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竞夕成灰 四字说文 3176 2024-05-26 00:00:00

只可惜莫在隐这些时日来看顾他的经验不减反增。

莫说跟着走两步路,哪怕是坐在家里,莫在隐也不会对他掉以轻心。

莫枳只能眼睁睁看着谢紫殷踏上马车。

好在临行前,谢紫殷忽而回头看他一眼,对莫在隐道:“事情已经了结,莫老爷不必再拘着莫公子。”

“仅凭莫公子换谢某一声’谢兄‘,这份自由,也是他应得的。”

抛下这句话,马车缓缓行出,天边颜色新,渐渐亮起。

浅淡的影子落在石板上,勾出一道暗影。

谢紫殷放下手中折扇,端起茶碗饮了口茶,眸光扫过坐在对座的人影,轻声道:“你比我想象中来得更早。”

“因为我不好好把握机会,很可能再也没有机会。”

霍皖衣抚着手炉,偏头道:“夫君打算去何处?”

谢紫殷推开茶碗靠坐在车厢一侧,淡淡笑起:“若我是去阴曹地府呢?”

“那我也去得。”

他看着谢紫殷,神情不似做伪。

而他心中究竟如何想,这句话是真是假,于谢紫殷而言,也不重要。

或许谢紫殷是相信他的,相信他此时此刻是出于真心。

但那也真的不再重要。

一个绝望的人是怎样变得绝望的?

要经历过日日夜夜的枯等,要每一刻都会失望。

谢紫殷笑着看他,闻言,眉峰微动,笑说:“可惜我还不打算去阴曹地府。”

他不为所动。

他说:“无论夫君要去哪儿,我都会去。”

无论这些言语是试探、讥讽,亦或其他,霍皖衣想:我只是要说心里话。

从前他将心里话说得太少。

他分明很爱谢紫殷,却总迟疑说爱,也给得太少。

马车自勤泠出发,一路南行,越至南方,天气便越发寒冷。

不见雪,却见一层又一层乌黑天幕下,淌流砸落的雨。

他不喜欢雨。

可南方无雪,冬日冰寒,唯有雨随风而至,刮得树林作响,刺骨般凉。

这条路行来,雨势急急,砸落在马车上的声响令人蹙眉。

谢紫殷却有许多闲情逸致读书品茗。

霍皖衣无心看窗外景色,只捂着耳朵,枕靠在一侧。

他们之间毫不亲近,泾渭分明。

——但那皆因谢紫殷的微妙态度。

曾经亲密无间,如今陌然。

暖炉中的热气慢慢消散,放在腿间的手炉渐冷,霍皖衣浅浅吸了口气,将它放到桌上。自始至终未发出半分声响。

谢紫殷闭了闭眼,忽而合上书册,淡声道:“你可知我要去何处?”

他一怔。

打量片刻谢紫殷的神情,霍皖衣道:“我不知。”

“你什么都不知也敢跟我走。”

“我就算什么都知道,也会跟着夫君走。”

“霍相大人,盛京事忙,你不为陛下排忧解难,却在此处与我纠缠。这是否辜负了陛下的信任?”

“陛下让我带夫君回盛京。”

“所以——”谢紫殷隔着矮几与他对视,轻笑道,“你是为了陛下才来见我?”

他心脏快速跳了几下。

“没有。”

他又说,“是我想见夫君。我想你。”

“是吗?”谢紫殷好似没有相信这句话,忽而又道,“我要去江州。”

“……为何是去江州?”他问。

谢紫殷撩开窗帘,看向窗外的雨景。

雨珠晶莹剔透,四处飞溅,如惊动池水般,落得满地涟漪。

谢紫殷恍如自语般回答:“江州淮鄞,我一直遗憾没有去过。”

而遗憾什么呢?

霍皖衣想要问。

可能否得到答案,又是否该问出口,他无从把握。

没有把握,他便不曾出声发问。

只是坐在离谢紫殷不远的位置,深深凝视着他。

他们当时年少,一生的错都好像在那年受过,从此再想犯错,也都不及当初刻骨铭心。

人之少年。

最不知虚伪,最抱持热情,于是赤忱以为天长地久,天真即可永恒。

可命运、天意、人生。

总向他们证明——天真无用,赤忱亦如是。

抵达江州淮鄞的那日,天公作美,未见雨,竟也放晴。

天色晴,碧空如洗。

霍皖衣跟着谢紫殷走下马车,他换了身衣物,站在雨后初新的长街上,容色越显昳丽。

人群来往匆匆,亦有行人回首看他。

谢紫殷走在前头,解愁亦步亦趋跟着,频频回头,担忧道:“相爷……夫、夫人还在后面……”

他垂着头跟在最后面。

人声鼎沸,喧嚣长街,他却还是清楚听到谢紫殷在答:“那与我何干?”

