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夔都 匿名np爱好者 3751 2024-05-24 00:00:00

“这……胡先生一早就过来了,方才招待得太过仓促,还没来得及和您说。”杨元昱无奈赔笑,说着自己都不相信的鬼话,连忙起身请胡昶过来上座,自己则坐到下首去了,企图借此逃离崔叙的锐利视线。

“是我来得不是时候了。”崔叙话虽是这么说,却顾自捧起了茶盏默默品用,显然并没有要告辞的意思。

他忘了杨元昱就是这样一个人,因其家境所需不得不对达官贵人殷勤逢迎,但天性良善,又没有什么主见。同自己要好的时候,便潜移默化地排斥胡昶,同胡昶单独相处的时候,又只记得他过去的那些好来。

不过胡昶除了与自己八字不合以外,似乎也没有什么大逆不道的地方,崔叙想。馆选舞弊一案他父亲背了大锅,出逃那回也算是帮过自己,至于他们俩和代王的恩恩怨怨,冤孽债都在代王身上,彼此也两不相干。

说一千道一万,总归是自己先将杨元昱牵扯进来的,让他夹在自己与故友之间为难,也不是件长久的事。

“崔侯来得正是时候,”胡昶顺势接过话头,将扇一合,掷于几案上,不计前嫌地向鹤庆侯补全了礼数后方才落座,开门见山道,“有些话下官思来想去,还是觉着该和您敞开说的。”

崔叙将扇一接,自展开来瞧,只打眼扫过,便知确是皇帝亲笔所书无疑,落款正是八年正月。

赐扇是皇帝难得不用藏掖才华的时候,每逢佳节总会十分乐意地写上许多,颁赐宗室群臣。数量虽多,但要落到一位小小的、边缘化的都察院观政手中,还是需要费上一番机缘的,因而不免要问:“你这回又是替谁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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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下班比平时稍早一点,努力码了一点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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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7章 残卷

“替下官自己。”胡昶笃定道,“家父早年受晋王府扶持不假,但那已是上一辈人的事了,并不代表他与其结党营私、沆瀣一气。白鹿祥瑞一事,家父也是遭人利用,事后罢官免职,名望尽失,代价已是不小了。”

崔叙心里已经不计较当年皇帝放纵尹微所做的那些污糟事,更不会再同当时各为其主的胡昶计较什么。

而今背后的始作俑者益王早已身首异处,帮凶晋王则囚于太原不知生死,当年内情如何,一向得过且过的崔叙委实没有再去关心的必要,也无意去理解胡昶身为局中人的无奈,何况他也并不无辜。

但话已至此,他还是顺水推舟地问道:“那你呢?”

“臣身不由己。”胡昶黯然垂目道。

——意料之中的回答,还有点莫名的熟悉。

崔叙对他一改过往凛厉傲然的庸平语气感到新鲜,像看到开屏的雄孔雀忽然敛起尾羽,低下了矜贵的头颅,不由笑道:“有代王保你,也会身不由己么。”

“崔侯忘了,那时他还是益王世子,殿下肯留臣一命,已是感激涕零,岂敢奢望其他。”胡昶抬目看去,见崔叙仍把玩着那柄折扇,目光随之落在背面所书的“慎始敬终”上,似是自嘲般笑了笑,“不过恩情业已偿清。所以臣方能斗胆说上一句,是代表臣自己。”

崔叙不置可否,其间瞥了眼下首目瞪口呆的杨元昱,看他那副呆样,心下摇头,确信不是他做的局,便回看向胡昶那头,说道:“你先说说你的计策吧。”

“您照旧攒局宴客,而臣只消放出风去,说臣当晚会将收藏的《故山寿岳图》赠予有缘人,闵青赦自然会应邀出席。”

“这画有什么讲究?”杨元昱在旁云里雾里地听了半晌,忍不住插话问道,“野松堂中历代藏画无数,他肯为此画现身?”

看着杨元昱那副冒冒失失的呆头鹅模样,崔叙不禁感慨,自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有王恂的前车之鉴,也无怪自己老是怀疑杨元昱同样居心叵测,怕他向前者学了装傻卖痴,又来哄骗自己这个单蠢之人。

不过种种迹象表明,他真的有够无辜,只是贪慕虚荣和……精虫上脑,还屡屡被自己牵扯进麻烦里去。

“这是梁末帝的御笔,当年赏赐给平乱有功的丹阳何氏。没错,就是一门两国公的何氏,这幅画经历梁末战乱,一直传到宝应年间还完好无损地藏在黔国公府中。只是抄家后下落不明。当年便有人认为二房中有侥幸从厂卫手下逃脱的余孽,乞请彻查,但也不了了之。后来哲宗年间赦免黔国公一系,寻找流落民间的血脉认祖归宗,也是靠着这幅画。”崔叙为杨元昱简要讲了一遍来龙去脉,才转对胡昶道,“你若这么做,闵青赦是否上钩倒不好说,厂卫是定会先找上门来的。”

他可不想和廖秉忠闹这么一趟大乌龙。

胡昶见崔叙所知甚详,略有惊异,只好将实情再往深处说上一层:“崔侯有所不知,黔国公带回来的那幅画已是残卷,上卷转赠给徽先伯,现藏于野松堂中,另外半卷当年逃难时下落不明。纵使再度现世以后,有人为此再做一回文章,也追究不到我们头上。”

“时人皆传,画中藏有前梁密讯,得之可安天下。这在今日看来虽已是无稽之谈,朝廷却也不得不防,以免有人借题发挥、图谋不轨,进而酿成大祸。届时我们将此画经由闵青赦之手奉给徽先伯府,再由他们进献入宫,阻断谣言,恐怕还得算是大功一件。”胡昶笃定道,“是故依臣之见,闵青赦不会不有所行动的。”

