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竞夕成灰 四字说文 3379 2024-05-26 00:00:00

丹洛因之错愕一瞬。可当她的目光与玉生的双眸相对时,她意识到——那不是随口说的,为着拉近彼此距离的好听话、玩笑话。

是真的。

玉生真的在未曾见过她之前,就已在梦里见过她。

——正因如此,玉生才会有下一句话:“由此可见,我之真道,近在咫尺啊。”

……

丹洛无声叹息着,她忽而心绪不平,愈发不安。

自玉生寻到所谓的“有缘人”之后,她便感觉天地间也多出了什么东西。好似冥冥中,一个与之关联的命运越行越近,又越来越遥远。

是幻梦亦或是错觉?

丹洛动了动唇,她认真注视玉生的双眼,说出了她从最开始就想说的那句话。

只有几个字而已:“……师兄,我求你收手罢。”

莫再追求真道。那真道未必然是真,也未必然一定会达成。

然而玉生看向她的眼神淡漠又冷。

好似终年不化的积雪,淬着寒冰的夜色,让她望之,只觉得如坠冰窟。

玉生道:“太极观以后是由你来掌管,这是你选择的命,你要走的路,我若收手,你该如何自处?再者——我绝不收手。因为我之真道,近在咫尺,得偿所愿时,你亦会有造化功德。”

“福生无量天尊。”

玉生念罢这句,忽而展颜微笑:“师弟,你来这里,即是我之真道指引。若是你不愿,那就是毁了我的道……师弟啊,你舍得毁掉我的道吗?”

丹洛无从应对。

她不敢,更不该。

她沉默着站在原地,玉生便拿起桌旁的拂尘,枕在臂弯,与她错肩而过,言说告辞。

这刹那,好似命运的丝线彻底打了个死结。

“真道……”丹洛望向这空空如也,又凌乱不堪的竹屋,久久未有言语。

天光新。

长街上游人如织,而霍皖衣就站在一条巷口。他在等人。

他到底还是想要去见谢紫殷。

若是找不出理由,那他就不再需要理由,而是直接去见谢紫殷。

他做着打算,守在巷口等候了许久,直到那顶熟悉的轿子从长街穿过,在散去又聚拢的人潮中消失踪迹。

霍皖衣立时转身,从小巷穿道而行,先一步堵在了这顶轿子回府的必经之路上。

他将轿子堵在相府门前的路口。

这条长路不会有行人,而他能站在这儿,也有谢紫殷曾吩咐过不用拦他的缘由。

那顶轿子停了下来。

谢紫殷执着折扇撩开轿帘,他与之四目相对,道:“我有话想和相爷说。”

静默片晌,谢紫殷从轿中走出,几步行到他身前,居高临下道:“想说什么?”

他晃了下神,目光在这张令他魂牵梦萦的容颜上徘徊。

“我想知道相爷究竟想做什么。”他如此直白地发问。

谢紫殷却微笑道:“若我告诉了你,那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是相爷自己的乐趣,还是我们的乐趣?”他又问。

谢紫殷道:“就算只是我一个人的乐趣,那也是乐趣。”

霍皖衣道:“相爷如若想要乐趣,大可直接告诉我,只要是相爷要的,我都可以给。”

“你错了,夫人,”谢紫殷倾身靠近,唇边吐出的呼吸瞬息温热,散去了便只剩秋意寒凉,“我要的东西,自然会自己去寻。凭你给我,那才是毫无乐趣。”

霍皖衣耳后泛起绯色,他脊骨发麻,双眸似有一瞬迷蒙,他下意识道:“那我于相爷而言算是什么?”

“没有霍皖衣,也就没了乐趣。”谢紫殷却答得很快。

他退后半步,纤密的睫羽掩去眼底心绪:“所以我是相爷的乐趣所在吗?”他这样问。

谢紫殷好似思索了片刻。

那只执扇的手骨节分明,较之从前的苍白,倒也多了两分血色。

“你可以这么认为。”在他的注视之下,谢紫殷神容不改,轻声答说。

“……那相爷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想做什么,要什么,想要从我这里拿到什么乐趣?”

他还是不死心去追问。

因则人与人就是这样,本可以不追问的,无话不谈的,在命运的捉弄折磨里,兴许也就变得有了隔阂,生了龃龉。曾经不是秘密的,如今都成了秘密。

如若他不曾问,更不去追问,那或许能得到的答案,就变成毕生的未解之谜。

——他确然变了。

霍皖衣在这次追问里忽而意识到了自己的改变。

他并非是个情绪多么直白浓烈的人,可说内敛。年少情浓时,他会羞于多言多思,总以为人生之漫长,任何事物都能随着时间长河的流逝而揭露真相。

可人生却如斯短暂。

他和谢紫殷错过了四年,就已如错过了几生几世那般漫长。

明光映耀下,谢紫殷一身锦衣蓝袍,俊雅风流,眉间朱砂浓深。

隔出的四年时光,如同无可逾越而过的天堑。

面目一如往昔,于是还会以为一切如昨——可昨日过去,便只是从前。

谢紫殷含笑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那没有必然要让他知晓的缘由。霍皖衣也明白。

而他睫羽微颤,想要说出口的话千钧之重,无从出声。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谢紫殷登上石阶,背影消失于相府重新合上的大门背后。

霍皖衣怔愣了许久。

他孤身站在相府门前,秋风萧瑟,吹得他衣袂飘飘,一身乌衣如拨云泼墨。

天上地下什么才算孤独?

