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夔都 匿名np爱好者 3721 2024-05-24 00:00:00

可他们等来的不是皇帝的旨意,而是圣驾已至东苑的消息。这是王缙计划已久的出游,久到他身边侍奉的人大多忘记了这一回事,仓促得仿佛临时起意。

崔叙也这样认为,当他做完计划中的一切回到甘泉宫时,皇帝已经换下了与阁臣会面时的装束,正在贺逢春等人的服侍下穿戴软甲,试佩宝剑。身畔还有一位年轻的内侍捧着为他准备好的衣衫。

不是宁醴,更衣时问到他名叫娄荣,从前是在成安身边伺候的内使。崔叙没有再好奇更详细的履历。

他在娄荣的服侍下换上那件式样普通的侍卫骑装。皇爷难得没有再为他大费周章,去难为尚服局命人裁制花样百出的奇装异服。

但这件衣袍穿在身上的感受却很服帖,像是量体裁衣过的,也没有新衣上身的种种不适。

他几乎能够以此断定,皇爷或是皇爷择定的人选曾穿过它在殿中行走。余光比着娄荣的身量,只这样看去一眼,崔叙便不由嘲弄起自己的多疑与善妒。

“崔侯笑了。”正为崔叙整理腰带的娄荣感慨道。

娄荣脱口而出的称呼让他愣住了。也许是在甘泉宫的数月里少有与人交谈的机会,崔叙多嘴问道:“我在你们心中是什么凶神恶煞么?”

腰带扣紧以后,腰间则挎着一柄已开封的剑。崔叙跟随代王出巡塞外的时候也会佩刀,但不曾见血。可在天子左近身怀利器的感受还是大不相同。

娄荣迟疑道:“旁人怎么想不知道,但义父曾说,若有机会到您名下当差,万不能错过了。”

崔叙审视着他年轻的面容,有些意外他的直率,可惜眼下不是答应这些小事的时候。他叹气道:“时间太紧,便不用重新梳发了,你替我收好这只发簪,包个幞头就是了。”

“好,奴也要一道去东苑的。之后再送还予您。”娄荣欢欢喜喜地领下了这桩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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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4章

于是王缙与崔叙一人一骑,将出巡时所必需的仪仗辎重远远甩在身后。

从夔都到东苑的沿途风景,崔叙已看过许多遍了,还曾在雨夜里策马跑过一回。那些过往的经历在眼前纷纷闪过,刹那间便被抛诸脑后了。但与王缙并骑而行的体验却还算新奇。与记忆中不同的是,官道上除了南来北往的官差、旅者与商队,还多了上巳踏青的游人。

有的乘着装饰繁缛的马车,四角坠着叮当作响的银铃,有的则坐在灰蓬蓬的驴拉车上,茅草堆上的孩子们手牵着手,唱着不知名的歌谣。还有徒步行走的书生,三两结伴,对着目之所及的一草一木飞花娱兴,飞扬的神采也许会引得车厢内的淑女掀帘回顾。

——圣驾出巡的消息还没有追赶到这里。

王缙策马悠游自在地穿行其间,崔叙须得专注地把住辔头,才能紧紧随在其身后,又不同别的马车与行人发生擦碰。好在这些年来崔叙的骑术有所长进,倒也不算太难。

行至半途累了渴了,他们便在道旁的熟水摊歇坐片刻买水吃。这样临时搭起的凉棚还有许多,供行人商客歇脚,也供小贩们摆摊叫卖。馆驿前后热闹得像是大相国寺的万民市集。

崔叙知道往来的民众里也会有隐卫们的影子,但还是由衷地为这样难得的时光而发自肺腑地高兴:“这样好的天气,要是白鹿也能一块来踏青就好了。东苑也有的是地方跑马。”

王缙眺望着远处起伏的山峦,半晌没有接话。在崔叙想要起身的时候,他又在衣袖下轻轻牵住他的手,说:“他以后还会有很多日子可以玩乐……”

崔叙低下头,不好意思再问。

他忘了王缙已经过了放纵的年纪,台谏官也不再热衷于追究他偶有的逸乐。批评首辅孙彦远擅权揽政、勾结朋党、铺张侈费的劾本多过了内廷与外戚,矛盾渐渐回到了内阁与百官之间。

他们开始关心王朝的继承人会是什么样的出身、教育与品性,而皇帝在政治上已经是未老先衰的垂暮之人了。

前十年的垂拱而治中,他与内阁之间相处的默契逐步形成了稳定的秩序,经历多次叛乱、肃清的冲击依旧牢不可破,臣民们相信下一个、再下一个十年也会如此。

孙彦远以后,是叶惇与梁同懋,再往后是孙彦远的接班人高圜和驸马梁世邕,偶尔会有蒋冕那样的粘合剂幸运地选入阁中,作为天才们之间交锋的缓冲。

皇帝将长远的规划清晰地罗列在同一届内阁之中,教所有人都看得明白,也生不出旁的心思。

他悄悄回握住那只手,说笑着:“皇爷说得自己多老似的,我看这双手摸着却还年轻着呢。”

王缙也笑:“许久不作画,不拿刻刀,手上的茧都软了许多,这会儿还摸得到吗?”

崔叙有意去捏,还真是如此,仅留下淡淡的轮廓,唯有握笔写字磨成的胼胝还厚着,与他自己的长在一样的地方。少年时的习惯难以改易,但在大同时忙于案牍,他的字竟练得好了些,不知皇爷是否还会对着他的密报与家书一笔一划地摹写。

他这样想着,偷偷地用它们相互摩擦着,在王缙的视线里苦涩地笑起来,低眉时慢慢地红了耳尖。

……

“像白鹿那样大的时候,明礼在做什么?”王缙倚坐在亭边的靠背上,眺望着山下。还是那座熟悉的、景山上的无名小亭,春日里又是别样的景致。檐下系着轻渺如纱的帘帷,兜住一阵风、一阵花香、一阵远处传来的银铃般的笑声。

崔叙枕在他的胳膊上,背向山下回忆道:“在一处僻静的小院里,给宫里的奴仆做奴仆。”又反过来问他:“那皇爷呢?”

