背影。

简行严怕他一头栽到熨斗下给烫死了,有一搭没一搭同他聊天,问了他许多关于姓周桥的问题,哪些人来了,哪些人走了,这些人在这样的世界里面做了哪些事。甘小栗困得半死,张嘴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总之添油加醋也好,无中生有也好,把天财、老六、老赔和蔡咏诗他们的故事一个接一个的往外说。朦朦胧胧中他觉得自己好似说了太多,着急要表达什么,想把心里话说个干净,却明白始终有一点不能述说,他把从宁波带来的那封写着日文的信藏在了姓周桥的某个地方。

后来简行严又问了他童年的事,甘小栗想起妹妹小桃来,他始终不肯承认是自己胆小自私,把妹妹留在那样的宁波,任她一个小小的女孩子在人贩子手里像商品一样被卖出去。想到这里忍不住又要哭,眼里却是干涩的。

“当心手指!”简行严早已从床上爬起来站在甘小栗身后,他看到熨斗险些碰到甘小栗的手指。简行严想,是时候让他去歇息了。

岂料甘小栗把熨斗随便一搁,半闭着眼睛在烫衣板底下摸索了一会就侧身睡下了,膝盖蜷到胸口用手抱住,就像小婴儿一样。

简行严当场愣住,不得不羡慕甘小栗果真还是长个子的年纪,所以特别能睡,只不过他又害怕这小子的个头超过自己。想了一会心事,简行严吞了唾沫,挨着甘小栗也侧身睡下,带伤的左手轻轻压在地板上,他用自己的身体划出一道弧线,密密地贴着甘小栗,就好像切着他的身体修起一道城墙。槟榔屿的天气自不必说的温暖,隔着薄薄的衣衫,简行严感受到甘小栗微凉的体温,他伸出右手将对方搂住了,原想岁月静好地守护对方,却遭到了自己身体诚实的背叛。

一个小帐篷,搭得有些草率了。

简行严想,要么我来背几个英文单词吧……

到了第二天早上,甘小栗发现自己醒来的地方,仍然是烫衣板附近的地板上。简行严不曾合眼地陪了他一夜,直到黎明时分才偷偷摸摸自个儿爬回了床。

第63章 天与怀春风味早(二)

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甘小栗面临人生一大难题,要不要对简行严说实话呢?

那晚简行严贴着他的后背睡下,他的心咚咚地跳着几乎要撞出胸腔,就把他给撞醒了,当然他也觉察到那个草率的帐篷,一股温热又强劲的力量隐隐传过来。甘小栗吓了一跳,他只是情窦初开,又不是不通人事,正在发愁该怎么办——他在蔡咏诗家的书堆里翻过一本《品花宝鉴》,心里略过一万章剧情。可久久不见动静,最后身后传来背诵英文的声音,甘小栗一颗心跳空了一拍,偷偷笑了起来。

如果这时老实告诉简行严自己确实醒来,等于他默许了简行严对自己萌生情欲,等于把自己放在简少爷手上任他摆弄,这样的事不在他的计划之中,所以最后甘小栗还是选择了摇摇头。

他沉默了一阵,对简行严说:“你说什么?哪天晚上?”

简行严余光扫过,回答:“哦,没什么,你睡着就算了。”这是他期待的结果,他还来不及理清头绪,只想继续维持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美好感情。

马上要到五月,甘小栗不想在简府再待下去,他跑到街上散心,正好碰到拉着人力车的老六,隔了将近一个月,老六显得容光焕发,甘小栗注意到他穿着一件丝光棉的汗衫,心里还念到,这个老六怎么把女人做旗袍的布料穿在了身上?

“唷,小栗子,有阵子没见啦!”

“六哥,你最近还好吧?”

老六看得出心里有事嘴上没说,他迟疑道:“挺好了,就是最近赚钱少了。以前拉车洋人多,给的小费也多,现在洋人少了,日本人倒是多起来,他们不给小费又爱讨价还价。”

“姓周桥的大伙儿还好吗?”

“都是老样子,”老六一拍脑门,想起一件事来,“就是你小蔡姐攀了高枝,现在成了龙宫歌舞厅的当红的歌女。”

“什么高枝?”

“你不知道龙宫歌舞厅吗,老板是姓周桥的宗主。”老六的脸上不屑一顾的神情是冲着宗主而来的。

甘小栗很快想起蔡咏诗被英国人打得伤痕累累的事,现在可算没有人会随便欺负她了,又怕她陷入更深的泥潭,真不知道该为蔡咏诗感到高兴还是发愁。

“老赔呢?”

“老赔最近回来得更少了,还是跟以前一样神神道道,到现在也不知道这老头到底干的什么勾当。”老六笑了笑,拿起腰上的水壶喝了口水,水壶是崭新的,样式是高记杂货铺卖过的样式。

后来甘小栗回到简府,央求简行严能不能带他去一次龙宫歌舞厅。

简行严眉毛抬得老高,抬头纹都挤出来了:“干嘛去那种地方?”

“看……看小蔡姐……”甘小栗支支吾吾地答到。

简行严和蔡咏诗不过乏乏之交,总共只见过两次,一次是在拘留室,一次是在酒吧乃至酒吧外头的大街上,他对她毫无恶感,甚至欣赏她在厄运中的沉着,得知她从私娼变成歌女,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回想起蔡咏诗的美貌,简行严觉得不妨就去一趟龙宫歌舞厅罢。

从简府到龙宫歌舞厅不超过两英里路,简行严让王富贵开车送他们去,王富贵在家洗车擦车忙得不亦乐乎,不情不愿地出了门。沿途路过圣乔治教堂的时候,晚霞漫天,简行严将那笼罩在紫雾当中的带着十字架的尖顶指给甘小栗看,甘小栗把头伸到车窗外,开大嘴哇啦哇啦地吃着汽油味的空气。简行严把手撑在另一边的车窗上望着他,眼神是融化了的巧克力。

等车停在龙宫歌舞厅门口,气氛又变了一个样,太阳早在西面群山背后跌入海里,天空海鸟盘旋,那些长着黑眼睛的海鸟警惕地俯瞰地面,而在地面上,是完完全全属于人类的领域,一幅巨大的招牌竖在楼顶,四周围着耀眼的球形灯泡,不光照亮了招牌上的每一个字,也给整座大楼炒热了气氛。两对阔气的玻璃门不时打开,门内乐声不停,是仙乐飘飘也好,是靡靡之音也好,男男女女沉醉于此,杯光交斛,暗香浮动,和暧昧的酒吧不一样,亮堂堂的龙宫歌舞厅就是槟榔屿夜生活的女王。

王富贵把车门打开,甘小栗又露怯了,迟迟不敢踏出车门,简行严不耐烦,在车门口一把将他揪下来,帮他整理好衣服鞋帽,夸了一声:“喏,多漂亮的小伙子,当然比起我那还是差了点。”

“万一他们轰我出来怎么办?”

“我的人,他们敢?”简行严一哼,带着甘小栗走到玻璃门前,门口站着的侍应生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嘿,行严也来了!”正巧简行严的酒肉朋友之一的李宿柳也在门口。

“张眠花呢?”

“他妈让他在家传宗接代,给的指标是年内要见到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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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十六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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