“……可是夫人……相爷……”

解愁咬了咬牙,落后几步,转而落在霍皖衣身后。

她低声道:“夫人走快些罢。”

霍皖衣对她一笑,捂住嘴咳嗽两声,摇头道:“我再走也是走不快的,你不用担忧我。”

解愁道:“可——”

“你跟着夫君便好,”他道,“他身体不适,总该有人照顾他。”

解愁想:我这辈子就没遇见过这么别扭的主子。

可她只是个小小奴婢,又何从评判两位主人的心思。

她憋着话不再说,涨得脸都发红。

如是跌跌撞撞走了一段路,她忽见原本已看不到人影的相爷又走了回来。

谢紫殷的目光在霍皖衣脸上一扫而过。

他似笑非笑地问:“腿断了么?还是要谢某抱着你们走?”

解愁:……

作者有话说:

身体很诚实嘛,相爷。

 

 

第143章 断弦

江州的风景一如往年。

于霍皖衣而言,淮鄞四野无论如何变化,在他的眼中,终究还是陌生。

他年幼时在淮鄞未曾受过多少好,只尝了太多的苦。

以至于他之后的很多年想起那时,想起故乡,只想得起在霍府遇到的那些人,受过的种种折磨——而淮鄞究竟风光如何,他不知道,也已没有兴趣知道。

他跟在谢紫殷身后,路过长街小巷,走过花圃,行过田野,从城内到城外,绕了许久的路,最终停下脚步,看着谢紫殷在以前的霍府前驻足。

从前的霍府何等气派风光。

然则现在出现在霍皖衣眼里的,却是断壁残垣,一片废墟。

霍氏当年被判满门抄斩,引动天子怒火。可说是江州淮鄞的一桩丑闻。

是以这么多年过去,哪怕先帝已崩,天下来到新帝的掌中,江州的官员也还是不愿处置霍府旧地。

于是这处便成日成夜迎接着风吹雨淋,度过春夏秋冬。

渐渐做了个废墟,无人问津。

霍皖衣仰头看向那块腐坏的牌匾。

它从前是霍府荣华的象征。多少人站在此地,看见那飞扬的两个字,便意识到这里是淮鄞人人向往之地——它的主人属于霍氏,腐书网,最合江州风貌。

俨然在天下也为江州占了一席之地。

但学识再盛,在皇权倾轧之下,也只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霍皖衣看了片刻,忽而见到谢紫殷动身,向那片废墟走近——甚至于跨过门槛,踏入府苑。

他跟着行近,也打量这曾见过却十分陌生的故地。

——他对霍府自然是陌生至极的。

年幼时他生活在霍府的某个角落,也许是下人的院子,也许是哪个柴房,他对于那时的记忆有些模糊。只记得自己住着的屋子并不敞亮,阴暗、潮湿,离主家大宅很远。

所谓的公子姑娘们从不往他那儿去,他好似与世隔绝,却又频频被拽出去羞辱示众。

那时究竟过着什么样的日子?为何自己会有这样的过往?

他因何被如此对待。

直至如今霍皖衣也没有答案。

可无答案又怎样呢。他想,他已用自己的力量“回敬”了他们。

谢紫殷就这样在霍府的废墟中穿行,时而停步,目光不知落在何处。

霍皖衣随着他一次又一次地看。

看废墟荒凉,看青瓦发白,看雨后的霍府,仿佛从鼎沸喧嚣的当年,看到了今时今刻的死寂。

良久。

霍皖衣走到谢紫殷身边,他问他:“夫君在这里看什么?”

“你觉得呢?”他听谢紫殷反问。

霍皖衣道:“我猜不透夫君的想法,可若让我想,我便觉得,夫君是因我而来。”

谢紫殷笑了笑,执着折扇,指向某个方向。

声音难得温柔:“你以前就住在那儿。”

他有些讶然。“夫君如何得知?”

谢紫殷道:“我查阅过许多与霍氏有关的卷宗。”这样一句话说来,很是动人。

霍皖衣眨了眨眼,目光转而落到谢紫殷的脸上。

他只能看见谢紫殷的侧脸。

但仅仅是这样一眼,也可心旌神摇、神思混沌。

“为什么?”他问。

——这该是像明知故问。可霍皖衣的心底其实没有真正的答案。

他早已在这段时日收起了近乎天真的“自以为”。

谢紫殷总是出乎他的意料。

他再也不能如以前一般揣度谢紫殷的任何想法。

他问了,谢紫殷也就侧首看他。

“不为什么。我不过是想知道从前的霍大人,究竟是怎样在霍府活下来的。”

谢紫殷说罢,忽而又问他:“当年,过得很苦么?”

他静静看着他。

初遇之时,霍皖衣便已是天子近臣,简在帝心,在盛京的风头也是极盛。

从无人想霍皖衣也吃过苦,尝过痛,颠沛流离不知生死过。

谢紫殷对他好,却也少有过问这些曾经。

作者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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