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夔都 匿名np爱好者 3784 2024-05-24 00:00:00

崔叙走上前一把夺过酒壶,断了他乘醉闹事的念想,不悦道:“此事分明不难查究,只怕钦差也无心于此。”

王恂将笑意一收,又怕崔叙钻了牛角尖,赶忙开解道:“钦差自有令旨在身,一切皆由圣上决断,明礼若不放心,当说与堂兄知道,请他出面……”

见王恂搬出皇帝,崔叙也无话可说。眼见数桩案子的线索都断在了临泉王身上,他心中思绪纷乱,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左右着局势,将他们困于一隅,只能无头苍蝇般地乱转。偏偏王恂还要撺掇他:“明礼要不要去临泉王府中亲眼瞧瞧?”

“我对官衙查案不感兴趣,事涉晋府郡王,纵是抚按亲自察勘取证,也未必不会受到各方掣肘,案子终要上京朝议,由皇爷定夺。”崔叙说罢,摆了摆手示意王恂赶紧闭嘴,自揣着满腹牢骚打道回府,准备静观其变。

谁知当晚又发生了意想不到的转折。

司礼监秉笔太监陈允实、刑部左侍郎冒商与锦衣卫指挥使邓乐行等人突然现身大同,会同镇巡等官入郡王府勘实此事,不出半日案情便有重大突破:临泉王王评并非中风猝死,而系毒发身亡。涉事其中的镇国将军王译与居顺县主则相互指控对方鸩杀了临泉王。

崔叙还在慢慢消化着眼前之人突然出现在大同的事实,又被这则消息打断了思绪,拢了拢外衫讽笑道:“都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谁想到竟然闹到这般地步。”

他对临泉王之死其实并不关心,草草问过几句进展便图穷匕见:“你们入郡王府查验时可有什么额外的发现?诸如密道、密室、密匣……密件一类的?”

杨元昱听得一头雾水,猜想这是鹤庆侯有意的提点,忙答道:“下官谨记,如有发现必当呈送。”说完,亦毕恭毕敬地朝代王微微一躬。

坐在上首的代王颔首以应,继而默默饮茶,心中满是按下葫芦浮起瓢的无奈——躲过了郭弘安,却没有躲过杨元昱。堂兄恐怕是存心给自己添堵。

他眼睁睁地看着二人公事公办地谈完临泉王的案子还不够,杨元昱又替廖秉忠、宁醴两位貂珰向崔叙问了好,崔叙关心完那自己的旧日同侪,竟又关心起杨元昱的课业与他在刑部观政的那段经历。

如同多年未见的老友叙旧,氛围之融洽,如同没有他这个外人在场。

外人。

代王咬牙切齿地想着,把自己气得够呛,却佯作大度地支颐看天,又生怕天公不作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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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1章 桑中之约

“殿下,我同杨观政去看看绀珠,说不定能问得一点什么。”崔叙与杨元昱不知说到什么兴起处,突然转过头对王恂说道。

王恂这才回过神,脑筋一转,连忙开口阻止:“可满珠说她这几日伤病未愈,心神不宁,恐怕还是不要见生人为好。”

他总算找到机会暗戳戳地扳回一城。

崔叙与杨元昱不明就里地对望一眼,还是采纳了他的建议。但崔叙打定主意要去试上一试:“那我自己去瞧瞧她,你们俩好好处着,少趁我不在的时候动些歪心思。”

说完,不等人多话便起身走出门去,留下王、杨二人面面厮觑。

王恂睨了不识相的杨元昱一眼,装模作样地端茶在手,观色、嗅闻,迟来地端起藩王的架子,抬目问道:“你真到了刑部观政?”

“下官……”杨元昱话还没说完,又被王恂给生生打断了。

“你到了刑部观政或许不假,不过单凭这层身份,你这回应该来不了大同吧?”

