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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甲 八条看雪 3598 2024-05-24 00:00:00

可还没等她有所动作,那宫人便飞快将手中的宫灯“呼”地吹了。

四周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眼睛还来不及适应四周晦暗的光线,她只听得风声从正面而来,几乎是本能地向一旁闪避。

对方扑了个空,喘息声从她左前方传来,听起来并不像个练家子。

方才的闪躲令肖南回偏离了那条小路,脚下似乎有结了霜的软草,鞋靴踩在上面滑腻不堪。

月色终于透出一点亮来,肖南回隐约看清了面前那道人影。

那宫人察觉到她的视线,举着匕首向她扑来,身形尽管僵硬,却带着一股子不管不顾的凶狠气势。

肖南回狼狈躲闪,四周黑影绰绰,分不清是假山还是树影,她一脚踩入花坛边缘,鞋靴卡在了瓦缝之间,一时间竟动弹不得,人也跌坐在地上。

一落地,她几乎立刻便察觉到了异样。

触手是某种藤蔓植物柔软的枝条,四周升起一股异香,好像原本沉积在地面的某种气息被翻涌搅动起来,空气开始变得令人昏沉滞缓。

肖南回立刻想起那日在雪迷殿遭遇的情形,只是这黑暗中的香气比之那日的更加霸道缠绵,顷刻间就令她头昏目眩、手脚发软。

喘息间,那宫人已从地上慢慢爬起来,举着匕首一步步向她走来,似乎全然未受影响,脸上依旧带着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生死关头,肖南回用另一只腿狠狠踹向那人的肚子。

她使出了十分力气,几乎能听到对方腹腔内肋骨断裂的声响,然而那人却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一般,右手力道不减、狠狠向她喉咙处捅了过来。

肖南回艰难抬起手臂护在身前,试图挡下这致命一击,然而下一秒,有风声从她背后的方向而来。

一股劲风贴着她的侧脸而过,长刀的刀刃在月光下快得好似一道雷闪。

她看到那只握着匕首的手缓缓滑下,留下一个黑黢黢、光秃秃的断面。

温热的血溅上她的脸。

好利落的一刀斩。

肖南回如是想着,随即便陷入了沉沉黑暗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一会晚点再更一章哈~

第112章 黑色曼陀罗(下)

肖南回是被肩颈上的疼痛唤醒的。

咚,咚,咚。

有什么沉重而有力的声音从耳畔传来,熨帖着脸颊的热度绵延不绝,鼻腔间流淌的空气温暖而干燥,但分明又有一丝寒凉清苦的味道。

那熟悉的气味如今就沾在她紧贴在肌肤的那层衣料上、渗透在她的发丝间、萦绕在她的每一次呼吸之间。

眨了眨眼,肖南回听到了自己睫毛刮过银丝绣锦发出的声响。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并不是趴在床榻之上,而是趴在一个人的身上。

方才一直听到的声音是那人的心跳声,而脸颊下的温度亦来自那人的胸口。

肖南回突然觉得浑身都烧了起来,她不自在地动了动,一道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醒了就不要乱动。”

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淡,甚至有几分当时“钟离竟”的味道。

“你跌在了曼陀罗花圃中,吸入太多花粉,才会昏睡过去。”

她的视线聚焦在眼前柔软垂下的帐幔上,一朵朵纠缠在银丝藤蔓之中的花朵旋转绽放着,花心却是漆黑的颜色。

她终于有些看明白这频繁出现在皇帝周遭的花是什么了。

从前在南国边境驻守的时候,肖南回曾听那里的游僧说起过关于曼陀罗的传说。

纯白色的曼陀罗花象征着圣洁的神明,传说佛祖参悟佛法之时,天空便会落下洁白的曼陀罗花雨,它代表着天神公正无私、无心无欲的神性,能够肃清一切颠倒磨折、生死挂碍。

然而还有一种曼陀罗的花朵通体漆黑,传说中神明堕落之时,它便会在通往地狱之门的路上破土而出,它象征着无边无际的欲望和痛苦、夹杂着爱恨与报复的恶果,即便只沾染到一点它的花粉,那炽烈的香气也会勾起心魔。

黑白两色,圣洁却又危险,就似眼前的人。

肖南回蜷缩起手指来,如今她的神志终于完全清醒,可身体却是彻底不敢动弹了。

肩上的衣服被褪下来一半,她能感受到他的手指沾了微凉的膏脂,轻轻在她的背和肩游走。

他涂得很慢,指尖像是在一张纸上描摹工笔,待那膏脂的温度同她烧起来的肌肤几乎同样炙热后,才慢慢离开。

“好了。”

她立刻想要撑起上半身,但肩上的剧痛令她吃不上力,慌不择路间,肖南回几乎是从那人身上摔了下来。

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她视线落在床榻旁那张小几上,那里摆着的那把匕首甚是眼熟。

昏过去前的一幕猛地闯进脑子中,肖南回几乎脱口而出道:“那宫人呢?”

“死了。”

“死了?”她难掩震惊,“怎么可能,我明明看到......”

“是,未翔只斩断了他的右手,但不知为何,人几乎是当下便没了气息。”

肖南回还沉浸在这一连串诡异的事件中回不过神来,冷不防,那人的声音便又近了些。

“你没有其他话要对孤讲吗?”

见他靠近,肖南回几乎本能地向后躲了躲,肩上的伤被扯后依旧是火辣辣的,却没有方行刑过后那种透进骨头的疼痛。

但颤抖的右手仍在提醒她方才不久发生过的事情:她或许再也不能握弓了。

她扶着手臂、缓缓伏身行礼。

“陛下的伤药,臣授受不起。”

他没有让她起身,声音依旧不紧不慢:“可药已用在了你身上,你待如何?”

