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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甲 八条看雪 3567 2024-05-24 00:00:00

肖南回耐心已尽、只觉荒谬,瞧着两人这一来一回的架势,心头那股子厌倦之意已经快要漫过嗓子眼。

左右她也陪了这么久,似乎到了可以告辞的时候了。

“先前听左将军提起光要营的事,有些细节还未谈妥,在下还是去前厅候着,就不在此叨扰各位了。”

她这话故意说得飞快,摆明了只是推托之词,压根不想给对方一些得寸进尺的机会。

然而那薄夫人此刻却突然瞧不出眉眼高低了一般,不等她退出半步去便开了口。

“慢着。”对方的声音依旧软软的,眼也弯着,“先前在颜府见过的时候我便留心过,今儿既然又碰上了,我这个做长辈的便替后辈张罗张罗。青怀候出身显赫,只是这些年府上清冷了些,只你一个女孩子家,恐怕也多有不便,也当早日成家才是。我这也算得上认识不少这阙城才俊,哪日你来府上找我,我为你念叨念叨,若觉得哪个还不错,便教人摆个庚帖、卜筮一番。”

这位还真是不肯放过她。

先前是编排她短命、机缘差,如今又媒婆上身、非要给她坐实一段姻缘。究竟是想怎样呢?

她可不信眼前这人是同杜鹃一般出于好心,一个视飞廉将军为莽妇的人,又怎会从心底瞧得上她的出身?

眼见肖南回不接话,那绾绾瞬间便伶俐地为她那好姨母贴起金身来。

“夫人心善,不嫌这些琐事耗心思,还愿意亲自张罗,这些小辈当真是有福了。”

这等福气,谁愿意来领就自便吧。反正她是消受不了。

鼻间那股胭脂花粉的气味似乎更加刺鼻,肖南回还是尽量将语气放淡。

“多谢夫人美意,只是我出身行伍,性子莽直、做事也粗陋惯了,怕是没什么才俊愿意余生与我为伴,我也不好去祸害人家。”

“这说的是什么话?”绾绾掩口轻笑,言语间似带着一种故作亲昵的嗔怪,“哪有女子不嫁人的?便是没有心仪的男子,也可寻得适配的人家。总不能等到半老徐娘了还孤身一人,到时候可哪个正经人家的公子都不愿意下聘了......”

“啵”的一声。

有什么东西越过一众人的头顶,沿着一道抛物线的轨迹不偏不倚地落在了那绾绾分外突出的胸上,打断了她滔滔不绝的倾诉。

她视线缓缓下移,只见一枚沾了些许口水的桃核,正十分牢固地粘在她那金贵非常的雪缎料子上,缓慢地晕开一片桃红色的水渍。

女子脸上的笑渐渐僵住,五指全张都无法遮住她嘴角的抽动。

“大、大胆......”

“她说不想嫁,那便不嫁。”

一个矮小敦实的身影起落间便站在了肖南回身前,满月般的大脸上,还挂着一行未干透的桃汁。

伯劳叉着腰扫视全场、气沉丹田,竟有宫中教习嬷嬷的架势。

“又不是望尘楼的姑娘,难道没了男人活不了了?”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瞧这粗鄙的行为、放荡的言辞,在场的诸位加起来怕是也有十数年没见识过这等场面了。

“大胆贱婢!”那绾绾嘴里的话终于捋了通顺,先前一直微抿的樱桃小口如今张得有脸盆那么大,“哪里来的野鹌鹑!贱蹄子!王府地界也敢口出狂言?可也不瞧瞧这里是什么场合,就凭你个没有灶台高的臭丫头也配站在这里同我讲话?!”

就最后这一句话,肖南回就知道坏事了。

说什么不好,非要说人家矮。

肖南回只觉得眼前缓缓升起一颗大头,那头上原本梳得溜光水滑的圆髻,如今因为愤怒而炸出几根毛来。

“配不配,只有拳头说了算!”

话音未落,一阵风自诸位佳人面前一卷而过,眨眼间便杀到了那片红纱面前。

那绾绾兴许是见过不少矮子的,但哪里见过如此凶神恶煞的矮子,当场吓得腿一软、眼一闭,跌坐在地上。

然而预想中的面门一击却没有到来,她颤巍巍睁开眼,却见一截又粗又壮、小藕般的小臂正横在她头顶。

伯劳那一掌没有直击面门,却正对上她头顶的发髻。掌心隔空仍留半寸,掌风却已凌厉破出。

可怜那绾绾只觉得头皮一紧、头顶一凉,那梳的有半幅对联那么高的发髻轰然倒塌,花片、假发、珠翠随着那坨头发的崩盘而四散开来,那只她最得意的御赐金钗“嗖”地一声飞了出去,惊得周围一众女眷惊叫连连、东倒西歪。

眼见花台上乱作一团、鸡飞狗跳,肖南回一时呆住,随后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也就在此时,一个声音在她身后数十步远的地方响了起来。

“夫人。”

然后也就一瞬间,那声音又在她身后一步远的地方响起。

“你的钗子掉了。”

肖南回的笑僵在嘴角。

什么人竟能瞬息之间移动数十步的距离,而她身为习武之人竟毫无察觉?

她一定是见鬼了。

肖南回缓缓回头,那声音的主人却已同她擦身而过、越往向前。

她只瞥见一只捏着金钗的、苍老的手。

而后是一片褐色的衣摆,悄无声息地飘过。

第125章 赐福酒

“多谢宗先生。”

薄夫人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肖南回猛地回过神来。

宗先生?

