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夔都 匿名np爱好者 3765 2024-05-24 00:00:00

“隆庆曾说今上不好金石珠宝,是故多用以赏赐妃嫔近侍,这应当便是其中之一了。”闵梦昙娓娓道来,还指点给郭弘安赏看几处细节,“还有这时兴的花样与做工……应是今年春三月以后银作局新进设计打制的,我在女官之中也还有些门路,不知道是否需要……”

郭弘安连连拱手道谢:“不必了,不劳弟妹费心了。”

闵梦昙多少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她重新拾起针线织起围巾,几句家常叙话以后,还是忧心忡忡地绕回来探问说:“这与你要查的事是同一桩么?”

得到否认的回复以后,欣喜道:“二哥这是终于开窍,要给小符找位母亲了?”

郭弘安也顺着话头玩笑:“尚不知道对方是否婚嫁呢,只看她在七夕那晚身边无人相随,这才留了一点念想。”

“那你可要将这定情信物收捡好。”闵梦昙一笑揭过。宫中御赐之物流落民间原是大事,但其实又十分寻常且难以杜绝,譬如受宠的女官出入宫闱时夹带,而后被盗贼窃取,譬如隆庆长公主随意赏赐伶人女乐。不论二哥遇见的是什么情况,只要他自己把握得当就是。于是便重新同他聊起数月以来府中大小诸事。

然而事情发展却远没有郭弘安预想中那般顺利。

他虽然知道自大哥病故、嘉善长公主遁入空门以来,永城侯府的声望一落千丈,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放在平时,还真感觉不出来旁人态度微妙的变化。

直到求人办事时处处受阻,郭弘安才意识到,没了大哥这根主心骨,永城侯府行走在外都挺不直脊梁。毕竟三弟虽是嫡出,却不是当作世子培养长大的,在他历练出来以前很是指望不上。

如今边镇又有身为大同总兵的安定伯虎视眈眈,权力真空一旦形成后被他人侵占,失去先机的年轻的永城侯,便很难再找回主动。更不妙的是,这样尴尬的平衡正是由皇帝默许为之的。

于是眼前只剩下争取皇帝支持的一条路。

郭弘安也曾抱着试一试的心理备下厚礼前往鹤庆侯府,想要登门拜访说情。无奈侯府不论门第高低、声望浅厚、礼物多寡,都一概以鹤庆侯卧病在床为由连人带物地退回。

在这一点上,一向低调的鹤庆侯倒还颇有几分天子嬖幸的狂妄气度。

明面不成,他也只能使些阴招,雇人整日整夜地守在侯府对门,还真发现了一点不为人知的端倪。

七夕以后的大半月中,有三回夜里得见一架外饰寻常的马车驶至鹤庆侯府偏门稍停,将准时乘轿出府的神秘人畅通无阻地送入皇城。短则一日,长则三五日后方才送回。

这样一来,几乎可以确认鹤庆侯是皇帝的新任娈宠之一了。

然而即便摸清了这些规律,也因鹤庆侯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郭弘安始终没能寻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制造偶遇以结识对方。

他只好寄希望于下月的秋猎。

国朝其实并无秋狝的惯例,历代皇帝偶有游猎,也多是前往南海子。此番却将地点定在了尚未营建完毕的繁英宫苑。除宗室勋戚与朝中文臣武将以外,还会特别邀请在南北两场平定藩王叛乱的系列战役中表现优异的低级将领军士参与其中。

换个角度想,他们恐怕才是这场盛会的主角。内廷亦有消息流出,在遗孤袭封以外,皇帝还将为军功卓著者授予爵位。街头巷尾皆传,夔都之中又将冉冉升起新的军功贵族集团。

这样的场合,想必鹤庆侯也会列席,以伴圣上同游。

终于让他猜中一回。

由于秋狝的章程细则几乎是首次拟定,又是在山麓旷野中设营扎帐,因而对尊卑次序的要求并不严苛,同一品级的勋爵、官员可以甚至在相应范围内自由活动,不像诸典礼朝会,每个人的先后座次都需细致入微地论资排辈,再由有司监督严格执行。

有了这样的便利变通的新规,他们都十分默契地选择孤立新任鹤庆侯。因佞幸的名声在拒不见客的推动下越传越广,越传越邪乎,以至于几乎没有人愿意与之搭话,誓要表达不与其同流合污的坚定决心。

偶有一两位有意靠得近些的,也不过是为了讥讽嘲弄上几句话,过过嘴瘾。

虽有带累家族名誉的风险,但时机难得,郭弘安一时间也顾不得许多,闷头冲上前为其解围。

而崔叙并不在意周围人的冷嘲热讽,在知道自己既要离开夔宫获封爵位,又要与皇帝藕断丝连时,他便猜到了如今的处境会是怎样的。

对于朝中官僚们来说,皇帝在宫中如何偏宠嬖御侍臣,他们都不会真正在意,至多是象征意义地上些奏疏,劝皇帝亲贤臣远小人,以尽讽谏之责。至于皇帝纳不纳谏、改不改正,私德好坏与否,只要不威胁皇后国母的地位,搅乱嫡长子继承的顺序,纵容外戚一家独大,他们多数时间里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人无完人,想让皇帝永无偏私之心,几乎是不可能达成的圣人事迹。

但这种偏爱一旦沾染了权力的印记,势必会引起激烈的反弹。比如英宗时的翁贵妃与福王,哲宗时的皇后——不错,皇帝宠妾灭妻、外戚的兴衰强弱始终是一个极其微妙的问题。

崔叙也是最近才从谩骂之语中得知,仁宗竟也曾经格外偏私过鹤庆侯,给予了他超越品级与常理的优待。怪不得史料当中不曾明言,为尊者讳一向是国朝史官们的优良传统,仁宗再有什么瑕疵,也盖不过他挽大厦之将倾的功绩,和宽仁笃厚的治政风格在文官们心中留下的印记。

