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夔都 匿名np爱好者 3803 2024-05-24 00:00:00

话音刚落,帐内便伸出一截纤长莹白的手臂来,依着素纱向胡昶勾了勾手指。

“水。”他哑声道。

等胡昶亲自伺候着进过水、漱过口,崔叙才睁目睨他一眼,见其眉宇间全不见昔年傲气,端的是温良敬顺,于是出言宽解道:“胡郎君多虑了,漫说今日是万寿节,五城兵马司公务繁重,不得轻易调拨人手。单是我府上那群人,便不见得会急着报官,等各处找遍,担责的倒霉蛋定下了,或是皇爷碰巧过问起,事情才会捅出来。”

又予他一颗定心丸吃:“就是他们等下真的找上门,我也会替你们开脱的,就说我与杨郎君是两情相悦,或是我轻薄了他。”

“多谢侯爷体谅,可……”胡昶搁下杯盏痰盂转过头来,刚想客套上一句,便见鹤庆侯合目又道:“此去大同,你能有几分把握?”

“十成。”胡昶即刻应道,“侯爷且放心,出城自有门路,一路走军报驿传,纵使有人加急来追,也未必比我们快,就是要委屈侯爷在马背上辛劳几日。”

“你现在是去了都察院观政?”崔叙听过以后不置可否,岔开话头道。

胡昶起身拱手答道:“正是。托侯爷的福,下官停职满一年以后,总算随新科进士们一道下放各部观政学习了。”约莫是说,皇帝对他的关照已有所减少,成事可能极大。

不等鹤庆侯深问,胡昶如实禀道:“您所想不错,舞弊案发以后,臣不再为庶吉士们捉刀,改去赚国子监生的银钱,这才结识了杨元昱等人。您府上诗会传出的作品中,亦有不少出自臣的笔下。”

“如此解释,您能稍微宽心一些么?”胡昶心知自己曾与太多势力有过牵扯,鹤庆侯未必信他的鬼话。

“你们朋党与否、师友与否,我并不关心。”崔叙撑坐起来,寝衣显然并不合体,松松垮垮地罩在身上,半掩在素帐内,凌乱得引人遐想,“我只关心这一回,你为何愿意给益王世子卖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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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封府

胡昶坐回床首的绣墩上,探身进帐内替他平整里衣,低声解释道:“晋王笼络过许多人,臣只不过是其中之一,一枚小小的、用之即弃的棋子罢了。案发以后,世子殿下在圣上跟前为臣说过好话,好歹保下了仕途。臣也是到后来才悟得,殿下那时种种不经之举背后的用意。”

崔叙听来觉得好笑,他尚还记得益王府晤面那日晋王手中的那柄折扇,记得画上的“疏云”二字,胡昶为他人代笔惯了,难得题写一回真名,自然显得关系匪浅。如此急着撇清与晋王的关系,倒令他起疑。再便是王恂,他身上疑团更多,若当年的纠缠也别有深意,还有什么不在他的算计之中?自己当下会想到出逃,逃离夔都过往的一切,也正是拜他所赐。

“只是这样,你就甘愿替他做这件掉脑袋的差事?”他握住胡昶的腕,顺着手背抚摩上去,指上多茧,是双笔耕不辍的手,感慨道,“疏云仕宦数载,斐然成章,怎么偏爱为权贵效鹰犬之能?”

谁知胡昶非但未因此话感到气恼,反而借机反握住崔叙的双手剖白道:“侯爷就当做是臣一心想‘提携玉龙为君死’吧。”

崔叙也懒得问“君”是说晋王还是益王世子了,他到底不忍拖累旁人,甩开手道:“左右是拿着信物出城即可,我先回府一趟,收拾了细软,过两日自行前去,胡郎君不必蹚这趟浑水,他日遇见益王世子,我会给他解释。”

胡昶并未反驳,备下衣物之余,只多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便租了马车来送鹤庆侯回府。而崔叙计划两日后再出发的缘由十分简单,一夜荒唐与宿醉透支了太多,他得缓上两日调养身子才好骑马赶路。