“我记得那时父亲还在,母亲怀着身孕,还要照顾患病的弟弟。我在哪里倒忘记了。”

崔叙忽然醒过神来:这是皇爷第一次说起他的从前——遇见自己之前。他知道他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人。王缙出生在落魄宗室之家,父亲是被坏心肠的继母逐出家门,流落至鄱阳县的。也许她是正儿八经的嫡母,在混乱的过去,私婚是一本算不清的烂账,不知道王岘的死能否算作王氏遗孤迟来的复仇。

王缙心中会有怨吗?无爱也会生恨吗?

崔叙也未见过生身父母,不愿提及这段空白,便折中地、装作不经意间问起:“皇爷还记得自己的兄弟姊妹吗?”而他窃窃打量着的目光却被王缙所察觉。

“记得他们的坟茔,很小,在家背后的山岗上。”王缙合目,同样问他,“明礼还会思念自己的亲人吗?”

太久了,崔叙已不再执着于过去的人事,可以大方地回答:“早就习惯了。以后在人间或地府寻着他们,也不敢再相认了。若是有缘,下辈子再托生到他们身边尽孝吧。”

他这样说,既是心里话,也是打翻皇爷的如意算盘。他不需要,鹤庆侯也不需要,情愿做这样的孤家寡人,也不要利字当头的亲眷。攀附权势,又注定被他利用。

“这样很好,这样很好……”王缙抚着他的背,轻声说着。

他们相拥片刻以后,崔叙才慢慢听出弦外之音:皇爷不会再认回自己在太原、大同的亲眷了。他是先帝的养子,正如自己是义父的养子。过往的出身已无关紧要,一路以来,他们已经走得太远,难以回头了。

但崔叙不明白王缙为何突兀地提起。是找到了自己的家人了吗?是厘清自己的身世了吗?是要为宝应新政的无辜死难者讨还公道了吗?他的心被这个无端的猜想拿捏在皇爷手中——但他知道自己不可以再开口追问了。

王缙果然也没有再提。

他和皇爷挽着胳膊走在山间的栈道上,如诗词中吟诵的那般把臂同游,却各怀心事。他们不约而同地望向远处草地上围起的裙幄——风吹起大红的裙摆,露出飞扬着的少女们动人的笑靥。于是他们又说起那位明媚鲜妍的姑娘,那位隆庆长公主的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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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5章

“她还赖在鹤鸣观吗?”崔叙旁敲侧击地问。

“王静通已经接她回去了。她现在只听她大姐姐的话,二姐姐苦口婆心地劝,也听不进去了。”

崔叙轻轻“噢”了声,又问:“她看着大姐姐、大姐夫那般恩爱,也没有生出一点小女儿心思么?”

王缙十分煞风景地冷笑着:“梁世邕同她,可未必真如传闻中那般恩爱。”

“皇爷又嫉妒人家小夫妻了。”崔叙也不落下风地阴阳怪气道,“不会还要拿他们成婚十七载,膝下仅有一子来说事吧?”

“就这么随口一句话的事,你还要拿来打趣我多久?”王缙有些后悔当日憋出那些无厘头的话了,不惜同中人说起太康长公主府的阴私事来转移注意,“王静通身子底不好,长至成人乃是幸事,而生下梁邃便已是极限了。不是有算命的说过,她应当是男儿身么?邓青陟当年逆天而行,她也如此。”

崔叙听得云里雾里,倒也解了几分惑,知道皇爷与长公主的关系不如看起来那般好,也不如有时他口中那般坏。至于那些秘药,也说不准是代为经理,并非蓄意谋害。

一时半会儿说不清的事,崔叙也不多想了,转过头紧追不舍地问起另一桩:“皇爷莫打岔,难不成真要把畹兰留成老姑娘?”

王缙委实有些无奈道:“凭她现在的浑脾气,无人敢逼她嫁人,改日她若兴起,瞧上谁家了,也无人敢不娶她。头痛啊。”

崔叙也没有见过皇帝如此为难的时候,噗嗤笑道:“那样也好啊,一切都由着她自己的心意。国朝的公主还没有这样自在过呢。她若是我的妹妹,我便希望能一直留她在家中,莫去夫家受苦受罪了。”

她若是崔叙的妹妹便好了。王缙也这样想着。

那间藏书阁还是几年前的老样子。临近池畔,岸边却并无袅娜树影,是特地辟开的一处幽径相通的豁然开朗之地。阳光从窗格中照进来,投下一道道飘浮着岁月与尘埃的暖黄光束,间或落在屋中的某处。

崔叙在这里见到了崔雍妃口中差点被拿去焚毁的那些画稿,哪怕是精心装裱好的画轴,也被随手弃置在房间的各处角落里。幅轴长长短短,用材不一,几乎扔得遍地都是。如若不是对画中主题心知肚明,见到这样的情形,他也会和惠贵妃一样犯颜直谏,批评皇帝的靡费之举。

但崔叙只要手痒看过了其中任何一幅,便羞于开口。

“明礼喜欢吗?”王缙在门帘边站定,回过头,厚着脸皮问道,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画中人,与画中“人”身上。

崔叙匆匆卷起那幅藏有他赤裸身体的画轴,不动声色地放归原位,兜着袖向着皇爷走去,也不开口,镇定得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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