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竞夕成灰 四字说文 3290 2024-05-26 00:00:00

朱章平道:“霍公子别无选择。”

霍皖衣偏过头去,叹息道:“我若不是这个头名,那我的下场绝非如此。”

朱章平把玩着指上的玉扳指,沉声发问:“霍公子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吗?”

已经赶回的管家走上前来,双手捧着一个红布托盘。

霍皖衣明白,这便是朱章平所说的千两银子。

他未动作,朱章平以眼神示意,管家就伸手揭开红布,露出下面一叠银票。

朱章平脸上带着志在必得的笑容:“如何?霍公子接受了吗?”

钱财动人心。

任何嘴上说决不罢休的人,在见识过这样的钱财之后,都会懂得“罢休”。

也不是没有遇到毫不动心的。

但是那些人,刚过易折,越是刚直坚贞,烈得比野马还难驯,就越容易被摧毁。

霍皖衣不难想象那些拒绝的人获得怎样的下场。

天子脚下尚且有人为蝇头小利争抢。

更何况天子难以触及到的他处。

朱氏父子在这桩事上无往不利,不知祸害了多少人。

如今把霍皖衣牵扯进来,不是朱章平想见到的——但朱章平也不会认为这很棘手。

说到底,无论怎样去查,霍皖衣都只是个没有背景,没有靠山的人。

哪怕查得出他的荐书是昶陵荀子元落的印。

——那又如何?

昶陵距离盛京的路程遥远,荀子元的手伸不到这儿来,就算能,那也未必是朱章平的对手。

朱章平胜在他就在盛京。

哪怕他不是盛京本地人,可常年经营,在盛京,他也有了一定的人脉。

荀子元威慑不了朱章平。

这才是朱章平真正的底气——他确实认为朱易才胆大,可他不以为得罪了霍皖衣,会有什么可怕的下场。

他底气十足,也料定霍皖衣不会拒绝他。

屋中一时静默。

朱易才左顾右盼看了片刻,突然又道:“爹……你就让我玩玩儿!他拿了我们的银子,更不好说什么,你就让儿子快活一下!”

他开口说话,周围的人都别过头去,只有朱章平无奈地看着他,叹道:“易才,你已经做错了,不能一错再错。”

……说得很是。

霍皖衣伸出手,随便取了两张银票。

迎上朱章平早有预料的目光,霍皖衣轻笑:“你愿意用千两银子来封口,不过是想着我这次认了,你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处理了我。而我若是不认,你任由朱易才做了错事,但凡我活着,都要和你们不死不休。你不敢杀我,因为只要打听,客栈里的人都会说出是谁带走了我。”

朱章平的神色微变。

霍皖衣话音落下,院外忽然跑进来一个人影,那速度极快,跑来时,已经顾不得行礼,只一个劲儿喊道:“老、老爷,不好了,刘相、刘相大人来了!府上被官兵围起来了!!”

作者有话说:  :本章别名作死。

小陶:那下一章叫什么。

谢相:下葬。

小陶:……

 

 

第53章 危局

“什么?!”

朱家父子齐齐失声惊叫,再顾不上和霍皖衣在此处纠缠,整理着衣衫便急匆匆要出门去迎,临行前,特意叮嘱管家将霍皖衣关在房子看紧。

府中上下被官兵把守,朱章平领着朱易才赶往门口,一路上汗水连连,心跳飞快。

方才有多得意威风也是方才的事。

对于朱家父子而言,他们见过最大的官也摸不到一朝丞相的脚后跟。

能得刘相看顾,是殊荣一桩。

——只是官兵围府,皆是神容肃穆,持着长枪列在路旁,更像是要捉拿他们父子两人。

朱章平两股战战,迎到门前,半点儿人影也未看清,就已跪倒下来。

朱易才连忙跟着跪下。

他俯首叩地,诚惶诚恐至极:“恭迎、恭迎相爷……”

话音落下,车辇轻响,侍立在侧的仆婢立时伸手向前,将人迎下车辇。

“免礼。”

声音苍老低沉,落在耳里,却有着不可撼动的威势。

朱家父子浑身一抖,忙把脑袋埋得更低,恨不能就此栽到地里。

见他们迟迟不愿起身,刘冠蕴瞥了眼身侧人影。

那人影含笑出声:“相爷已经叫起,你们为何还不起身?”

倒是个年轻温和的声音。

朱章平低着头,连声道:“不敢、不敢。”

慌忙带着朱易才站起了身,却忽而听到朱易才惊道:“怎么是你!”

朱章平心脏猛地一跳。

自那道年轻声音响起,朱易才心里就起了疑虑。

这声音熟悉,他必然听过许多次,只是碍于刘相在前,朱易才没敢直接抬头。如今站起身,不再行礼,他大着胆子抬头一看,却发现站在刘相身边的,不是梁尺涧又是何人?

