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夔都 匿名np爱好者 3787 2024-05-24 00:00:00

小孩虽然唧唧喳喳个不停,但打头的一个小小“回”字却听得崔叙心里格外熨帖,隐隐有些动摇,便始终沉默不答。宁醴见主子兴致不高,也知情识趣地不再多说。

主仆二人在宫后苑信步闲游,沿着深深宫墙走到了钦安殿的天一之门前。崔叙举目望向门内,里头苍翠挺秀的松柏掩映着青灰色砖石,庭院寂静安宁,宝殿肃穆平和,无风亦无人迹。他不禁驻足,远远地欣赏着这幅美景。

看着看着,崔叙忽然对宁醴说起一则宫闱秘闻:哲宗本人信奉道教,面上却少有表露,在内廷唯一一次与之相关的工程建造便是兴建钦安殿院落南门——天一之门。传闻中称,哲宗少时借修道排解政治不得意的郁郁苦闷,盛年为求子、养生开始服用丹药,如此经年累月地虚耗气血,表面看上去龙精虎猛、神采奕奕,实则内里早已朽蚀成了一副空架子。这或许就是他子息衰微、无疾暴亡的原因之一。

不过七年光阴,哲宗朝的种种便已物是人非,钦安殿中受其宠幸的道士多被追责治罪,从此在世间杳无音讯。好事者说,他们都被先帝秘令殉葬,好在死后继续侍奉自己,又或者是有人伪造哲庙老爷的遗诏,非置他们这群祸首于死地不可。

而今上除了每年例行的拈香致祭以外,很少正儿八经地来此参悟道法、斋居养性,更别说有时还会……同他在此地胡作非为。后话自然被崔叙隐去了。

宁醴只当是听说了一件新鲜事,不假思索地问道:“先帝之死众说纷纭,他们为何要瞒住这层缘故呢?我看先帝爷就是这帮臭道士炼丹害死的,好在咱们皇爷吸取了教训。”

“还能是什么缘故呢?”崔叙似答非答,目光眺望向甘泉宫的方位。宁醴恍然大悟,忙捂住自个儿的嘴,不再张口浑说了。

长久的沉默中,宁醴不禁想道:若真有人利用哲宗崇道的心理、服用丹药的习惯,使其慢性中毒而死的话,那今上前些年传出的荒诞性事的风闻,是不是也有人在从中作梗呢?毕竟先帝们中不止一位死于马上风,又不止一位陷入绝嗣的境地……

暮色一日早过一日,崔叙掐着时辰领着宁醴回到甘泉宫,也不知是运气使然还是孔结绿顺水推舟了一把,当晚皇爷恰巧不曾召寝。夜间最后一轮换班时,孔结绿亲自掌灯,导引女史装扮的主仆二人来到甘露殿书房。

不过数月光景,这间小小的书房倒与从前大不同了,疏疏摆放的饰物简素朴拙,多是文房中的实用器件,墨屏一类的雅具也不见踪影,四壁更不再挂有装裱奢美的御笔春宫了。里里外外俨然一派清流士大夫的治宅风格,还得是相当一根筋的那种。

崔叙被皇爷有意为之的俭率寡欲惊了小跳,庆幸自己没有将宁醴妆点成一只花枝招展的孔雀来破坏此地的和谐,但仍然担心皇爷会找借口拒绝他的进献。

而皇帝一见到崔叙便原形毕露,只听念了两三册题本便悄悄绕到他身后,将认真誊录票拟的中人抱了个满怀,咬耳朵道:“侯爷终于舍得来看看我了?”

宁醴见此情景,总算松了一口气,预备撂下奏疏拔腿就跑,却被崔叙出言叫住。霎时间如有芒刺在背,他心里清楚,此时若走,事后顶多挨主子一顿数落,但若回头,便是万劫不复的深渊了。

他想得应是再明白不过了,身子却僵立在门边迈不开腿,便迟迟未伸出掀帘的手。而后等来的却不是他自己的决断,而是皇帝兴致颇高的一句唤:“你家侯爷叫你呢,不过来伺候着?”