软塌上的男子已经半倚着阑干坐起身来,他只除了那件厚重披风,月白的华服不见褶皱,只她趴过的胸口有些许凌乱。

哪怕姿势慵懒,他依旧高高在上、不染纤尘,就连情绪似乎也毫无起伏,仿佛先前的种种不过只是一阵云烟,在他身上连半点痕迹也不会留下。

你喜欢他。

白允的话突然毫无征兆地在她脑海中响起。

不,她没有......她怎么会喜欢这样一个人,她怎么可能为了这样一个人任自己落到这步田地......

先前在殿上所受的悲苦、委屈、绝望、愤怒一瞬间涌上心头,令她一时间忘了自己身在何处、眼前又是何人。

“陛下既然要罚臣,又何必再在臣身上浪费这些东西?还是说陛下只是乐于此道,喜欢将人折磨到半死,再加以抚慰,以为这样便可以令人感恩戴德......”

“住口!”

她的话被对方冷厉的声音打断了。

她几乎能感受到那一瞬间喷薄而出的可怕怒气,那是一种绝不可能出现在眼前这人身上的情绪。

下一秒,她被人从地上一把扯了起来。

如果不是真实感受到手臂上的那股力量,她几乎不敢相信,看上去那样瘦弱的人,竟能有这般骇人的力气。

“肖南回,事到如今,你可还是不知你究竟错在何处?”

她盯着那张苍白的脸,那张脸上曾经平淡如水的双眸里已住进了寒风和暴雪,漆黑中映出她自己同样有些扭曲的脸。

“是臣自作自受,臣已认罪,刑罚也已领受了,陛下到底还有何不满?不若今日一并交代了,臣正好尽数领教了,也省得来日还得再上一回刑场......”

她的声音近乎有气无力,带着一种精疲力尽后的死气。

可下一秒,那人说出口的话才当真如利刃一般直插在她心口。

“你可知你现在的模样,令孤想起那猎户饲犬。平日随意给口剩菜剩饭,关键时刻那狗便能为他卖命。肖准也是这般对你的不是吗?这等划算的事,孤怎的遇不到?”

肖南回只觉气得浑身发抖,吐字都艰难起来:“陛下要臣的手臂,拿走便是,为何这般......羞辱于臣。”

袖中的手攥得紧紧的,眼前的人若非九五,她说不定会让他血溅当场。

“废你手臂的人是孤?”夙未狭长的眼眯起,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讽刺,“不,是肖准。他将你架在刀口之上、没有第一时间选择你的那一刻,就已经放弃你了。肖南回,你不过是他一手栽培的靶子,关键时刻给白允挡刀的靶子!”

积压在胸口多时的难堪像是洪水般涌出,肖南回只觉一股气冲上脑门,她霍地推开眼前的人,一把抓住头顶的武弁,狠狠扯了下来。

从四品带羽翎的官帽被狠狠掷在地上,原本系在颈间的红色樱珠应声四散,在两人脚下蹦跳滚动。

再次开口的时候,她这才发现自己的嗓子有多沙哑:“陛下臣子难当,肖南回请奏解甲归田。”

夙未的眼死死盯着肖南回,像是下一秒就要用最残忍的方式将她摧毁。

一时间,空气中只有两人沉重的呼吸。

也就片刻的功夫,他脸上的怒色突然散去。

他又恢复了那张千年高山、难以撼动的脸,嘴角甚至反带了几分笑意,但那笑意不达眼底,令人由心底生出一股寒意:“怎么?要和孤置气吗?”

肖南回咬紧牙关,一声都不吭。

有生之年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明明对方在身体上全然不是她的对手,却令她无处可逃、甚至生出恐惧。

“论置气,从来没人赢得了孤。”

帝王冰冷的手触上她的掌,肖南回激得一抖。

下一秒,一个冷硬的物体被塞进她的手,对方低哑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

“你若因这个而怨恨,孤还你便是。”

肖南回还未得反应,手上覆着的力道徒然变紧,眼前银光一闪,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溅上了她的脸。

她目光僵硬地向下移动,只看见带着精美云纹的匕首,直直穿透了帝王的手钉在一旁的小几上,而她自己的手就握在那匕首上。

他握着她的手狠狠向一旁剐去,分筋错骨的吱嘎声传来,薄而快的刀锋迅速在那双修长莹白的手上撕出一个大口。

肖南回回过神来,疯了般甩开夙未的手,一把将那匕首拔了出来。

鲜血涌出,他脸色白了白,额上有冷汗密密渗出,愣是咬紧牙没哼一声。

“肖南回,咱们两清了。”

肖南回的脑子“嗡”地一声炸开来,随后便是一片苍白虚无,只闪过一些荒诞的只言片语。

依稀是那碧疆孩童在她面前吟诵的词句,又似乎是她挑灯在姚易的后院中读到的只言片语。

未五岁能诵,七岁能诗,九岁抚琴已有空谷绝响之音,宫中琴师无人能对。今得见未于上巳宴席之上,奏一曲圯桥进履,音之通透、境之高远,不落凡尘、自成一格。吾今日一闻愧以琴圣之命冠己,遂断指离席,言至此不论琴瑟之事......

视线飘忽,那双手可以奏出高古之曲的手如今就血淋淋地在她眼前,飞溅而出的红色液体落在对方月白的衣摆上,像是绽放其上的罪恶之花。

作者感言

八条看雪

八条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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