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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南未可料 猫十六斤 3699 2024-05-22 00:00:00

天井里传出阵阵捣香料的声音,简府的一天就以这样的形式开始了。

此时爱莎嬷嬷正在夫人房里替夫人梳头。

简夫人端坐在镜子前,透过镜面看到了自己的颈纹,叹了一口气说到:“姨娘来电话问阿严的生辰八字,肯定要给他做媒。她要是认识家世、人品、样貌都出色的女孩子,肯定先介绍给她的亲孙子,哪轮得到我们阿严?”

爱莎嬷嬷不亏多年陪伴女主人的老嬷嬷,十分敢说:“论家世、人品、样貌样样都出色的女子,配行严少爷只怕也吃了亏了。”

简夫人把嘴一撇,“阿严家世、人品、样貌在这岛上比谁差不成?”

“夫人,这男人呢,安身立命总还需要自己有一点本事。”

夫人坐不住,从窗户往外望,外头是一楼的连廊,往前走就是客厅,就在客厅那儿,她的宝贝儿子正带着个跟班朝大门走去,便说:“那个甘小栗还在我们家呢?”

“是的,夫人,这段时间一直是他在少爷跟前照料。”

“老爷的意思是早晚收那孩子当养子,他和阿严感情倒是不错,就是我担心万一被他知道了真相……”

嬷嬷劝解到:“所以老爷收他当养子,我们一起把他给哄在跟前呀。”

“哎,老爷这一趟出差怎么还没回来。”夫人叹到,视线又落到窗外,看简行严带着甘小栗跨出家门,走在前面的简行严回头说着什么,笑弯了眼睛,一脸无忧无虑的样子,反观甘小栗虽然也在笑,但是心里好像总藏着事。

他俩今天去高记杂货铺对门的济生堂送药,济生堂的老板高价定了一批盘尼西林,定货的时候老板叫苦连天地说:“你们这西药的价格涨得快赶上黑市了。”

简行严解释:“没办法,盘尼西林是军需物资,要是打起仗来你想买也买不到。”

老板神色紧张起来:“简少爷,你的意思是咱们这儿马上要打仗了吗?”

这下简行严又不敢回答他了。

眼瞅着街上的日本人一天比一天多,而驻扎在槟榔屿的英国军人神色也越来越严肃,在酒吧和水兵俱乐部里出没的人数越来越少,槟榔屿的百姓开始慢慢酝酿一种不安的情绪。街头的学生活动比之前更是热烈,最近又有学生去砸了日本人开的商店,而日本人呢,也把手伸向了当地的黑势力,借着堂口的手给愣头青的学生们带去血腥的还击。

按照约定,简行严和甘小栗把一盒子盘尼西林送到济生堂,收货人确认签字,简行严带着送货单回商行。他在他老爸名下的旌发商行里半点权力没有,毕竟是简行亲口指示——这个人就是来历练学习的,从最底层做起吧。

送了货,甘小栗本来惦记着去高记打个招呼,他这一走快过去两个月,自己到底跟高元保有些情分,也不知道店里生意好不好。还没过马路,就看见对面聚着不少人围观,还听见有人正在大声囔囔着什么,甘小栗英勇护主,丢下简行严就跑过去了。

“哟,甘小栗!”高元保也站在围观的人群里,挺和气地叫住他,“你往哪里去?”

“去,去找你呀!这些人不是冲你来的吗?”

高元保感到奇怪:“我在这里看热闹啊!”

“嗯?”

“是隔壁的白铁店,有人伙同了好几个在这里买过东西的人来找老板算账,说是新买的白铁水壶拿回家没用两次就生锈了,来找老板赔钱。”

“这点事至于闹出这么大动静吗?”

“喏,你看到他们胳膊上的纹身了吗?堂口的人呐。”

顺着高元保所指的方向,甘小栗看到几朵扎眼的兰花,然后才是一只只黝黑发亮的胳膊,原来是丧门坚的手下。

咣一声,一只白铁壶被摔在地上,丧门坚的手下一只脚跨在一只长凳上阴阳怪气地说:“我说老板,大家都街里街坊的,这么做买卖就太不厚道了。”

白铁店的老板告饶到:“这次这批白铁不如以前,加上镀锌也涨价了,我也是没办法。”

“那我可不管,我买了你的壶,壶生锈了不说,还把我的脚给烫了个泡,老板你还是想想怎么赔医药费给我吧。”

这家伙身后的几个人跟着咋呼起来,甘小栗突然发现在他们当中有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刚刚在自己胳膊上纹上一朵兰花的天财。

天财一门心思帮腔,根本没注意到人群中甘小栗的存在,他穿着背心短裤,在台阶上翘着一只脚,嘴里嚼着槟榔,手臂上兰花绽放。

甘小栗只听说天财在丧门坚的码头继续做着脚夫,不知道他已经入了丧门坚的堂口,虽然入堂口并不是就此分道扬镳的意思,但是甘小栗还是因此有些难过。这时候简行严从背后靠近他,问了句:“这是在干嘛?”