能让王府家眷尊称一声先生的人,除了帝师便是宗族祭司。

只是她从未听闻过都城中有姓宗的帝师,更未曾听闻过哪位祭司出席皇室赐福仪式,会穿这如破布一般的褐色斗篷。

还有,何时江湖中出了一位宗姓武学大家,她却闻所未闻?

“夫人不必多礼。”

那褐色斗篷下佝偻的人影再次开口,声音却恢复了低沉苍老,与寻常老者没有半点不同。

显然,方才他是瞧见了伯劳出手,是以故意运功传声、令声音隔空入耳,以示警告。

虽然不知对方身份,但肖南回直觉此人不能得罪,正要上前,冷不丁却被身后的人一把拉住。

她转过头去,正对上伯劳那张有些灰败的脸。

这是她有生之年第一次见到伯劳因惊惧而发抖。

她同伯劳算不上从小一起长大,也算得上半路作伴、经历过许多事情了。伯劳人如其名,本性单纯,但确实刚烈难驯、甚少服人,更不甘居人之下。若遇强敌,她不会退缩,反而会越战越勇。

从先前的蛛丝马迹肖南回已能知晓那老汉身手不凡,但能令伯劳如今日这般不战而退、甚至萌生怯意,是她没有预料到的。

或许还有一种可能。

那便是伯劳同此人先前便交过手。

他们是认识的。

“别过去......”伯劳的声音低低的,眼睛却死死盯着不远处那褐衣老者,“他是安道院的人。”

安道院中人除去院长谢黎外,出师者皆有侍主,而未出师者不得踏出院门半步。此人孤身而来,年纪近乎与谢黎相仿,怎会是安道院的人?

而且,安道院中人为捍卫正道而生,即便同门之间多有摩擦,也不至于变得这么可怕吧?

肖南回内心的疑虑更重,但伯劳显然没有时机再说更多。

那厢薄夫人正低声同那老者说了些什么,下一瞬,那人的目光便直直向她投来。

“原来是青怀候府上的人。”

肖南回被点名,再无法站在原地不动,只得轻轻拍了拍伯劳的手背以示安心,随后便向那人走去。

“见过宗先生。”

她已经离对方很近,却依然听不到任何呼吸吐纳的声音,足以见得此人功力深不可测,不知是否会在肖准之上。

许久,那道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你认识我?”

肖南回抬眼,只看到一双有些浑浊的眼睛,岁月在这具身体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却不能抹去其主人内在的某种气息。

那双眼仿佛能隔空将人穿透一般,那是常年习武之人才有的凌厉杀气。

肖南回呼吸一窒,随即垂下眼去。

“不认识,只是听夫人这样称呼,便自作主张了。若有不妥之处,还请先生莫怪。”

那人的目光似乎就盘旋在她头顶,许久才移开了视线。

“今日到访宾客都要在懿园接受赐福,切莫忘记了。”

这话不知是同她说的,还是同那薄夫人说的。

而后者显然对这宗先生态度恭敬非常,已然飞快接过话头。

“请宗先生放心,肖姑娘同我等一起,定然不会缺席。”

老者对此没有回应,却径直走向方才射覆用的花台。

花台之上还残留一地绫罗绸缎、银盏鲜果,有几枚杏子被踩扁溅出几滴嫩黄的汁水来,在地上晕出一片水渍。

老者就盯着那块台子看了一会,突然挥袖拂出,那一地琳琅精巧便似被狂风吹拂一般,顷刻间滚落花台、落入一池湖水之中。

一直立在旁边的女眷们不禁惊呼出声、神色惶恐,无人再敢私声细语,整个偏院转瞬间寂静无声,只闻那些杯盏玉器沉湖时发出的气泡声。

老者缓缓收回衣袖藏于斗篷之下,弯着腰重重咳了两声,有些蹒跚地走到惊疑不定的薄夫人面前。

“自古射覆与藏钩令人生离,夫人还是应当克己守礼,少些游戏之举,也能令王府后院多生安宁喜乐。”

薄夫人闻言脸上一白,竟少见的没有多言,只原地立了片刻,便转身低声呵斥花台上的几名侍女,让她们带着各家小姐匆匆撤了下去。那绾绾显然还有些不甘,临走前狠狠瞪了一眼伯劳,提着裙角、气哼哼地离开了。

目睹一切的肖南回不知为何竟心生几分幸灾乐祸,对那老者的身份却更加好奇。

即便身为皇室祭司,也不可能胆敢在王府地界如此放肆行事。而如果仅仅只是一名祭司,是不需要这么好的身手和功力的。

她带着几分好奇想要再探究一二,可一转身,那人已经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薄夫人仍站在花台前,背影依旧端庄挺直,看不出丝毫破绽。肖南回心知自己今日的这场“刑罚”算是到了头,轻声告退后,便拉着伯劳离开了偏院。

方才还莺声燕语、喧嚣吵闹的花园一时只剩满园鲜花依旧光鲜繁华。

薄夫人环视四周,面上突然显出几分难以掩饰的嫌恶。

她不喜欢这些花草,她喜欢的是玉器金饰。这些花草每年花去她近一半的用度,最终也还是会化作一捧污泥,什么也留不下。

可她又需要这些花草。她知道王爷喜欢这些不能吃、不能用的玩意,当中最喜欢的便是那株据说价值连城的梅树。而她不用多想也知道这其中缘由。

她时常静静地盯着那株树瞧,内心已将它伐倒了千百回,又将伐倒的树干当做柴烧了万千回。

作者感言

八条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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