崔叙看起来并不关心残卷一说真实与否,也不关心胡昶手中是否藏有真迹。毕竟惠宗晚年以来,朝廷长久笼罩在阴云之下,这些真真假假的事早已无从探查,只是感慨说:“胡先生考虑得也太周到了。”

胡昶应声起身,向鹤庆侯深深一揖:“臣不得不承认,这也是想请您做个顺水人情。”

“借我的名头为你的画背书,向不知谁人纳投名状……胡先生打得一手好算盘,你最好别坑我第二回。”崔叙说完,略略偏过头,见杨元昱还在下首位子上如坐针毡,几番开口欲言又止,忍俊不禁道,“就照胡先生的意思办吧。”

杨元昱感受到崔叙的目光,立马坐直身不乱动了。等胡昶匆忙告辞以后,他还在那里犹豫不决,回看向崔叙的眼神越发复杂起来。

反观崔叙,在杨元昱的注视下,将把玩已久的折扇信手撕成两半,撇去一边,动作行云流水,还不忘再拈一片云片糕来吃,整个人好像卸去了千斤枷锁,看起来轻松自在极了,甚至还有心情吮着手指玩笑:“你看,他是真的嫌我晦气,事情应下了转身便走,绝不多停留一瞬。”

“明礼,”杨元昱斟酌良久,还是用了这个称呼来拉近二人的关系,试图缓和方才至今诡异的氛围,“我实在想不通,徽先伯府就在那,有什么事是不能登门去问的?”

甫一说完,杨元昱便觉得自己这话讲得太过白痴生硬,甚而有几分责备的意思,忙起身上前,立在鹤庆侯近旁,续道:“胡先生说的法子,我听着总觉得不安,像是……”

崔叙放下茶盏,抬眼盯着他,也不打断、接话或反驳,就想看看他能说出什么花来。

“像是不太好……”杨元昱支吾不出别的话。他垂下眼帘,微微含着背、躬着身,摆出一副学生聆训的恭敬姿态。

崔叙打量他一阵儿,兀自笑道:“的确不太好,你就别跟着去掺和了,免得惹祸上身。这事要真捅破了天,我也不一定兜得全。”

杨元昱一听这话,立马羞恼得涨红了脸,连连摆手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明白,”崔叙依着太师椅的扶手歪坐着,轻叹了口气,“我今日来找你本就有考虑不周的地方。”

杨元昱连忙反驳道:“分明是我招待不周。”情急之下把话也说开了:“更没想到胡先生用意在此。”

见杨元昱亲口承认了问题所在,崔叙冷冷一笑,问道:“他今日来找你,不是想请你为他引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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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工作上非常多的糟心事,试图调节情绪中……又到了存稿发挥作用的时候。

还是祝大家周末愉快ww

第258章 小睡

“嗯……”被说中实情的杨元昱实在无法反驳,却也知道自己万万不能点头称是,否则真成了胡先生那头的人了。崔叙、胡昶,两个不知为何总不对付、却常常纠缠在一块的好友,教他整日骑在墙上好不辛苦,生怕一个不小心彻底得罪了哪一方。

他只不过是想居中调和,为双方都行个方便罢了。

“你答应他了?”

崔叙的追问教杨元昱虎躯一震,老大不小的体格鹌鹑似的地缩在太师椅前,又支吾起来,字斟句酌地解释道:“我还没有想好如何拒绝,父亲便遣人说你来了,我只好赶去迎接……”

这解释掩饰得太过拙劣,面对崔叙的凛厉目光,他额上青筋一跳,很快又说不下去了,改口称:“我是想着先应承下来,也就是帮他牵线搭桥,告诉你一声,最终是否同意还是在你,就没想着拒绝……哪知会是这样大的事,若、若还有下回,我保证……”

这话说得诚心,崔叙也不会强求他能为自己考虑到哪一步,便安抚道:“你不用保证什么,也大可宽心,我只是随口问问罢了。”

杨元昱竟因此慌了神,双手按住扶手两端,将崔叙堵在了太师椅中,也纳在自己怀抱的阴影之下,口不择言道:“明礼,你知道我是向着你的,我不会……”

“我知道,”崔叙再次打断道,别过脸不再看他,“下次不要再牵扯进来了,欠你的人情太多,我不知该如何还了。”

杨元昱听得哑口无言,自二人结识以来,每每都是他腆面央求鹤庆侯为自己办事,不说报答一二,还屡次乘人之危,崔叙想与他割席也是理所应当的。只是……他如何甘心?

不等杨元昱再度开口剖白,崔叙已先他一步宽解道:“你是前途无量的国子监生,是你父亲唯一的儿子,而我只是一个阉人,不揭开这层阴私,在朝中就已经是人人喊打,你同我搅合太深,能落着什么好?”

“我所有的一切都来自皇帝的宠幸,这份宠幸如今仅仅依靠多年侍奉的情分支撑,若不寻个出路,很快就会消磨殆尽。”说这此处时,崔叙尤其平静,“我可以带你交结很多更利于你、杨家在朝中立足的人。他们远比我有权势,也更靠得住——只要你开口挑人。”

“你要是真喜欢同阉人做那档子事,帘子胡同里也有很多幼阉没能进宫,专修了床笫功夫,可以赎来伺候……”

“明礼!”杨元昱再也听不下去,语无伦次道,“我没有图过你什么,不是,我图过你的好处,但也图你的真心……不是……我、我……”

“我知道,”崔叙的眼瞳里闪着淡淡光亮,语调平静得骇人,“你这会儿想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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