不等甘小栗解释,高元保瞥见来人,上赶着说到:“大概是白铁店最近生意不好,保护费交得少。堂口又不是做慈善,上门来示威一下咯。”

第70章 一个白铁壶(二)

白铁店的老板终究是抗不过他们的压力,只好舍财免灾。白铁店的老板,一个来槟榔屿讨生活的晋江人,在这片异乡土地上认命地把地上那只生锈的水壶捡了起来,抹去了上面的土。在不远之处还有另外一只水壶,同样被摔在地上,壶身瘪了一块,甘小栗将它捡起来,递给了白铁店的老板。

“谢谢。”白铁店的老板认出他是之前高记的伙计,乃是竞争对手的同党,道谢来得有些不情不愿。

甘小栗冲老板友善地笑了一下,他的笑容没能传过去,就被天财挡了回来。天财正一边数着钱一边走,他从同伴那里分到了一份不错的酬劳,高兴得要死,心里盘算着到底去会哪家的“姑娘”,走着走着突然撞见路边站着甘小栗,天财的眼珠子定了定,停下了脚步。

“唷,小栗子!”天财张开嘴,露出一个黑洞。

“唷。你的牙怎么了?”

“在码头上跌了一跤。”

“没事吧?”

“没事,倒是你,好久没见了,攀上高枝了呀?”天财指了甘小栗的后面,甘小栗摇摇头,于是他又问:“你爸呢?找到了吗?”

一提到这个,甘小栗立刻回头偷瞟了一眼简行严,他害怕引起这个人的警觉,他隐隐感觉到自从自己住进简家,简行严那股帮自己找爸爸的热情劲儿就不存在了,他不知道原来是简行严选择相信简夫人的说辞——荣叔的离开是因为他对夫人有所不轨,所以简行严为了维护母亲的名誉不肯多说关于阚荣哪怕一个字,甚至简行严也不愿意看到甘小栗在试图了解阚荣其人。

天财见甘小栗不做声,以为他得到了坏消息,开口安慰他,门牙的空缺处嘶嘶地漏风:“别难过,找不到也没关系,人嘛,不管漂到哪里只要还能过日子,就没什么好害怕的。”

“你不用安慰我,我好着呢。”

“那你有钱没?借我点。”

甘小栗立刻道:“你不是刚得了钱的么?我都看到了!”

天财也不掩饰,依然大张着嘴嘶嘶地笑着:“这个钱嘛,我有用处了,但是饭钱还没有着落,小栗子你要是发达了,哥哥还靠你帮衬啊!”

一股明显的厌恶涌上心头,甘小栗看着天财胳膊上的兰花沉默不语,好容易天财也注意到他的负面情绪,也瞧了瞧自己的手臂,搔了搔头发。天财可不擅长处理复杂的事,他甚至连为自己辩驳的计划都没有。

“这位是?”简行严出现在两人中间。

“是我在姓周桥的一位大哥,就住在隔壁。”

“啊,原来是道上的兄弟啊,失敬失敬!”简行严拱手。

天财本来只是随口敲个竹杠,受了简少爷的“礼”,有点羞愧:“哪里……本来在码头上扛包,这才刚入的堂口,混口饭吃嘛……”

“我们家甘小栗过去受大哥照顾了,我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要是大哥手头紧,正好可以拿这个来江湖救急。”说着,简行严掏出一个银元,他们虽然身在南洋,但是在华人社会当中,货真价实的银元还是非常抢手的流通货币。

天财见了钱,反倒更加的过意不去,视线在简行严和甘小栗之间来回移动,不敢伸手。

简行严热情地将钱塞进天财的怀里,目送天财千恩万谢地走了。

甘小栗立刻就朝简行严抱怨道:“为什么帮他不劳而获!”

“想不到你这个小东西还挺极端,只不过是同情他,接济他一点点,又不是动了你的钱,怎么这么大脾气?”

“从前我跟他确实有交情,可是……可是他在街上敲诈老百姓,也没必要帮这么个人啊!”

“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了,你们不是还有交情吗?再说那白铁店的老板也承认自己偷工减料咯,你怎么不指责他呢?”

“那个老板是事出有因啊,总不能让人赔钱做买卖。”

两个人不知不觉走到高记门口,原本从店子伸出一个摊子摆着零碎商品,现在给换成了几盆缺少修整的植物,想是之前在高家天井出现过的。简行严站在绿植旁边,扇着扑面而来的蚊虫说:“那就不兴天财也是事出有因?你倒是个翻脸比翻书还快的人,离开姓周桥才多久,就已经不管他们死活了吗?要是有朝一日,你从我身边离开,又或者我做了什么不顺你意的事,你也这样不问青红皂白地不管我的死活吗?”

这下甘小栗大声否认:“我没有!我不会!”

“喔?”简行严微微一笑,看着甘小栗皱着眉毛揪着头发的样子,知道他内心矛盾,于是提点到:“你也看到天财缺了一颗门牙啦,不管是摔一跤还是别人打一拳,也够他受的了,何况他本来还是个脚夫呢。”

过了一会儿甘小栗小声说到:“我还以为你这人,不会同情我们这些小人物呢。”

“可能是你把这些人带到我面前了吧。”简行严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

“啧——”这时从高记的铺子里头传来一声不屑的咋舌,是高元保正靠在柜台后面偷听甘简二人的谈话。高元保和简行严打过几次交道,知道他没什么架子,便当着他的面直抒胸臆起来:“还同情我们这些小人物呢,简少爷,你知道今天这桩事到底是从何而起?从根上说,可以算是你们家打下的基础了。”

“高老板这是哪里的话呢?”

“哎,少爷你是富贵闲人,我也真不是针对你,”高元保满脸无奈,招呼他俩进铺子里来说话。“凡是做买卖沾着边的商家都传遍了,说最近槟榔屿上简家专供的几样金属有问题。”

“这……我确实第一次听说。”简行严回答。

“就是刚才隔壁白铁店的说那么回事,这回从你们家的旌发商行进的白铁,质量可比以前差远了。以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事,简少爷你……你八成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咯。”

作者感言

猫十六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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