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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南未可料 猫十六斤 3705 2024-05-22 00:00:00

甘小栗踏了一步,走进书房关上门,压低声音说:“有一件事我思前想后觉得还是应该告诉老爷。”

“什么事?”

“您还记得三月份的时候少爷曾经因为一桩杀人案被带进拘留所的事吗?”

简旌点点头,疑惑地看着甘小栗,那双黑眸子越发的深幽。

甘小栗仿佛鼓足勇气一般,说到:“当时我也关在拘留所里,宪警队长拿着一把枪叫我指认,那把枪听说是证据,枪柄上的装饰很特别所以我记得特别深刻,后来我在周宗主那里又见过一次。”

简旌把眼睛眯了起来,他记得当时的宪兵队长韦丹还用这个物证向自己敲过一笔钱。“你是说前后两次是同一把枪吗?”

“我不知道。”甘小栗没有直说。

很显然,周宗主站日本人那边,这把“物证”无论如何也不会从英国人手上送到他那里——那也就是两把枪了,既然带着一模一样的特别装饰,两把枪极有可能有某种关联。

简旌听懂了甘小栗的意思,他是想告诉自己,周宗主有份诬陷简行严。

他又打量一遍面前的孩子,意识到一件事,论心思这孩子果然是阚荣的亲儿子。

第87章 栗少爷的心眼(三)

甘小栗从简旌的书房退了出去,他的意图就跟简旌猜测的那样。他不想简旌因为自己被周宗主带去姓周桥待了一晚,就认定自己投奔了周宗主。他牢记自己只是一棵随风摇摆的小草。

从楼梯往下望,有好些女佣正在忙里忙外。那个扬州女佣正在擦拭楼梯上的每一根栏杆,看到甘小栗走下来,热情地跟他招招手——这位大姐是一个心胸坦荡的好人,并没有因为甘小栗摇身一跃从跟班变成少爷而对他有任何态度上的改变。

“哎哟我滴个乖乖,你还在这样荡来荡去,什么时候能有个少爷的样子?”

甘小栗笑着跟她说:“荡来荡去?少爷不都是荡来荡去的吗?”

大姐见他肩膀上有一块小小的污渍,想也没想直接拿抹布揩了一把,抢白到:“那是我们家的少爷。好些富人家的少爷都是特别用功、特别优秀的,你好不容易当一回少爷,当然是要学这种。”

“阿姐,看你说的什么话。我们家的少爷其实也是特别好的少爷。”甘小栗脸上的笑往深处蔓延了一分,“你们最近有得忙了,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地方吗?”

“不用了,忙你的事吧。等你真正发达了再来讨好我吧。”

甘小栗见她手里活计不停,只好赶紧从楼梯上下来,穿过大厅往玄关的方向走去。

再过一段时间就是简旌的六十岁生日,民间有云“不到六十不庆寿”,到了六十当然要大办特办。按照简旌的计划,甘小栗拜祖宗的仪式放在自己摆庆生宴的同一天,两好合一好,图个福寿延绵、人丁兴旺。

简府上下为了操办这一天的事可谓是费尽心血,这一年府上缺了阚荣,也就是没了得力的男管家,简旌考察了家里的几个男佣人,有年长的有年轻的,最后决定把王富贵升到这个位置上。王富贵这一升职,家里不少脑子活泛的开始打空出来这个“司机”的职位。甘小栗刚从大门出来,就看见门前花坛底下蹲着两个人。

“富贵哥,”开口的是简行严的跟班之一,阿甲。“,我跟你都是差不多时间进简府做事的,也有这么些年的交情,你倒是帮帮我呀!”

王富贵仰着头看天,明知故问:“你说的是哪门子的忙?”

“我想学开车,学成了好给老爷开车。”

“好好的学这干什么?不想给少爷当跟班啦?”

甘小栗刚好被花坛挡住,阿甲已经四下无人,压低声音说:“少爷出国之前我就跟着他,本以为他出国回来能有什么变化,结果依我看,他就是个绣花枕头难成大器。老爷要是给家业传给他,肯定用不了三五年就败光了。跟着这样的少爷,当下人的都觉得没意思。不如学个手艺,在老爷跟前干点活,以后万一……也能自己出去谋条生路。”

王富贵呸了一声道:“万一什么?你咒我们老爷吗?”他这个人对简旌是当真一片赤胆忠心。

阿甲解释:“不是不是,万一以后不在简府做事——我是说这个。”

甘小栗听阿甲把简行严说成一塌糊涂,心里十分不悦,加上刚刚在屋子里阿姐对简行严也是类似的评价,他不禁为简行严操心起来。

一边想一边从花坛后面走出来,王富贵和阿甲见他来了连忙站起来假装什么也没有说过,王富贵客气地跟甘小栗欠了欠身子,阿甲就没这么客气了,拍了拍裤子上的土,拿眼睛去瞅地上一颗石子也懒得看他一眼。

恨人有,笑人无,甘小栗知道自己有了“养子”这个不上不下的身份之后,可比以前招人恨多了。他挺直了身子从这两人面前走过去,没有理会阿甲表现出来的不满情绪。

现在已经到了整个槟榔屿午休的时间,说来也是有趣,南洋这边的午睡风气远胜国内,时间一到不管达官显贵还是贩夫走卒都要找个地方歇下来,大概是地处热带午间过分炎热的关系,这个时间点上不适宜劳作。恰巧今天并没有太热,适才有过一场阵雨,甘小栗走出简府,来到街上。这片街区俨然富人扎堆,放眼望去都是眼下最流行的中西合璧风格的小楼,五彩的玻璃闪闪发亮,他想如果有朝一日战火烧来,这里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的兜里装着简夫人支给他的零花钱,本想叫辆人力车也体验一把,可这会儿连个车轮也看不到,无奈只好沿着街道胡走,走着走着,突然想起自己刚来槟榔屿、还在高记打工的时候,也是沿着街走啊走啊,然后简行严坐着汽车突然打旁边开过,飞溅起的泥点子糊了他一身——从这时开始,两人几次交叉的生命轨迹才真正开始汇合到一起。