他惊叫出声,朱章平立即意识到事情不对。

然而现在再想堵住朱易才的嘴已经晚了。

不。

或许应当说,从被官兵围住府邸开始,就已经晚了,无药可救。

但朱章平还是硬着头皮道:“……敢问这位公子是?”

刘相看来的眼神平静。

那是双苍老的眼睛,里面却装着山川岁月,往昔今日,更见识过两位帝王。

朱章平煞白着脸。

只听刘冠蕴道:“这是本相的表侄孙,梁尺涧。”

明明是傍晚,今日天光大晴,却好似有雷鸣声轰然作响,贯彻天地。

晴天霹雳,莫过如此。

梁尺涧这个名字,对于朱章平来说绝不陌生。

自朱易才与梁尺涧结识以来,他便对儿子结交的这个朋友多加打探,彼时探听的结果乃是此人身世平平,他便不再上心,只是一如既往叮嘱朱易才,莫要玩得太过分,失了分寸。

——即使朱章平心里明白,朱易才不知道何谓分寸,只会图自己开心行事。

但对于作威作福多年的朱家父子而言,身世平平的梁尺涧翻不出什么大浪,翻不出他们的掌心。想如何摆玩搓弄,就能如何。

谁也没料想到梁尺涧隐瞒了自己的身份。

当朝丞相刘冠蕴的表侄孙。

这样的身份,若是交给朱易才,他怕是能把天都翻过来。

偏偏有着这层身份的梁尺涧却不显于人前,甚至几次三番隐瞒遮掩。

朱章平暗恨梁尺涧的心机深重,故意引他们父子下套。

朱易才更是青出于蓝:“……梁尺涧,你骗我!你是不是故意瞒着自己的身份,欺骗我上当,好除掉我,让你自己的名声更进一步!”

话音落下,周遭的官兵眼神锐利,看向朱易才时,犹如在看一个死人。

而朱易才浑然不觉。

他一心以为梁尺涧故意设计陷害他,连刘相还在一侧都已忘了,只顾着瞪视眼前的人影。

梁尺涧倒是气定神闲,浅笑道:“朱学子何出此言啊?我不愿以这个身份结识朋友,是我自己的选择。与我是否要算计欺骗朱学子毫无关系。倒是朱学子这么着急,可曾想过如何解释另一件事?”

被梁尺涧轻易抛回来一句反问,朱易才后知后觉。

他左右看了看,对上其中一位官兵的视线时,吓得瞬间出了身冷汗。

“你、你,你说什么、我,我不知道!”

朱章平也道:“相爷,这其中应当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刘冠蕴声音哑沉,老态毕现,却让人更不敢轻视,“这位朱学子派人前来擒拿尺涧的时候,本相就在旁边。”

朱章平顿时又跪倒在地。

他拽着还想反驳的朱易才一并跪下:“相爷,此事、此事我们父子俩都是不知情的啊!必然、必然是府中下人自作主张,却不想得罪了相爷……草民、草民罪该万死……还望相爷大人大量——”

刘冠蕴盯视他,冷冷道:“时至如今,你父子二人还想狡辩!”

却不想朱易才咬了咬牙,直起身道:“相爷,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与我爹无关。我是派了下人去请梁兄,但我没有让他们去擒拿梁兄!我和梁兄虽然有些误会,却没有深仇大恨,我为什么会害梁兄?相爷……一定是有人栽赃污蔑我,还请相爷明鉴!”

不得不说,朱易才毕生的机敏果决应当都用到了今日。

用在了此时此刻。

但梁尺涧不为所动,脸上带着些许笑意发问:“那么……霍兄在哪儿?”

朱易才的神情慌乱一瞬:“什么霍兄,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梁尺涧道:“不知道?在你派人起来抓我的时候,还有一些人被你领去了盛京的某家客栈,来之前我们已探听过,你从那家客栈里,带走了一个人。”

“是,我是去带走了一个人,”也许是知道反驳这事无用,朱易才大方承认,但他话锋一转,又道,“可是我带走的不是什么霍兄,只是我的某位朋友。”

“是么?”梁尺涧微笑,“那能否让我见见这位朋友?”

朱易才不语。

正自胶着难分,门外忽而又传来几声低低的交谈。

不一会儿,停靠的车辇旁又停放下一顶轿子。

那顶轿子做工精致,花色也不张扬,再怎么看去,也是顶普通的轿子。

可朱章平望向门口,见到这顶轿子时,说不出是为什么,心神大乱,比方才面对刘冠蕴时还要紧张无措,甚至可说是恐惧。

——是一种预感。

直到那顶轿子的轿帘被一柄折扇挑开,着了身浅紫的人影从轿中走出,外纱霜白,广袖飞云,墨发流瀑。头顶的玉冠垂落朱坠流苏,霞光映来,照得他姿彩绝世,肤白如玉,眉间朱砂痣昳丽夺目。

朱章平浑身都软了。

他死死揪住朱易才的衣摆,声音都快听不见:“快、快跪好……不,趴、趴下来……”

作者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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