然而他回府以后刚一下马车,便觉府门外的气氛极不寻常。虽有成简操持家事,但有崔叙这个做主子的故意宽纵,底下人自然是管束不严,立不住规矩,个顶个的散漫非常。譬如阍人们除过常常向访客索贿以外,还有平日里歇坐在门前阶上吃茶闲谈,同过路行人、摊贩搭话的习惯。仆从们不时进献给他赏看的民间器玩,讲给他听来博取一笑的家长里短,大抵都是这么换来的。

而当下非但不见他们喧闹的动静,连门前往来的路人都只有零星相吊的几个影子,瞧着古怪得很。今日可是万寿正节,普天同庆的大日子,单单鹤庆侯府门前这条小街萧索冷清,实在说不过去。

耳边躁动的风声唤醒他蓦然加快的心跳与脉搏:府中有大事发生了。

崔叙叩开府门,才知侯府已于今晨起被厂卫接管,上下皆是一副抄家般严阵以待的景象。在两名身着飞鱼服、腰挎绣春刀的锦衣卫校尉左右护卫下,他快步转进院中,便见堂屋阶下乌泱泱跪了一片,俱是府中伺候的寺人,这样的架势,上一回见到还是皇爷为安化王之乱大发雷霆时。

再往前看,竟是位半生不熟的相识——御前牌子贺逢春兜袖傲立廊下。他正候着鹤庆侯归来,好当面传达一道口谕,久等不来,便生出几分不耐。貂珰自本朝以来多在外朝横行无忌,此番宣旨又有锦衣卫镇场,贺逢春便未把鹤庆侯放在眼中,瞧见人前脚刚一迈进院中,便急着开口:“圣上口谕:着人封府以后,速请鹤庆侯入宫,不得有误。”

宣读完毕,贺逢春点头致意道:“侯爷请吧。”

“且慢,”谁知崔叙并不跪受此谕,反而步履不停,赶到中官跟前问道,“可否容我先换身常服再领旨进宫面圣?”

贺逢春惊愣地眨巴着眼,努力将眼前的“鹤庆侯”与“崔伴伴”联系到一块后,似乎瞬间明了皇帝的用意,也是怕开罪于他,怂头怂脑地答允道:“您、您自便吧,奴等再候上会儿也无妨。”

崔叙以目示意成简进屋密谈,贺逢春以为只是唤人服侍,便令力士们放行。

“宫中有何变故?”掩上门窗后,崔叙取下架上所挂的蟒衣,换下自己这身从胡昶处借来的便服,语气如常问道,平常得像是在问上月的花销。

成简默然在侧,不发一言。

崔叙偏过头看向他,攒眉道:“你不说,我自也会去问皇爷,只怕到时候没有你们的好话。”

这是他最拿手的威胁,凡是在内廷当过差的,无人不畏怕这话。正因屡试不爽,这话也没有落地过。崔叙不知道在皇爷跟前如何说好话、坏话,他只会说半真半假的谎话。

成简被此言撼动,面上所贴的假须轻颤着,像石刻露出几许裂痕。他抖了抖袖,郑重其事地伏身叩首道:“还请侯爷据实回禀。”

崔叙已系好腰带,犹豫着该佩玉环、玉玦,还是玉牌,低眉看他,问道:“回禀什么?”端看成简这般反应,又想到侯府亦被查封,便想可能是他们兄弟二人借内廷、王府职权之便,倒卖御物牟利,或是借他之名与朝臣交通,犯了忌讳,又正好撞上近来严查的枪口。

于久沐皇恩的巨珰而言,似乎都是可大可小的罪过。

没想到成简仰头答道:“奴与成安虽因得孝定皇后(太皇太后)青眼而被委以重任至今,但于皇爷从无异心,此番定是有心人攀诬所致。万望侯爷将此言此心,禀明御前。”说罢,深一叩头,磕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崔叙惊愕道:“有人参你谋逆?”