六年前的霍皖衣觉得,无权无势,受人欺辱,便是天下间最可悲的事,若是一直做那种人,便至极孤独。

四年前的霍皖衣又觉得,纵然有权有势,就算身处高处,也是心空空,两手空空,更是孤独。

然则今日今时,此刻,秋风重,寒气深。

霍皖衣觉得,天上地下,于他而言最孤独的,不是失去权势,失去地位,而是失去他最想要的,贪念丛生时,最渴求的那个人。

他的孤独,只源于他失去谢紫殷的爱。

作者有话说:

好消息:已经存稿到开虐了。嘿嘿嘿。

以及玉生走的是玄幻路线所以他发生什么事情都很正常OAO

 

 

第121章 问题

林作雪的弹劾来得气势汹汹,叶征数次搁置奏折,却也无法,他虽搁置了奏折,林作雪却也能在朝议时出列亲口弹劾霍皖衣,以这礼部尚书的身份作的弹劾,且是当朝奏出,叶征就算是想要搁置,也无从搁置了。

这桩事着实让满朝文武都错愕非常——盖因林作雪全然不是个多么刚直的人。

林尚书见风使舵的本事可谓是有目共睹。

上一回他弹劾霍皖衣,还能说是偶然为之,并非刻意针对。可这次林尚书的弹劾来势汹汹,当朝而奏,可谓是毫无余地,俨然是结下深仇大恨般。

但林作雪确然与这位如日中天的霍三元没甚仇怨。

旁人或许不明不白,可能在朝议上面见君颜,耳听圣音的,哪个是寻常人物,林作雪与霍皖衣间是否有着龃龉,他们早就一清二楚。

可一回弹劾两回弹劾是“偶然”,这般反反复复,直截了当地弹劾,却绝非偶然。

林作雪就是在刻意针对。

只不过这样一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聪明人,岂会随随便便就为难前途无量的官员?

如是,捱不过诸位同僚旁敲侧击的问询,林作雪捂住嘴,往一个方向暗暗一指。

众人随着他指向的方向看去,恍然大悟,纷纷闭上嘴巴不敢多言。

却也有刻意想要讨好谢紫殷的官员,得知此事竟是谢紫殷授意,忙不迭跟着林作雪也弹劾起霍皖衣来。

一时间弹劾霍大人的奏折如流水般飞到御案上。

就连真辩司、明堂殿、明华殿三处也未能幸免,其中,这类奏折多呈递在明堂殿,为着巴结谢相大人,某些官员更是绞尽脑汁,穷极毕生文采,想出诸多霍皖衣的不妥之处,尽数写在奏折里。

这桩事不算隐秘,有人闻风而动,跟着落井下石,便也有人静观其变,不沾染半分。为着霍皖衣说话的官员虽是寥寥无几,到底也有那么几个。

刘冠蕴就是在傍晚时分特意来到相府拜访。

解愁引他进府。

书房里熏香气浅淡,谢紫殷坐于窗前,一身乌衣金线,墨发高束,身影在晚霞映耀点缀之下,犹如凌冽高山,无底深渊。

刘冠蕴走进书房,撩开衣摆坐在距离他不远的位置上。

两相沉默片晌,谢紫殷抬起眼帘问:“刘相大人为何不说话?”

刘冠蕴道:“最近的朝堂很不太平。”

未曾直白询问。

谢紫殷道:“的确不太平,奏章弹劾,日日皆是如此。可见这朝局不平,各方势力都蠢蠢欲动——为着陛下的千秋大业着想,你我都要多劳累一番。”

刘冠蕴凝视着他的面容,不愿错过一丝一毫变化:“除此之外呢?”

“除此之外?”谢紫殷微微坐直身子,好似极浅地笑了笑,“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吗?”

“朝堂不是任何人的一言堂,从前先帝做错的事,陛下绝不会再做错。”

“刘相大人说得很是。”

“这朝堂也不是挟私报复之地。”

谢紫殷道:“这是自然。”

刘冠蕴便问他:“那你如何看待林作雪近些时日的所作所为?”

“原来刘相大人是想问这个,”直至此时,谢紫殷方恍然大悟一般,他微笑道,“林尚书兴许别有心事也未可知。他自当不是挟私报复的人,也许是有什么误会罢?”

刘冠蕴道:“他弹劾的人是霍皖衣。六日前,他当朝弹劾霍皖衣时,你也在场。”

“我那时确然是在的,”谢紫殷亦不否认,“只不过我又怎知林尚书和霍大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他们若有误会,自当自己解决。若是没有,那迟早也会冰释前嫌。是以我也不曾偏心了谁,一切都由着他们二人自行处理。这难道不好吗?”

作者感言

四字说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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