兄友弟恭、君圣臣贤,甚至是虎啸风驰、龙兴云属,也总好过以私情、乱伦维系的一段创业“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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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射柳

而他自己这个位子,便是皇帝自封赏安定伯以后,第二次越过法理所限的政令流程封授所得,比之前代墨敕斜封更甚,几乎是在哲宗所开传令官之先例的基础上,更为明目张胆地践踏祖制成法,向百官大肆炫耀动乱中疯长的皇权。

但鹤庆侯本身代表的意义、封授的时机又太过特殊,可以视作皇帝效仿仁宗,用以彰显平乱决心的象征物,加之未予实职,也没有僭越规制,且内阁配合地默不作声,有心人拧不成一股绳,便没有翻起什么水花。比上回吵翻天的安定伯封授之争,实在省心太多。

故而崔叙对于替他出头的“愣头青”,并没有什么好感。讥笑嗤点他可以置之不理,但帮他秉公直言者却不得不花点功夫亲自答谢。

于是不情不愿地抬起头,正要开口,却忽然愣神一瞬,欲言又止。

郭弘安仗着永城侯府的余威赶走了那两位吃祖荫已久的富贵闲人,回过头定睛一看,也颇感意外,这不正是他苦苦寻找多日的珠花主人么?难道鹤庆侯是女子不成?亦或是……

崔叙自也认出了他,但回过神后,还是装作初次相识,客气生疏地道完谢,便重新低下头,似乎在犹豫些什么,最终还是在他的热切目光注视下鼓起勇气问道:“还不知道您怎么称呼?”

郭弘安见到对方这般反常的神情举动,心中更是笃定,此时也没有点破,只是不免纳罕,以鹤庆侯这般相貌身段,很难想象圣上为何愿意用这么大的手笔来抬举他。

不过各人有各人的本事,郭弘安面上不显,热情地回应说:“我是代永城侯郭弘家前来与会的,是他的兄长——郭弘安,苌弘化碧的‘弘’,安期生的‘安’。”

对方听完轻一点头,支支吾吾地再次道谢,又劝他下回不必强出头,却始终没有自报家门的意思。郭弘安刚想主动开口询问,对方见势不对,便一声不吭地拔足往人群中快步走去,似乎是有意避开与郭弘安相处太久。

无奈众人都不愿与鹤庆侯同行,无论他走到哪里,都像恶狼进了羊群,侯爵们纷纷四散开来暴露出他的行踪。郭弘安便如持弓的猎户,不紧不慢地跟在后头,也不再贸然上前打搅。

直到宗室勋戚、文武百官在草场上分列两队准备观看射礼时,崔叙的紧张仍没有得到缓解。

他本来就对人多的场合十分抵触,这时众人也没法避开他,只能纷纷用异样的眼光审视他的一举一动。

而郭弘安就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始终不肯放弃。崔叙也觉得自己方才的言行举止太没有礼数,可他面颊、耳后与颈项都红成一片,实在没有办法心平气和地与之交谈。只能将注意力拼命转移到远处的皇爷身上。

皇帝身穿赤色交领窄袖直身,云肩膝襕皆饰以云龙纹样,外罩黄色方领对襟罩甲,头戴皮毛狐帽,腰束革带,悬有弓袋、箭囊、匕首等物*。虽是旧年中帝王游猎的标准穿着,但还是给崔叙眼前一亮的感觉。

他往年常伴皇帝出游围猎,可那时并无戎礼需要,穿着日常随意,有时皇帝看起来甚至与年轻貂珰们并无多少分别,远远望去,近侍以外的闲杂人等恐怕难以依靠身形动作分辨出谁是天子。

在那些随性的场合,王缙通常也是没有什么天家气度可言的,和近侍们打成一片。

今日则大为不同,秋狝的围场中,王缙只有皇帝这一个身份,因而无论是队列排布,还是冠服配饰,他都是众星拱月般的耀眼存在。

崔叙定定地仰头望向前方,丝毫没有觉察到郭弘安正一个位置、一个位置地换过来,悄悄靠到了他的身后,也没有留意到文武百官此刻皆兜袖肃立,目光微低,没有一个人像他这样傻傻地昂着脑袋,在人群中显得分外扎眼。

王缙很轻易地就在两排长长的文臣武将组成的队列里看见了他的小狗所在,一副恨不能踮起脚来张望的蠢模样,不觉勾起唇角。

但他很快便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先前的手伤虽已痊愈,但日前试开弓时,十有九次不能中靶。御医也曾数次劝诫说,秋猎之时不宜驰马弯弓,恐有损圣体。

王缙很清楚这源于什么,但从来不允许身边人提起。

往年清明、端午,皇帝均从国朝旧俗,率文武群臣、四夷朝使驾幸后苑,观诸王世子、武臣以次射柳。与武备渐弛的惠宗、哲宗不同,他会亲自御马击射,并着重褒奖中数胜于自身者,另赐群臣宴及布帛钞币,君臣和乐而归。

想到崔叙正在队列中翘首以盼,王缙不禁抬目望向高天,回想起前日持弓时双手发颤不止、难以自控的可怖感受,最终还是松开了爱马的缰绳。

他于此事倒没有什么特别的执念,只是对自己不得不教小狗失望这件事感到些许不爽。

但知难而退,总好过拿身体作赌,在众臣面前暴露出圣体并不康健的秘密,更何况始作俑者此刻也正在某处窥探着这一切。

除却旗帜烈烈风响,在这偌大的草场之中、难以计数的人群之间,四下却静的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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