成简连连叩头,适才颤声交代道:“新任锦衣卫指挥使郭弘安前日查获逆藩王王恒(安化王)与前任宁夏镇守太监阚延结党营私、密谋造反的实证,俱已呈于御前。不肖子阚延正是奴与成安的徒弟。”

“你放心,只要身上干净,皇爷不会因此连坐你们的。”崔叙躬身虚扶,并执手宽慰道。成简一面拭汗,一面诺诺谢恩。

崔叙又问:“还不知郭弘安是何时升任缇帅的?”

“今早火线提拔。”成简躬身道。

崔叙忙问:“你可知这又是何故?”

成简不敢与之对视,磨磨蹭蹭道:“因为他呈递新证以后,阚延在诏狱中熬刑不过……供出了崔掌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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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伴伴

“什么,你怎么不早说?!”崔叙急得一把搡开他,旋身往外走去。

成简忙跪身抱住他的靴,进言道:“侯爷、侯爷,您听奴一句话,您现在是大夔敕封的侯爵,中官内相涉嫌谋逆与您有何干系?莫忘了您现在的身份。”

崔叙奋力挣揣脱身不成,怒极反笑道:“那你叫我替你美言,又是什么道理?”

“您现在是奴的主子,一言可定全府生死,哪怕仅是一线希望,奴还是要抓紧这根稻草试试。”成简言尽如此,说完便徐徐松力,长叩在地,任其头也不回地奔出屋外。

崔叙夺来一匹马,便如数月前那般驰入禁中,不同的是此回途中无人阻拦,他也无须计算路径。若不是尚存几分理智,他恐怕会成为纵马闯进甘泉门的第二人——第一人自然是无法无天惯了的王缙。

似乎是被皇帝料中他会孤骑入宫“兴师问罪”,甘泉门下的守候的中官对他喊话说,皇帝在奉天殿召见他。

奉天殿,外朝三大殿之首。夔朝迁都以来,历代皇帝皆于此举行登基、册立皇后等重要典礼,亦是万寿节群臣朝贺之所,皇爷今日恐怕是于朝会时当场将义父拿下,此后便留在殿中没有挪窝,等着自己也被捉拿归案。

崔叙在宫中侍奉多年,却是头回踏足此地,像他这样几乎从不预政的娈宠,理当一辈子避开这座世间最至高无上的建筑,避开皇权纷争最湍急的旋涡。然而不过几年光景,他也忘了,皇爷于此地即位时,自己在做什么,于此地迎娶皇后时,他又在做什么。如若当年他选择随义父当差办事,出入外朝而非内寝,此时此刻他是否也会身陷囹圄,还是有更有力的方式替义父转圜,而非像现在这样从一处卧榻上,赶到另一处。

崔叙一步步登上丹陛,不敢回头。他走过月台上陈列的日晷、嘉量、铜龟、铜鹤等皇权的具象化身,对着大殿明间当中的宝座遥遥叩拜,直身跪于奉天殿前的天地之间。

此时午中已过,未初日仄,阴阳合和、万物化生。赤日经天穹之顶,西斜着坠向传说中的虞渊,群臣悉知,待明朝鸡鸣而兴、斗转参横,自汤谷升起的便是焕然新生的初阳。

之后才是淳庆朝真正的伊始。

崔叙想起鹤庆侯崔维一生中经历的数次东风,有人被摧枯拉朽地瓦解击溃,才有人得以乘风扶摇而起。自大夔建国以来,英宗朝末年的那两股东风便带走了大夔的数位塞王与无数军民的血泪,带来仁宗朝的江山一统、帝脉迁移,而仁宗朝的东风又带走了彼时因战功迅速崛起的鹤庆侯等寒门勋贵,带来了丹阳何氏半天下的极盛。到了惠宗、哲朝两朝,东风又带走了他们,也带走了崔叙的亲眷与他一生的尊严,带来了权倾朝野的义父、摄国当政的首辅,与垂拱而治的新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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