面对来者不善的句句问话,杨元昱辞色不改,依旧敬顺如初地回答:“不敢对殿下有所隐瞒,圣上他已然动了册立继后的念头。”这也是杨元昱今日登门的底气。

杨婕妤他日若能正位中宫,杨氏一族皆能扶摇直上。

王恂故作惊讶,十分生硬地拊掌道:“那恭喜你啊,国舅爷。”

杨元昱正要推说不敢,又见王恂笑眯眯地饮了一口茶,不怀好意地关心道:“国舅正当弱冠之年,家中是否说了亲事?”

“不曾。”杨元昱知道代王没安好心,碍于身份不便发作,只得顺着他的话头接下去,“下官以为还是先取功名在身,再娶妻成家不迟。”

“也对,来年封公拜相,身价高抬,再选聘名门淑媛不迟,若能等到堂兄赐婚更是再好不过。”每一句都直往杨元昱的肺管子里戳,“杨家人都很懂得如何将自己卖个好价钱。”

杨元昱虽是外戚出身,自幼没少听这些讥讽之语,也常常在心底自嘲杨家如同朝天女户,生啖女子血肉以维系满门富贵,但这话从旁人口中说出到底还是不同。尤其是代王这样生来宠荣至极的天潢贵胄,随口一句评点便足以让他记上许多年,遑论这样不留情面的当面羞辱。

他这些年来忍辱负重,周旋在勋戚权贵之间,为的就是有朝一日与他们平起平坐,甚至将他们踩在脚下。过往的杨元昱不曾这样奢求过,但姐姐际会风云,也给了他一步登天的机会。

季夏辰时,杨元昱端身坐在太师椅上,手心里已生出细密的汗珠来。他竭力按捺下疯长的野心,默然无语。

王恂将杨元昱的反应纳在眼底,转而一本正经地提议道:“正好隆庆长公主还未选婿,国舅可愿与圣上亲上加亲?”

“长公主乃千金之躯,下官岂敢……”

王恂偏不等他把谦辞说完,将茶盏啪地一放,佯怒道:“有我给你做媒,你还担心什么?担心旁人非议国舅爷的出身?还是以某的身份说不得这份亲事?”

杨元昱低眉道:“殿下说笑了。”

王恂一拍脑门,故作恍然大悟状:“国舅是担心前朝旧例,什么驸马不得在朝领任实职的狗屁规矩吧?”他语重心长地开解起来:“国舅应当知道太康长公主下嫁梁世邕时,他还仅仅是个白身,如今年纪轻轻便入阁参预国事。以隆庆长公主与圣上的关系,国舅将来何愁不会登上宰辅之位?要知道在本朝就没有万世不更的规矩,梁世邕在你前天探着路呢,你将来的功业不会在他之下。”

话说到这里,杨元昱已经分辨不出王恂的意图何在了,拿出在酒席上应付死缠烂打的醉汉的耐性与气度,硬着头皮地陪笑道:“殿下实在高看下官了。”

“是么?”王恂骤然换了一副面孔,冷笑道,“我看国舅的志向不止于此呢。”

杨元昱心神一震,几乎气得浑身发抖。宰辅之上还能有谁,这话岂不是在诬指他觊觎神器?以前他还是个小小的太妃子侄时,这无稽之言尚且伤不到他,如今杨家离真正的外戚只差临门一脚,这话无疑成了诛心之语。

更何况杨家的底蕴远远比不上仁宗与哲宗的妻族。

既身处代王宫中,杨元昱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行事准则,还是忍气吞声地拱手道:“请殿下慎言,杨某绝无此心。”

王恂面上的笑意越发森然露骨:“你不如当着我的面承认罢,冒着开罪晋府宗室与北疆边将的风险领旨来大同查案,究竟是为了点缀国舅爷的履历,还是为了来此私会鹤庆侯?”