想来那时不过几个月之前,竟好像隔了好久好久。

他走过几个路口,眼前出现一片水塘,塘里的水又深又静,一个中国人打扮的中年人正坐在边上钓鱼。

“大叔,这儿有鱼吗?”甘小栗上去搭茬。

那人头上戴着一顶破帽子,帽檐压得很低,他握着鱼竿的手臂特别的粗壮,不等他开口,甘小栗倒先觉得这人有些眼熟。

“有啊,总有小鱼两三条,钓得上来就钓。”中年人粗绳粗气地回答。

啊,原来是章亭会馆对门米粉摊的摊主!甘小栗想起来,自己今天跟着简旌从章亭会馆出来的时候还打米分摊前路过。

“你不是章亭会馆门口摆摊的吗?今天收摊这么早吗?”甘小栗问。

那人拿眼睛从帽檐下一瞟,说:“最近生意不太好,早点收摊算了。我看你这阵子倒是吉星高照啊!”

“怎么,你认识我?”

“跟着简旌进出章亭会馆,我怎么会不认识。我还记得你以前还是个小打杂的。”

甘小栗想起来,对方说的是那次春节之后在章亭会馆里操办丧事的时候,他被临时拉去端茶送水。

中年人又开口到:“哎,你也是不听劝,怎么跟简旌家是越走越近了!”

甘小栗听得一惊,感情这个人和自己还颇有渊源,他忙说:“大叔你这话我不太明白……”

那人把钓竿一提,一条小鱼被拉出水面。

“我不是让你’小心简’吗,小心简旌呐!”

甘小栗终于搞清楚那张困扰自己很久的字条,那张阻隔在他和简行严之间的小字条,竟然是出自这个人之手。

“那张字条是你给我的吗?”

“不然呢?你自己想想当时的情况,不是我还能是谁?”

“可我知道你是谁啊!再说你也没把话说清楚啊,你只写了’小心简’三个字,我哪知道你让我小心哪个姓简的?”

中年人把鱼放进身边的竹篓,埋怨道:“简旌那个旌我不会写! 你自己也动动脑子,我至于提醒你要小心简行严那个草包吗?”

甘小栗听够了这个论调,忍不住奋力反驳:“简行严他不是草包,他也有他的优点——噢,扯远了。”

“哎,所以我说你这孩子没心眼,现在反倒跟他家一老一少走得更近了!”那人带着愠怒,从随身带的钓鱼装备里又扯出一个马扎,“你先给我坐下来钓鱼,我慢慢跟你说!”

第88章 栗少爷的心眼(四)

在稀疏的树荫下,水面光影的嬉戏,甘小栗看着中年人往自己手中塞过来的简陋钓竿,鱼线摇曳,是鱼儿游过来正在咬钩,他赶紧去拉线,唯有那一刻他的内心只想着钓到鱼的喜悦。

“简旌这个人来槟榔屿白手起家,当然他也是带着钱来的,但是他能在这里站稳,还把生意做大了你以为他靠的是什么?”中年人问甘小栗。

“难道不是靠自己本事?”

“他也不能说没本事,但主要还是他投靠的人。章亭会馆的上一任主席金医生,他简直是英国人的一条狗,不过当了这么多年畜生,他现在身在南非,倒也落了一个安宁。简旌发家的时候也靠的是英国人,当上会馆主席也是靠英国人钦点,但是实际上他跟金医生不一样,他早就跟日本人勾结起来了。”

甘小栗钓上来一条鱼,冰冰凉凉地握在手里,还在不断挣扎。

“你也说了我本来不过是一个小打杂的,犯得着要小心他么?”

“你来槟榔屿不是为了找你爹来的?寻人启事都登了报了,可不是你吗!”

“是我,那又怎么样?”

“你爹甘榕生,就是简旌家的阚襄理。”

甘小栗尽量保持镇定,他原以为这个岛上再没其他人知道甘榕生就是阚荣。

中年人从帽檐下观察他的神色,说到:“果然你也知道了。”

“你是怎么知道我阿爸甘榕生就是阚荣的?”甘小栗警惕地问。

没想到说话粗绳粗气的中年人长叹了一口气,说:“应该说阚荣就是甘榕生,你爹本名应该叫阚荣才对,他是为了工作才改的名。”

“什么工作需要改名?你一个卖炒粉的怎么知道这些的?”

“你先别管是什么工作,他离开宁波之后又用回阚荣这个名字,他不是和简旌打小就认识吗?用这个名字也方便接近简旌。”

这么说他阿爸果然是主动接触简旌的,大概带着某个目的,又或许是因为这个目的被简旌知道了才遭到杀害——这个逻辑倒是和周宗主的话吻合。甘小栗听得越多越觉得阿爸不是寻常人,他忍不住问到:“你到底是什么人?好像对我阿爸很了解的样子?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你先听我说,你不是想知道要小心简旌什么吗?”

甘小栗点点头。

中年人把手中鱼竿往水塘中央抛过去,鱼线在空中画出一道圆弧,狠狠说道:“他为了向日本人交投名状,亲手杀死了你爹。他是个卖国求荣、背信弃义的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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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十六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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