他们三人就这样成了同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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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夜快乐w预祝圣诞节快乐🎄

明天过生日应该会更新吧!虽然存稿不太多,而且剧情也不是很甜……

第180章 檐铃

崔叙清楚记得自己迈出甘露殿时先抬的右脚,袄裙的裙摆轻扬起来,佩在腰间的两块玉饰随之轻摇慢晃,不时撞在一块发出清泠的声响,和着远方暮霭中传来的疏钟。

玉是孔结绿送来两套宫装时一并赠予他的,说是因万寿节而进奉的好大一方缠丝玛瑙石分割制成。孔氏绘声绘色地讲述着,掰着手指数来,那块玉料在皇爷的吩咐下做了扳指、手镯、珠串、钗环、珠花等小玉件,一一分赏给甘泉宫上下各色人等,依着资历深浅自行挑拣,见者有份。当日宫院中便热闹得有如集市一般,排成一条臃肿的长龙。年轻爱俏的宫人围着老迈宽和的中官讨好央求,希望他们能帮着抢到自己中意的首饰。这桩独属于甘泉宫侍从们的乐事,连皇妃皇嫔们都没能分一杯羹。据传其中还有一件曾由皇爷亲手打磨抛光,不知花落谁家……

只可惜那一阵儿他听不进去旁人的任何话,直到步出殿外后才腾出几分心神想到:皇爷亲手磨制的,恐怕便是自己手上这两块了,一块玉环,一块玉玦。崔叙直觉地相信:估摸着是自己前些日子躲着不见他,才没有及时送到手中,又不知什么缘故由孔御前代为转交了。

绝人以玦,反绝以环*。

崔叙不懂皇爷的用意,也好在先前没有留意到,省却了许多纠结的功夫,如今尘埃落定,多思无益,他该忘掉,连同过往的种种痴想一道。这样想着,便愈发觉得那两块玉碍眼,烫手似的匆忙拂到了一边,眼底却猛地灌了泪,冲乱了视线里一切,耳中也涌起了血潮,心跳扑通扑通地往下坠。他快步走下几级石阶,而那些拼命想要逃脱的记忆,却在一声声环佩轻击中不断浮现出来。

恰在此时,宫门外又传来“天下太平”的提铃声,下弦月比之正月那夜更为残破。檐铃亦在晚风中向他频频颔首,崔叙一脚踏空,跌坐在阶下,来不及察看崴伤的足踝便仓皇回眸,那一张张庄严肃穆的面孔竟像是在拷问:你忘了俞懋亭,也忘了金绪恩了吗?!

“我没有,”崔叙听见自己狡辩说,“我也是被逼无奈,这一天迟早会来的,长痛不如短痛,我只是……”

只是像秃鹫一般在亡者的尸身血肉上大快朵颐。引诱、算计与利用,从见到那张酷肖自己年少时的面孔开始。石阶上扭动着的佝偻的影子无情地揭露了他的所思所想。

伴着殿内传来的欢爱声,崔叙恍惚间望见尹微仍如当日一般隐在懋勤殿廊内的阴影中,低头吹熄了手中的烛台,也灭了一盏心火,正抬目朝他微微笑着。而他也不敢再走向中庭,哪怕月色格外晦冥,夜幕网住了暗淡的星辰。

也在这一瞬,崔叙悟到尹微为何甘冒触怒天子的风险凌辱自己,而自己也终于重蹈覆辙,唯有依赖这样卑劣的手段才能换来片刻接近的幻觉,哪怕悖逆自己的心意。

他用权势买到仅仅一面便喜欢上的人,用权势压迫奴仆做其不愿做的事,他和皇爷越来越像,却感觉越来越远了,或许尹微会因此感到满足,自己却只感觉到无尽的空虚。崔叙迟迟未能撑起身,寒意从袖底钻入肺腑,呼吸也凝滞,骤然喘不过气来,鼓不动的破风箱似的,只听见嘶声,不见内里的火烧起来……直到昏厥前忽又被拥入温热的怀抱中,下意识唤了声“皇爷”便人事不省。

可惜天不遂人愿,崔叙醒来时见到的却是另一位旧相识的身影——“晋王王循”。

隔着影影幢幢的素帐,他以为自己仍在幻梦之中,全无畏惧,几分癫狂没入眉间,痴笑着问:“好久不见,殿下寻我做什么?”