此话说开,杨元昱倒也不惧了,与之昂首对望,不卑不亢地说道:“见山不是山,是殿下着相了。”

王恂可不会同人参禅辩经,摆手道:“罢了,国舅若不敢承认,今夜某便只好独自去赴桑中之约了。”

“满口秽言,殿下不怕隔墙有耳吗?”杨元昱见王恂对鹤庆侯的态度与往日一样轻慢,终于不惜撕破脸面,梗着脖子高声喝问道。

王恂斜倚着扶手,神情依旧悠然自若,淡笑道:“鹤庆侯夜夜与我偷情苟合,乃是不争的事实,代王宫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有什么好害怕的?”

“恐怕只有国舅爷你自个儿心思龌龊,又总以贞节自矜,才不敢宣之于口。”他恰到好处地拿捏着杨元昱的情绪起伏,在其满腔怒火攀至顶点时,轻描淡写地予其当头一棒、一击绝杀,“对了,国舅可知圣上也在大同?”

“什么?!”杨元昱到底不是久在宦海沉浮的官油子,做不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这则消息犹如惊雷炸响,他再也坐不住,腾地站起来反问道:“殿下的玩笑是不是开得有些过分了?”

“瞧把我们国舅爷急成什么样了,难不成是在路上说了什么唯恐隔墙有耳的话?还是怕某面圣时一不小心,将良园那几日的事儿说漏嘴了?”王恂微微摇首,啧声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见杨元昱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半晌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王恂心中明了对方已被自己逼到绝处,但他决定好心放对方一条生路,免得狗急跳墙,坏了大事:“我的话撂在这,还望国舅爷善自珍重,过去便罢了,往后切莫肖想些不该肖想的,不然——”

杨元昱脑中乱作一团,已不能辨别是非真假,圣驾出巡一事非同小可,他必须马上回去核实,等不得与鹤庆侯当面话别了。

“殿下这句忠告下官定会铭记在心,有朝一日必会原样奉还。”他撂下狠话头也不回地拂袖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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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都是代王和准国舅爷的嘴炮。

第302章 鸩杀

“你怎么守在这儿?”鹤庆侯老远便瞧见成麦这孩子在绀珠房前忙里忙外,走近一问,也没从他支吾不清的口中听出个所以然来,光瞧见颊边一水儿的红,红透了耳根。

成麦慌慌张张地朝他见礼,一闪身就躲开了鹤庆侯的下一句问话。还是左右侍奉的侍女们东一句西一句地凑出真相来:小麦子情窦初开,瞧上绀珠这泼皮猴儿了。

鹤庆侯打发走了聚在廊下说笑的小丫头,跟在成麦身后想看看他到底在忙活些什么。随他在院中转了两圈,才知道他在捉一只步态雍容的狸花猫。

性子闹腾的绀珠因腿伤卧床一两日便熬不住了,闷在屋中郁郁不乐,成麦平日里也要当差办事,不能时刻陪在左右,为哄她开心,便从市集上买了只猫儿来给她作伴。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唤作“团团”的猫儿也贼爱闹腾,在绀珠身边呆不了多久便要窜出门去上房揭瓦。

成麦每每来探望她,说不上几句话便要去忙着给人捉猫。

一来二去,这只胖乎乎的狸花猫也学精了,即便有零嘴作为诱饵,也不会轻易上钩。

还是早些年伺候过大学士的鹤庆侯经验丰富,装作不经意地从它身边路过,趁其不备伸手一捉,稳稳当当地拎住了狸花猫的后颈皮,塞进成麦怀里。在小中人的千恩万谢之下,鹤庆侯顺利换得了与绀珠见面的机会。

绀珠怀里抱着团团,扶着小凭几坐在榻上,手里拨弄着几块模样可爱的小石子,见到鹤庆侯时很乖巧地点头问好。她刚从兴国寺移回代王宫的那一日,鹤庆侯亲自来瞧过一回,那时她躺在床上身死未卜,再看此时生龙活虎的模样,心中也有几分欣慰与庆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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