桌上搁着一盏烛台,火苗又燃起来,与昏黄的影子共舞。尹微半侧着身坐在床首,仅用余光瞥他,语气里夹着锋利的轻蔑:“日后战端一开就是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王缙便先找我来叙叙旧,顺道来看看你,没成想竟险些坏了你的好事。”

清泠的嗓音撞破了崔叙的梦境。“噢,是你啊。”他咀嚼着话语勾起的苦味,垂下头来感叹道,“那种腌臜事,也能算好么?”

“我以为你会和那个小家伙一块伺候呢,正好磨镜给王缙看,他以前很喜欢这么玩,只是舍不得教你作陪。”拇指与食指相并,尹微轻佻地托起崔叙的下颌,啧声讥诮道,“伴伴若能凭着这个哄得他高兴,有何事办不成。”

不想崔叙把眼一横,目光相迎,挑明道:“我记得金绪恩是怎么死的,还不是拜你们王爷所赐,您巴不得我步他后尘吧。”

尹微展了展眉,心道崔叙果真还不至于到一蹶不振的地步,一面替晋王辩解:“殿下他不过是投其所好、为君分忧罢了,即便是王缙手上也没有什么真凭实据,可以证明金氏当年有乱政的野心。”

“斯人已逝,自然任由你们随意道说,”崔叙挥开尹微的手,兀自撑起身来倚靠着床柱歇坐。此时发髻已是半坠,乌鬟蓬乱地堆在头顶,钗环斜飞,垂下几绺散发贴在额前,目光虽薄含怒意,与尹微相峙时却也难掩颓态,“金氏就是王循的野心,你寻晖不也是么?”

“够了!”尹微厉声打断道,那张近乎完美的面具般的俊美颜容也因瞬间爆发的怒意迸裂出一道细痕。青筋暴起时,崔叙甚至以为他会拔刀劈了自己,转念想到禁中不可能再像非常时期那般纵容他剑履上殿,适才平复了狂乱的心跳,没有被骇人的气势吓破胆。

尹微憋着满肚子火,但为了顾全大局不得不忍辱一时,很快拿捏回了原先的语气,和缓道:“我今日不是来找你翻旧账的。”

“求我办事可不该是这种态度。”崔叙已然竖起了浑身的刺,寸步不让。

*《荀子·大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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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rry Christmas🎄

昨天才从村上回去,今天又到村上来了。

第181章 素绸

尹微显见的一愣,无奈笑道:“你还真是……”

崔叙截过这话道:“有些长进么?只可惜我也自顾不暇,恐怕要教你失望了。”

“这事只有你能办得成,要来打个赌么?”尹微自袖中掏出一只小小的杏色锦囊,高深莫测道,“等你愿意帮忙的时候再打开看。”

崔叙狐疑地盯着他。王缙是阴谋家不假,王循却也不遑多让,自己栽的第一个跟头就是他亲手挖的坑,过后还有尹微来补上一刀,主仆俩管杀管埋,他吃过亏,自然不肯收下这只烫手山芋。

“你先收着,提前拆看也好,报给你家皇爷也好,都随你。”尹微不愿多说,猛然提起崔叙的领子,强横地往他襟内一塞,回身端走烛台,风也似的离去。

“滚!”崔叙掷出的锦囊砸在门槛边,晚他一步。

嘶吼过这一句,倒像是宣泄出几分心中的郁结,崔叙撑在榻上匀气,知道自己既追不上他,也不能惊动其他人捉拿“晋王”,只好任他来去自由。继而后知后觉地发现,这间直房正是他的寓所,而藏在襟内的玉坠子已然不翼而飞。

他忙往腰侧摸了一圈——好在尹微没有将那两块小玉件也一道顺走,不然皇爷问起,锦囊的事自己指定是瞒不住的。

作者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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